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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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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被剑光惊醒。
在尖刃将要刺进胸膛前的那一瞬,夜幽睁开了眼。急转而起的身子,似一段柔软的白绫,闪过突来的进攻,顺手掷出一把银针暗器。
这一次,她看到那个杀手并未蒙面。柳眉高挑,写满杀气,清秀的眉目上刀光剑影,显得说不出的狰狞。且没有穿乌鸦般的黑衣,一袭火一样的红衣,似血。剑舞得好像鬼魅,每一剑,都像是拼足了全力要在她身上扎个洞。
夜幽不敢怠慢,右足一点,跃到琴案旁。九凤清吟,静静的。似在等它主人。双手一探,已自琴中抽出两柄如雪短刀。琴身发出“嗡”一声,仿佛悲鸣。
一双薄如蝉翼的刀,在她的掌中,化作天边纷飞的雪,铺天盖地地降下,招式煦和,并不凌厉。双刀一错,已架住袭来的剑。
被琴鸣声惊醒的绿漪已赶来,长鞭出手卷住她右脚足裸,后扯。蓦地,她如只火红的大蝴蝶翻飞而起,牵动绿漪一同急转。“啪” 的一声,足裸上的长鞭已被收回。
趁她分心的一瞬,夜幽的如霜刀已划破她的左臂。露出枚粉红色胎记,雪白皓臂上似一朵初绽的粉色睡莲。夜幽的眸凝视着那朵莲,竟有片刻失神,无视急刺而来的剑。
“叮”一声,千钧一发之际,祁沧寒突然赶到,挡下她的剑。不等她有喘息的机会,剑尖直点她眉心。
“不要!”夜幽忽然回神,阻止他的杀招,只缓那么一缓,她已不见踪影,逃出升天。
祁沧寒疑惑地看着夜幽自动躲到他怀中,将脸埋入他胸膛。绿漪悄悄退下。
“怎么了?”他拥着她轻颤的身子。有一点点疑惑,就在他赶来时,他曾看到她在敌人的剑前发呆,毫不抵抗。而且,为何阻止他杀那个杀手?那一剑,分明可以要那人的命。
她只是拥紧他,轻轻摇了摇头。
良久,缓缓道:“那个杀手,就是莲吉。”
那朵粉莲胎记,在莲吉的左臂上。那个为她而死的童年玩伴,在九年后的今天,来杀她。——自崖上跌下去的她,竟没有死!
他叹口气。他知道郝润善除了他外,有另一批功夫不错的杀手。
视事变幻,人心难测。人怎么会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些什么?
身为杀手,总有一天会为了自己杀认识的人,朋友甚至亲戚。纯良似莲吉也不会例外。身边死太多人,最终变得麻木。
但他不知如何向她解释,目光停留在地上插着的银针上。“那些是莲吉的?”
“不,是我的。”她回答得漫不经心。
祁沧寒忽然将她推开,用衣角包着捻起一支,“是‘千日红’?”
“不,是‘雪夜’。”
“那日盗琴人中,有一个用的就是这种暗器。”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早就知道那个人是谁,对不对?——这种毒药只有这里有,除了你们师徒三人,没有人知道。”
“祁沧寒,你实在不必这么聪明的……”已经很倦的夜幽适时到捧上一顶“高帽子”,希望能把这个家伙送出房间。
唉,请神容易送神难,真是失策。
“还有,你从没有告诉我,你会武功。”他将“高帽子”挡了回去,瞄着她右手提着的如霜刀。而且看她刚才摆的架势,分明功夫还不错的样子。要是她还敢给他打哈哈的话……
“……可是我也从没说过我不会武功呀。这只能怪你没有问我啊。”眨了眨眼,装出副无辜的样子。在他还没捏死她之前,悄悄溜到琴边,将如霜刀插回琴身中。
什么?这还要怪他?忍下想要捏死她的冲动,手臂一伸将溜得还不够远的夜幽揽到怀中。戏谑地问:“即使听起来是不错,我也要惩罚你。或许该由你来选择惩罚的方式?”
“或许……可以罚我现在就去睡觉,不到明天中午不准起床。”夜幽干笑提议。
做梦!
“既然你的口才这么好,我认为,应该直接一点,封住你的嘴……”
后半夜,突然变得特别宁静。
☆ ☆ ☆
京城天香楼,京师最大的酒楼,是不少达官贵人驻足之处,更是琴棋书画四绝最常出没之处。就像今日,正是东方夜幽觉得有必要来露一露脸,好让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她还活着的大好日子。
只是有某个人在见了某个人之后就非常的不爽。
祁沧寒见到了他的“情敌”朱岫玥。而夜幽则是见到了书绝西门弄影。是故,祁沧寒火大得足以用脑门煎熟一枚荷包蛋。而夜幽则是直接别过脸。
“为什么他也在这里?”祁沧寒冷冷问,甚至怀疑:会不会是夜幽和那个姓朱的约好的?
斟一杯茶,她才慢条斯理道:“阁下,这是天香楼,是我和那三个怪物经常出现的地方——关于这一点,作为京师居民,你不会乡巴佬到从未听说过吧。而朱岫玥,他并不只是我的朋友,事实上,他和那三个怪物也交好。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要我和那三个怪物化敌为友。只是,非常可悲的是,至今毫无进展。可以预计的是,很可能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日,或许会为此而死不瞑目。我深表同情的同时,只能说一句,怪只能怪他拿一个奇迹的发生来做奋斗的目标。而他奋斗的方式,就是经常来天香楼‘创造奇迹’。”
人是需要一个奋斗目标的。但是,拜托一下那个穆王爷,正确理解一下“奋斗目标”和“举世梦想”之间的区别。否则就算奋斗到风云为之变色,近乎变态的地步,恐怕结局也只会令他郁卒到要变态。真不知道他是“纯”还是“蠢”。
唉,可见人笨是没有办法的。想到这里,夜幽无奈到摇了摇头。如果换了别的什么无聊人士,恐怕早已被她扁到人头变猪头了。
“你不是和琴棋书画没什么交情吗?干嘛偏要挤要这里来?”祁沧寒深表怀疑。
“你知不知道全京城哪家酒楼开出的价格最低?就是这家天香楼。”夜幽笑眯眯地解释道,“这家酒楼对我和那三个怪物是非常照顾的。因为不少客人就是为了一睹本小姐的真容才到这里来。至于那三个家伙则是因为经常在这里闯祸,老板怕了她们,所以算便宜点,拜托她们安分一点。”
是吗?祁沧寒摸了摸下巴。为什么他记得好象就是在半年前,传说“某位”吏部千金为了出气,拿天香楼当出气筒,拆了人家半幢楼。
要说到闯祸精的话,那她绝对是个中翘楚。他是决对不会忘了她把救命的玉佩拿去卖掉的事实。两条命,才五百两。
好便宜啊……
“那个莲吉,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下不了手。”
“那么雪未央……”
“再说吧。”
祁沧寒再迟钝也知道她又开始发挥她的“鸵鸟精神”了。当断不断,犹犹豫豫,怎么和他差那么多?皱了皱眉,却未将她这只“小鸵鸟”自沙坑中挖起来。算了,还是交给他吧,谁叫他有点爱她?要是真要刨根问底的话,那么这个很要面子的小女人很可能就这样和翻脸。
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个萧骥驰,似乎很久没见了。很不寻常哦。从那个“笑面虎”的为人看,会销声匿迹那么久,令他觉得有不祥预感。
这时,朱岫玥忽然移座过来。
“夜幽,好久不见。”穆王爷微笑,“看到你就放心了,听说你的琴斋最近不太平。我正想去找你,看能不能帮上忙。”
“相信红苕一定把我那里形容得是‘刀光剑影’了吧。希望她别把我形容成别人砧板上的肉。”夜幽当然知道他的“听说”从何而来。唉,有了像红苕这样“吃里扒外”的侍女,真是家门不幸。弄得朱岫玥好像潜伏在她家的奸细。真要命!
“下个月,是西门弄影庆生,不如……”
“我会记得抬架棺材过去,祝她升官发财。”她用手掩着打了个哈欠,又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我看还是不必了。”穆王爷连忙阻拦。有没有搞错,别人庆生送棺材?不管是升什么发什么,恐怕都会被人用门闩砸出来。
本来嘛。夜幽翻了翻白眼。像她老爹的六十大寿,她不过是挖了后院的一朵野花,说是亲手种的,送做寿礼。换了那个西门弄影,哎呀,还是算了吧,她可是一片破木板也不会摸出来。
棺材?这么贵的东西怎么可以拿来送人?
朱岫玥突然感到冷飕飕,一抬头,便迎上冰样的眼。——咦,刚才怎么没看到有这个人?
祁沧寒火大地瞪着他。
搞什么呀!趁他一不留神就溜到夜幽的身边,真是可恶又不要脸的臭男人!再敢靠近他的女人……
而朱岫玥也被惹火了,同样瞪着祁沧寒。
哼,再怎么说,他是看着夜幽长大的,哪里轮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来撒野……
唉,看了一眼彼此用眼神交战的男人甲和男人乙,夜幽叹惜之余终于发现今天不是出游的好日子。她招惹谁了?真是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