《鹰崖》GEONNIFF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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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盐城坐落在东部靠南，算是半个北方气候。喜欢历史文化的人在这个城市里可能无处可去，不如去泡市图书馆；喜欢风景自然的游客来此是为了看海，因为这里有独一无二的银沙滩，据说月光下捧起一把细沙，会如同一捧光从指缝中倾下；相当一部分人来这里是为了时尚、追赶潮流；这里号称中国的小银座、小硅谷，最前沿的时尚和科技都在这里。

　　作为一个耗费五十年时间建造的人造新城，我们无从得知政府是如何排除万难，说服这个占地九千五百平方千米、西北靠山，东南临海的半岛上所有原住民搬走、再等待五十年将他们召回。但阅读火车站、机场等下发的旅游手册，其中大篇幅在介绍了盐城的城市规划、著名景观、基础设施以后，用最后一行字低调地自称是一座人文关怀落实细节入微的城市。外地记者采访本地人时，鲜少有原住民对被迫搬家又迁回此事表示异议。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抽着一根烟，嘬嘬嘴往垃圾桶里吐了一口痰，让记者没事做就坐有线列车靠海溜一圈就啥问题没有了。

　　老太太说的有线列车是靠海岸一条线专门设置的有轨公交。它一趟车有三节车厢，边角都使用流线型设计，窗户都是钢化玻璃，覆了一层太阳膜。车辆进站时也是“滑”进来的，几乎没有声音。这种设计结合了地铁和公交的优点；在盐城坐一次有轨公交，也成了外地人旅游攻略必不可少的一环。

　　何挐正坐在某一趟公交上，兴致勃勃地观察眼前的一切。上车刷卡，他还没办本地公交卡所以投币，司机习以为常地从挡板上伸出来一个塑料盒子，何挐往里丢了两块钱。车上人多，他抓紧头上的抓手，却发现车内几乎感觉不到在行驶，只有拐弯时会有一点点推力。他悄悄打量着车厢里的人们：有的在刷抖音，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像他一样四处打量。何挐与一个小男孩对上视线，他笑了笑，小男孩赶紧低头拉妈妈的衣服。这位母亲神情古怪地扫了一眼他的黄毛，也移开视线。然而大多数人对他异样的外表并没有过多关注。

　　何挐的视线越过几条胳膊和人们的头顶看向窗外。这趟车已经行驶了二十分钟，他还没看到海。正在焦急的时候，随着最后一片楼房退去，一大片绚丽夺目的蓝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何挐不禁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老大，静静欣赏这大自然赐予的蔚蓝奇迹。海面波光粼粼，金点跃动。海面上有几面白帆，有游艇，他仿佛能听见几个年轻人欢呼的声音。海天一线具象化的概念就是如此，远方的海平线以下轻轻摆动，天空倒衬得黯然失色了。

　　“亲爱的乘客，银沙滩站到了。请前往银沙滩的乘客在本站下车。”

　　车上的人走了大半，何挐终于坐下，恨不得把脸贴在车玻璃上。他不是没看过海，但这样的海还是第一次见。瞠目结舌地看呆了半天，何挐忙掏出手机录像。公交继续行驶后，楼房又多了起来，拍不到完整的海。何挐简直坐立不安，要不是不想显得太一惊一乍，他早跳起来看了。

　　“师傅，这车到哪里呀，往哪个方向走哇？”

　　一个明显是南方口音的声音在向司机搭腔。何挐转头看去，一家三口抱着泳圈坐在靠前的位置上。说话的是其中父亲模样的年轻男子，他的妻子和孩子正戴着耳机横屏看手机，也许是在看动画片。

　　“往北开，就这一条轨道，一直到最北郊区那边儿。”司机回答。

　　那我不如一直坐到最后一站，顺便看看这条道都有啥了。何挐暗自思忖。

　　“你们是外地人吧？”坐在何挐前面的大叔问那一家三口，男子点了点头，主动介绍起自己来：“我们是贵州那边来的。您是本地人？这里有什么本地美食推荐吗？”

　　大叔毫不含糊，当即背起了菜谱：“那可多了。海鲜烧烤啊，蒸米醋溜鱼，枫糕，咸口的炸虾配莲藕汤。三花蟹、六麒麟……不过……”他看了看小孩，“你家带孩子呢，甭吃那些个重油的东西了。唉，就这条道儿上你搁洋头下车，往西边儿走个把公里，那儿一片儿都是孩子能吃的。甜点心、脆点心。完了呢，假设你们还想逛逛商场，就换个公交往中心大厦走。”

　　“不过如果你们大人自己喝酒吃东西，就可以去逛逛夜市。夜市挺多，年轻人也爱逛，有点什么鸡尾酒小吃啥的。”

　　何挐在一边听着，暗暗记住路线和关键词。男子道过谢后领着妻儿在下一站下车，而大叔过了几站也下车了。何挐搜索“三花蟹六麒麟”发现是盐城特有的三拼蟹和六种走兽肉合做的一道菜。他把吃一次特产也列入计划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