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羽》坠离

38、破碎的童年（2）

　　在五岁之前，我宛如被幸运之神眷顾，栖身于幸福的极致温床。顾家，作为声名显赫的首富之家，财富于我而言，恰似每日呼吸的寻常空气，自然而然地存在，从未觉得有何特别。那时，母亲的爱如同春日里最轻柔、最暖煦的阳光，丝丝缕缕，将我紧紧缠绕，密不透风。她的每一个浅淡微笑，每一次深情拥抱，都如同稀世罕见的珍宝，被我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成为我生命中最璀璨的光芒。

　　然而，命运的轨迹却在我五岁那年，毫无征兆地陡然转向，一场惊心动魄、惨烈到极致的车祸，仿若从黑暗深渊中呼啸而出的狰狞巨兽，张牙舞爪，无情地将母亲的生命瞬间吞噬。刹那间，我的世界仿佛那精美绝伦却又脆弱无比的瓷器，被一股强大而残暴的力量猛然击碎，轰然崩塌，旋即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如墨般浓重且无尽蔓延的黑暗与酷寒之中。我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懵懂而又绝望地挣扎，曾经那充满欢声笑语、洒满金色阳光的世界，如今只剩下无尽的哀伤与孤寂，如同一只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孤舟，漂泊无依。

　　不久之后，父亲续弦，后妈就这样阴沉着脸，踏入了我已然破碎不堪的生活。她因无法生育而满心积郁着怨愤，那股怨愤犹如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的潮水，裹挟着无尽的恶意，毫无保留地向我汹涌袭来。她的眼神，始终如凛冽的寒刀，冰冷刺骨，每次看向我时，仿佛我是她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那目光中的寒意能直直穿透我的灵魂，让我在酷热的夏日也不禁寒颤连连。

　　在家里，繁重如山的家务成为了我每日无法挣脱的沉重枷锁。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每一项事务皆似沉甸甸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稚嫩柔弱的双肩之上，令我酸痛难忍。犹记得那次在厨房，我竭力踮起脚尖，试图将洗净的菜放置到高高的架子上，却不慎碰倒了旁边一摞盘子。盘子摔碎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厨房中显得格外尖锐刺耳，仿若一道划破寂静夜空的闪电，瞬间打破了原本压抑的平静。后妈闻得动静后，仿若一道阴森的黑色闪电疾冲而入。她的面容因盛怒而扭曲变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燃烧着熊熊怒火。二话不说，猛地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我一记耳光。那耳光力道之重，令我的耳朵瞬间嗡嗡作响，脸上旋即浮现出一个清晰可辨的掌印，火辣辣的疼痛仿若尖针深深刺入我的肌肤，沿着神经脉络迅速蔓延至全身。她还罚我跪在冰冷彻骨的瓷砖地上，那一刻，时间仿若凝固停滞，每一分每一秒都似被无限拉长，漫长到令我几近绝望。我小小的身躯在寒冷与疼痛中无助地瑟瑟发抖，满心的恐惧与深深的无助如同汹涌潮水，将我彻底淹没，我在心底不停地悲声质问自己，究竟为何她要如此残忍地对待我？在那无尽的寒冷与孤寂中，我常常望着窗外的夜空，繁星闪烁，却没有一颗属于我，我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在黑暗中独自哭泣，无人问津。

　　不仅如此，后妈还不允许我穿好衣服，只让我穿着破旧的衣衫。那些衣服总是打着补丁，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无论是上学还是参加其他活动，我都只能以这副狼狈的模样示人。在学校里，这也成为了同学们嘲笑我的又一个理由，他们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我身上，让我愈发感到自卑与痛苦。

　　在学校里，我的境遇亦是凄惨悲凉。因我身着朴素衣衫且总是形单影只、独来独往，我成为了校园霸凌者们肆意欺凌的目标。那些霸凌者如恶狼般抢走我的书本，将我的文具扔得遍地狼藉，还时常对我推推搡搡，恶语相向，极尽羞辱之能事。他们的笑声在我耳边回荡，如同恶魔的咆哮，每一声都刺痛着我的心。有一次，他们甚至将我围堵在角落里，对我拳打脚踢。我只能蜷缩在地上，紧紧抱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因害怕招致更猛烈的攻击而不敢哭出声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被困在黑暗的陷阱中，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着痛苦与屈辱。但在这无尽的欺凌之中，我心中的反抗之火亦渐渐熊熊燃烧起来。我开始发愤图强地锻炼身体，在每一个清晨，当第一缕曙光尚未完全穿透深沉黑暗，我便已悄然起床，在那寂静的小巷中跑步，汗水湿透了衣衫，却浇不灭我心中的火焰。我刻苦研习格斗技巧，从基础的招式开始，一招一式地反复练习，不断地磨砺自己。凭借着自身的智慧以及逐渐强壮起来的体魄，我毅然决然地开始反击。每一次面对霸凌者，我皆毫无惧色，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果敢。久而久之，我成功打出了名声，那些曾经肆意欺负我的人从此再也不敢轻易靠近我。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时，我独自躺在床上，回想起那些被欺凌的日子，心中依然会涌起一阵深深的伤痛与恐惧，那是我永远无法抹去的童年阴影。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内心深处对这种不公命运的反抗意识愈发强烈地觉醒。我将全部的精力与时间皆倾注于学习之中，试图在知识的浩瀚无垠海洋里寻觅到一丝慰藉与力量。每一个清晨，当第一缕曙光尚未完全穿透深沉黑暗，我便已悄然起床，坐在书桌前，借着那微弱黯淡的晨光，如饥似渴地诵读课文、背诵单词，那朗朗的读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是我对命运的呐喊与抗争。每一个夜晚，学校的教室早已空无一人，校园被黑暗紧紧笼罩，静谧得唯有我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笔尖在作业本上划过的刷刷声相伴，我依旧沉浸在学习的世界里，不知疲倦地攻克一道道难题，完成一份份作业。在那堆积如山的书本和试卷中，我仿佛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避风港，一个可以暂时忘却痛苦与悲伤的地方。我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汲取着智慧的养分，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坚韧。

　　日子在痛苦与希望的相互交织中缓缓流淌，直至有一天，学校组织了一场亲子运动会。我原本打算如往常那般寻个借口逃避，然而老师却格外留意到我，执意要求我参加。我心怀忐忑、战战兢兢地来到运动会现场，看着同学们与他们的父母在赛场上配合默契、欢声笑语，我的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那一幕幕温馨的场景，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我的心。就在这时，我意外地在人群中瞥见了父亲。他的眼神里隐隐闪烁着一丝愧疚与不忍，那一刻，我心中对他长久以来的怨恨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然而，后妈也在一旁，她那冰冷如霜的目光如影随形，仿若寒芒刺身，令我刚刚泛起的一丝暖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我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局外人，看着别人的幸福，心中充满了羡慕与失落。

　　亲子运动会上设有一个接力赛跑的项目，我硬着头皮上场。当我接过接力棒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同学们饱含鼓励的眼神，那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如同明亮的灯塔，在黑暗中为我指引方向。心中蓦地涌起一股莫名而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冲破了我心中多年来的恐惧与自卑。我仿若脱缰野马般拼命地奔跑，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跑道上，仿佛要将这许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压抑与痛苦一股脑儿地宣泄在这跑道之上。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的发丝随风飘动，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但我已全然不顾。尽管最终我们并未取得优异的名次，但在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团队精神和自我价值的闪耀光芒。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仿佛我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丝曙光，虽然微弱，但足以给我希望与勇气。

　　在我逐渐成长的漫漫历程中，第一次遇见张易是在一个略显狼狈窘迫的情境之下。后妈停掉了我的卡，而我此前因一些急需用钱之事借了他人的钱，到了约定还款的期限却因囊中羞涩而无力偿还。我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寻觅解决之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易出现了。他仿若一道璀璨的希望之光，穿透了我当时灰暗无光的世界。尽管他未能彻底解我燃眉之急，且我深知他亦是被牵连卷入其中的无辜之人，而我自己亦无力阻止这一系列困窘之事的发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身遭受同样的羞辱与困厄，但我仍由衷地感激他在我最艰难无助之时给予的帮助与支持。自那以后，我们便成为了彼此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携手并肩，一同面对生活中的重重艰难险阻。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我们相互鼓励，相互扶持，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相互依偎的两棵小树，虽然渺小，但却坚韧不拔。而我亦在他的陪伴与鼓励之下，愈发坚定了要奋力摆脱童年阴影、勇敢迈向新生活的决心与信念。

　　父亲在我的成长过程中，起初是一个若即若离的存在。他总是以工作繁忙为借口，对家中的纷争不闻不问。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每当夜深人静，他独自坐在书房，望着母亲的照片，泪水便会在眼眶中打转。他深知自己对我的忽视和后妈对我的不公，可他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逃避的漩涡。他觉得自己在母亲离世后，没能给我一个温暖的家，这种愧疚如同恶魔一般缠绕着他，使他不敢面对我，因为我与母亲相似的眉眼只会让他的痛苦加倍。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书房外听到了父亲压抑的哭泣声，还听到他喃喃自语地说着对母亲的思念和对我的愧疚。从那以后，我开始尝试着给他留一些小纸条，分享我在学校的点滴进步或者生活中的感悟。起初，父亲并没有回应，但我没有放弃。我依旧坚持给他写信，有时还会在纸条里夹上一朵自己画的小花或者一颗小石子，那是我在校园角落捡到的，觉得好看便想与他分享。

　　慢慢地，父亲开始有了变化。他会在我上学后悄悄走进我的房间，看着我满墙的奖状和认真书写的作业，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欣慰。他也会在我熟睡时，轻轻为我盖上滑落的被子，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生怕惊醒我。在家庭聚餐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全程沉默，而是会偶尔看向我，目光中带着关切与慈爱。

　　当后妈再次对我恶语相向时，父亲没有像以前那样选择逃避。他鼓起勇气，第一次当着我的面，严肃地对后妈说：“够了，顾子凡是我的儿子，你再这样对他，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那一刻，我看到了父亲的决心，也感受到了他对我的爱从未消失，只是被痛苦和愧疚掩埋了太久。

　　然而，后妈的行为并未因父亲的警告而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她开始在家族生意中暗中使坏，试图破坏父亲的事业，以此来报复父亲对我的维护。父亲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商业危机和家庭纷争后，终于看清了后妈的真面目。他意识到，这个家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不能再让我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恶意和纷争的环境中。
　　于是，父亲毅然决定与后妈离婚。在离婚过程中，后妈虽提出了一些不合理的财产分割诉求，但父亲依据我国相关法律规定，积极整理夫妻共同财产的清单与证据，包括家庭房产、企业股份、各类投资等，并委托专业律师进行处理。对于家族企业，按照法律规定中关于夫妻共同财产在公司股权方面的界定，合理确定后妈应得的份额，同时保障企业的正常运营与其他股东权益不受侵害。在子女抚养权方面，鉴于父亲在后期已积极承担起对我的照顾与关爱责任，且能为我提供更稳定的生活环境、良好的教育资源以及情感支持，法院依据保障子女最佳利益原则，判定我由父亲抚养。而后妈需依法承担相应的抚养费义务，其数额根据她的收入状况、当地生活水平以及我的实际生活、教育所需费用等综合确定。父亲凭借法律的公正与自身的坚定，成功解决了离婚相关的诸多事宜，为我们的新生活奠定了合法且坚实的基础。

　　从那之后，父亲开始积极地参与到我的生活中，陪我一起学习，一起参加学校的活动。我们一起在周末的午后去公园散步，他会耐心地听我诉说心中的烦恼，也会分享他在工作中的趣事。我们在相互理解和包容中，一步步地修复着那千疮百孔的父子关系，而我也在这个过程中，真正地从童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学会了放下怨恨，拥抱爱与希望，让家庭关系的主题从苦难与挣扎逐渐走向了和解与新生，展现出人性中坚韧与美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