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进风里》予玟玟

16、第 16 章

　　这出牵涉众人的大案，终于尘埃落定，大家都喘了口气。
　　老朱小心翼翼陪着吐得天昏地暗的孕妻；新婚的顾轸带着另一半天南海北四处游玩。
　　他们岁月静好的小日子，越发显得他孤家寡人，可怜巴巴的。
　　领导偶尔碰到不错的女孩子，还是先想陆御风。
　　“怎么就看不对眼呢？”老朱借口加班，赖在陆御风家吃辣翻天的火锅。
　　“就是没有感觉。”这种拉郎配，对他也是种压力。
　　老朱吞下一大块毛肚，猛灌可乐后咂嘴：“那你对谁有感觉？”
　　陆御风右手食指在桌上一下接一下地敲着，老朱盯紧他，试图在这张平静面孔上找到答案。
　　老朱摇头叹气，“哎，那位燕小姐害人不浅呐！你可别再让领导知道，不然又要念叨你不爱惜羽毛。”
　　“为什么是她呢？”陆御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别人找寻答案。
　　老朱终觉能扳回一城，他倚着餐椅分享自己情感历程以供参考：
　　“不过我第一次见我老婆，我就知道这辈子一定是和她搅和在一起的。”
　　“这么玄乎！”陆御风质疑。
　　“真是这样，你别不信！恋爱十年的都会离婚分手，闪恋闪结的也能白头到老，感情的事最是说不准。”
　　陆御风一向自诩理性，他不愿接受这种说辞。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老婆在家闲聊：你和汪绮在一起时，真看不出有多爱彼此，有时候就跟工作中的甲方和乙方一样，纯纯就因为习惯。”
　　在陆御风看来，否定之前的恋人就是否定他的过去，他反驳道：“怎么会？我可是不远千里送给她九十九朵玫瑰呢！”
　　老朱白眼要翻到天上去，“谁恋爱时没送过女孩子玫瑰衣服化妆品！这就是你心里的深爱？”
　　陆御风努力回忆，试图找到更多证据证明他即使短暂也曾深爱过汪绮。
　　“行了，陆御风，你承认吧，燕飞云对你是特别的存在！”
　　他不承认，还是想理性思考，想出个一二三四点证据。
　　“哎呀，别想了，想到头秃，美女可看不上你了。”
　　陆御风还想负隅顽抗，手机铃声响起。
　　“喂。”
　　“陆御风！都是因为你，我恨死你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汪绮，她这样歇斯底里又是闹哪出？
　　陆御风沉默，不愿和她进行无聊的争执。
　　“我在医院，你猜我遇到谁？燕飞云和她那个得绝症快死了的妈！我在顶楼，我告诉你，我要是跳下去，她肯定会再次出名。”
　　陆御风怒火中烧，驱车冲到医院。
　　过来的路上，他从妈妈那打听到事情原委。
　　汪绮怀孕了，见家长时碰到陆父，侯勇也就知道她和陆御风的过去。又加上江山河倒台，新上任的江董早就看不惯他一仆二主的作风，给他裁了。
　　他倒霉透顶，看汪绮越发不顺眼，直接跑路。
　　汪绮被侯勇妈一顿排揎，“扫把星”这种称呼都用上了。
　　她怎么忍得了！下定决心到医院做手术，和这对奇葩母子一刀两断。
　　祸不单行的人在医院又遇见燕飞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燕飞云不是吃素的，把前来找事的汪绮一顿讽刺，她情绪上头坐在顶楼台子上不肯下来。
　　警察已到位，正在苦口婆心劝汪绮，侯勇妈也来了，还有陆御风许久不见的父亲。
　　汪绮大骂陆父这对狗男女并放狠话，她就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逼侯勇现身。
　　侯勇妈只好先同意。
　　汪绮解决了老太婆，下一个轮到陆御风。
　　“各位都好好看看，这就是我劈腿的前男友。”
　　陆御风明显感到周围人厌恶的目光，可他没随身携带证据自证清白。
　　好不容易来了个前男友，警察赶紧抓住陆御风，要他先认错，把人哄下来再说。
　　要怎么哄？他真不会。
　　“绮绮，你先下来，你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汪绮已经出离愤怒了，她本该平静顺遂的生活风云突变，罪魁祸首就是突然抽身离开的陆御风和从天而降的燕飞云。
　　“陆御风，你闭嘴，你让燕飞云出来，不要躲躲藏藏，让大家都来见识见识小三。”
　　陆御风内心自然不愿意。
　　“汪绮，我为什么要躲躲藏藏？而且拜你所赐，如真市的人也早就认识我了，不是吗？”
　　陆御风看向燕飞云，给她使眼色要她闭嘴、赶紧离开。
　　“汪绮，有些视频还要请你欣赏。”
　　燕飞云不管汪绮还坐在台子上，径直走过来。
　　她卖掉陆御风赔偿给她的那套房子，房主刚好是燕娴的某个朋友；还有她跟踪燕飞云拍下的和陆御风在一起的照片，以及这段时间她和包括钱善仁在内所有男人的约会、暧昧；最后燕飞云放了汪绮和侯勇同入快捷酒店的视频。
　　老底被抖得干干净净，汪绮尖叫着掐住燕飞云脖子，另一只手做势要来抓她头发。
　　燕飞云手臂还打着石膏，行动不便。
　　众人趁着慌乱，把汪绮救下来，陆御风过来拉走燕飞云。
　　汪绮在一叠声的鬼哭狼嚎中被带走，看热闹的人群做鸟兽散，只剩陆御风和燕飞云。
　　“骨折好些了吗？”
　　“嗯。”
　　“什么时候拆石膏？”
　　“明天。”
　　“那上面画的什么？”
　　“楼下的一个小病患做的涂鸦，你要不要也写点东西在上面。”
　　陆御风摇头。
　　“对不起。”他道歉。
　　“不是你的问题，汪绮魔怔了。”
　　两人陷入沉默。
　　陆御风感觉到，燕飞云在疏远他，在封闭自己。
　　“你刚刚给她看的是什么东西？”
　　“私家侦探给我的视频，我猜到她还会来找麻烦。”
　　陆御风无言以对，“你什么都能猜到？那你猜我现在想什么？”
　　燕飞云点头然后又摇头。
　　陆御风无法言喻的失望，“这里冷，我们下去吧。”
　　两人并肩下楼，陆御风表示想要去看望燕娴，被婉拒。
　　“我妈说了，不要任何人来看望，她想大家记住她的永远都是健康美丽的样子。”
　　陆御风不再坚持。
　　“以后打算怎么办？”
　　“回白莲川，我妈少女时代就想过，生在白莲川的、死在白莲川。”
　　“你也一起回去？”
　　“嗯。”
　　“走之前，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燕飞云微笑。
　　“陆御风，我祝你，天天快乐、月月快乐、年年快乐，因为快乐真得很难。”
　　这话有“生离”的意思，陆御风试探性地问她，“还会回来吗？”
　　燕飞云看向陆御风，她神情木然，如古井无波，“不会。”
　　陆御风眼底的光彩消逝。

　　日子又忙起来，两边亲戚轮番上阵，陆御风电话要被打爆。
　　他们是来让陆御风劝周荟芸不要再闹离婚了，差不多可以了，陆父和老相好彻底分手，发过毒誓要和妈妈好好生活。
　　陆御风一直都是支持妈妈的。
　　只是周荟芸让他失望了，她闹腾了一番后真就绝口不提离婚这事，而且还能毫无芥蒂地和陆父秀恩爱。
　　实打实把陆御风恶心到了。
　　老朱老婆生下了可爱的宝宝，满月的时候，同事们一起喝喜酒。
　　网上报出燕娴的事迹，都说她是厉害女人，牵入连环风波还能全身而退。
　　气氛正嗨，隔壁桌有人冒出一句，“我刚看到经济新闻，燕娴死了。”
　　“啊？真的假的？人生大赢家也斗不过死神！”
　　“她够精明的，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最终和江山清合谋一个坐稳大boss之位，一个搞垮前夫公司，两个女人都出了口气。”
　　“也只能在这种事上挣点面子回来，这俩女的都没孩子。”一个爹味十足的年轻男人十分不屑地评论。
　　“燕娴好像有个女儿的。”
　　“抱养的，又不是她亲生的。”年轻人继续胡咧咧他在网上看到的谣言，“她养女也被卷进来了，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脸都毁容了，躲起来不敢给人看到！”
　　想到燕飞云只是骨折的手臂，陆御风忍不住笑出声。
　　“没看到新闻啊？”有人质疑那年轻男人。
　　“阿姨，这里面水很深，怎么会让我们小老百姓知道，八卦一下就行了。”
　　“可怜她养女，年纪轻轻，一个亲人都没了，孤零零地活着。”
　　这句话像把剑笔直刺入陆御风心中。
　　“她现在会是怎么样？”
　　这个问题萦绕于心，陆御风呆呆坐着，眼前的快乐与他无关。
　　“想什么呢？”有同事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没事，只是难过一片云离开了。”
　　“啊？你喝多了吧？”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陆御风咧着嘴，陪着他们一起笑。
　　小宝宝被新手爸妈抱到他们这一桌，领导做为上司和长者，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儿，“好可爱，老朱，这孩子长得像你老婆。”
　　“好事啊！我做梦梦到孩子长得像我，都给吓醒了。”
　　众人又被老朱逗笑。
　　“小可爱，”领导轻抚宝宝被里面的小家伙，语气慈祥，“爷爷祝你，天天开心、健康长大。”
　　众人附和：“小宝贝要开心健康得长大啊！”
　　“天天开心”这个词刺激着陆御风的神经。
　　“我也会天天开心吗？”他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