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响曲》衔月苍苍

14、第十四章

　　付晟泽依靠在墙上，透过窗户向外看。
　　许言星站在张正清的对面，因为老师突然叫她，让她有点紧张。
　　“别紧张，没什么大事。就是下午的表彰大会，你准备个稿子，到时候上台讲讲你的学习心得。”张正清看出她神情紧张，笑了笑。
　　什么？！
　　稿子？！！
　　让她讲？！
　　每一句都让她颇为震撼。
　　这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当时，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这怎么也应该学习第一讲啊？怎么会是她？
　　虽是这样想，她还是稀里糊涂的应下了。
　　张正清一听，便赶忙让她去准备。
　　可是要怎么写？她从小到大虽说成绩不是很坏，那也没有到这种程度啊！
　　直接突然发通知让她去讲她的经验？
　　这有什么心得？就理解之后会背会写呗！
　　许言星心情有点糟，付晟泽见她一副装满心事的样子，好奇问道：“老班儿，叫你去干嘛？”
　　许言星：“让我准备稿子，下午演讲。”
　　付晟泽刚要说什么，被后排的兄弟俩岔了空子：“啊？演讲？！那挺好！恭喜啊！”
　　兄弟俩双手抱拳笑嘻嘻地对许言星说。
　　一旁的付晟泽：“……”
　　许言星忍不住说：“可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有什么！编呗！”
　　蒋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许言星身后：“将以前初中什么的激励的话想一遍全写上，再编排编排不就好了！”
　　可，她记不清初中时别人讲的学习心得。
　　唯一记得的还是一次通报大会。
　　那次，他挡在她身前，借着身后有一群伙伴兄弟，让那两人吃了瘪。
　　记怀在心，想找个机会报仇。
　　他们故意找他自己放学回家身边没人的时候，半路截住了他。
　　逼他道歉，后来他不服，双方便干了起来。
　　可是他一个人肯定受不了两个人的毒打。
　　宋知清脸上、手上、胳膊肘不是淤青就是出血的伤口。
　　后来，有路人看见并报了警。
　　于是，这件事情又闹到了警局。
　　因为对方都是未成年，警方以为他们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起了冲突。
　　刚想调解调解训斥几句后就通知校方和家长让他们领走，回去加以管教。
　　可偏偏一旁的宋知清说淡声道：“未成年校园霸凌，会怎样？”
　　这一语，整个警局全都静了下来。那两个男生神经紧绷的盯着宋知清。
　　一个戴帽子的警察叔叔严肃的说：“同学，是不是校园霸凌，要想好！”
　　“言语侮辱、人身攻击算不算？”
　　闻言，帽子叔叔神情更加严重的看向旁边两人：“你们做什么了？！”
　　两人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焦急解释道：“没有！我们根本没有！！”
　　宋知清嗤笑一声：“现在没有了？那前几天不还言语辱骂的吗！”
　　两人被堵的说不出话，一旁另一个帽子叔叔：“你有什么证据吗？”
　　只听一个人空口说白话，不足以支撑起这个论断。
　　宋知清想了想，没说话。
　　他无法私自以她的名义，寻求帮助。
　　后来，校方以几人校外私斗，殴打同学，做了停课处理。
　　至于许言星是怎么知道的，只怪那件事闹的太大，谁都知道一点，但又知道的不全。
　　而宋知清因为是受害者，而且并没有采取以强制强，校方便想让他去讲一讲为什么没有以强制强，让台下同学学习一下不要采取极端措施。
　　可宋知清当时根本不知道怎么讲。这有什么好讲的？
　　明明很丢脸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他也想啊，但他势单力薄，制不过啊！
　　干脆在台上破罐子破摔：“……我没有以强制强，因为他们以多欺少简直……”
　　引得台下一阵哄笑。
　　最后，他也忍不住笑了，笑容不小心扯着脸的伤口，他疼的呲牙。许言星当时在台下原是笑着的可看到他那模样眼底又掠过一丝忧虑。
　　后来，他也被停课了。
　　因为在公共场合对同学发表不良言论。
　　“实在不行，就从网上搜点激励语，穿插着自己的话。”
　　许言星挠了挠头：“我还是自己想想吧。”
　　果不其然，下午第二节课刚下课，就广播通知去操场开会。要求同学们带好板凳，不要乱讲话，保持会场纪律。
　　下广播的时候许言星没在教室，当她知道消息的时候这才急匆匆地从教室那好自己的板凳，跑去操场。
　　阳光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毒辣。
　　操场上乱糟糟的，讲台上的主任指挥者各个年级入场，班级周围学生会四处巡查维护着会场秩序。可是还是避免不了有人趁其不备钻空子，偷偷聊天打闹。
　　许言星看到不远处乱作一锅粥地人群，穿过人山人海终于看到了十四班的班旗。
　　她刚要归队，就见一个脖子上带着小红牌的男生向他们班级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问：“许言星……谁……”
　　话毕，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许言星。
　　闻言，许言星愣愣地举起手：“这儿！”
　　“过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许言星一脸懵的跟着那个学生会的男生走了。
　　“怎么了?"
　　那男生停下来：“一会到你演讲了。"
　　“我现在要干什么？”
　　“一会儿主持人会喊，”那男生指了指主席台旁边的侯台区“现在你先去学生会主席哪里等着，一会和主席一块上台。”
　　许言星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眼，一堆人，看不清。她看着他的眼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你们主席是谁？”
　　“宋知清……”见她愣住了，又补充道：“年级第一，知道不？”
　　许言星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男生见她呆滞的动作，以为她不懂装懂，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带你去吧。”
　　许言星又点了点头。
　　男生：“……”
　　这么呆的人怎么会来演讲？
　　男生看了向主席台旁挥了挥手：“走。”
　　许言星顺着男生挥手的方向，眯起眼睛，努力看。
　　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拿着话筒朝她这边挥手，
　　随着距离的拉近，身影越来越清晰，清晰到看到他和旁边女生聊天漾起的笑。
　　笑容虽然治愈却也痛苦，更像根针。
　　直截了当没有丝毫犹豫的嵌入她的心脏。
　　却也舍不得拔出。
　　他是一种有副作用的解药，明知副作用极大，却无法舍弃。
　　他明明刚刚还在和他们打招呼。笑容上一秒还是对着她。
　　不、是他们。她心里纠正道。
　　校长站在主席台时，台下的叽里呱啦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期中考试已经结束，在……”
　　台下的人没听几句，又七嘴八舌的聊起天来。
　　她站在主席台的一侧，眸中映着他。
　　主席台中央的少年，站的笔直，身姿挺拔，有条不紊的分享着自己的学习经验。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台下有人挑逗一句，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微风拂面，吹动发梢，少年不禁弯唇一笑。
　　许言星的嘴角不知从什么时候，扬起了一个弧度。
　　宋知清下台后将手中的话筒递给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紧张了，补了句：“别紧张，放轻松。”
　　许言星抬眸看着悬在半空中的话筒，顿了一下，赶紧接了过来，点了点头。
　　“下面有请进步之星代表给我们带来她的演讲。”
　　许言星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喧闹声不断挤入人耳，不由地攥紧手中的话筒，手心渗出汗液。
　　她站在主席台上，深呼一口气，郑重说道：“大家好，我是来自十四班的许言星，也是这次演讲的发言人……”
　　台下声音，不知怎的竟弱了下来，这到让她更紧张了。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在全校面前演讲……”
　　她的目光看向台下的同学，付晟泽双眼盯着她。
　　她察觉到有人在直勾勾的盯着她，让她有点不舒服。她想看清是谁，可她站在台上，连第一排学生的人脸都看不清，更别提后几排了。
　　“我认为，学习需要目标……”她顿了顿又说：“或者说是欲望！”
　　“用学习获得的成果慢慢靠近甚至取得这个目标。”
　　“人有了目标，生活就有了盼头，学习就会更加奋力……”
　　像她一样，慢慢进步。
　　慢慢靠近。
　　“……你们都可以有一个目标，将它视作你学习的动力，就像我的目标离得很远……”
　　话毕，台下的人讨论了起来。
　　许言星下意识的看向宋知清，看向他的那一瞬，她愣了一下，他也在看她。
　　许言星迅速移开目光：“……可是，不管多远我都想奋力一试。”
　　她看向台下，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我想你们也是，因为……”
　　她将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人一旦有了极度渴望的东西，即欲望。那么便不再畏惧前路之艰险，身体之伤痛。”
　　“仅会在意取得成功时的喜悦。”
　　她顿了顿攥紧话筒：“所以，我们要对学习产生欲望，求知的欲望。”
　　“因为我普通平凡，放在茫茫人海中不会有人看一眼。”
　　“所以我想努力拔尖，让他们看到我。”
　　让我想的人看到我。
　　“高中时间不长不短，在理应奋斗的年纪，我们更应拼搏进取！”
　　“我不甘心于平庸，我想你们也是。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不论多与少我希望我们都有进步！”
　　“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许言星深深鞠了一躬。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她从台中央迎面走下台，宋知清正对着她。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宋知清眸光闪闪，看向她在胸前竖了一个大拇指。
　　她这次并没有躲避迎之而来炽热的目光。
　　到他身旁时，她故意垂眸，又在侧身的片刻，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宋知清。
　　他永远不知道。

　　有一日，他借给她了半盏光束。
　　她的世界，开始有了渺茫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