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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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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是个一个遗体美容师,就是给死人化妆的。
这次我接待的客户是我的前男友。
我有前男友应该算是一件挺稀奇的事。我没有什么交往密切的亲朋好友,因为多数人知道我的职业是会绕道走的。
可是许期不会。
我和他在一起两年,时常有人问我,你男朋友是不是阳气很重?
我问为什么。
他们的回答清一色都是:
「你看你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他阳气不重怎么压得住你。」
但我想的是,阳气重不重其实不影响他压我吧,在某些时候。
在外人眼中我们的感情一直都挺好的。
许期在他们眼里也是完美老公人设,绝对不可能做出有违道德底线的事。
不巧,我们分手的原因是,他出轨了。
可是直到现在都有人问我:
「你那个开宾利的老公呢?怎么上次换了迈巴赫之后就不来了?」
即使每次我都讪讪地答:
「他家破产了。」
以后我也不用胡编这种借口了,因为这次他死了。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
他家人把他送来的时候太阳特别大,他的灵柩上都镶着钻,差点闪瞎我的眼睛。
打开棺材给许期整理额前碎发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脸,仍觉得恍如隔世。
——我们好像真的已经好久没见了。
「头发这么乱,你家人送你来之前没给你好好捯饬一下吗?」
「因为运的时候挺晃的,我就等着你给我整理呢。」
「许期?」
谁说他阳气重的?我怎么大白天见鬼了。
然后他又开口了:
「你,你能看见我?」
时隔五年,我还是能一秒认出来许期的声音。他的声音一点没变,清冽得像泉水。
我迟疑着,眼前有两个人,一个静静地躺在棺材里,面无生气;另一个就站在我的对面,与我只隔着一层浅浅的香烟。
他眼看着一炷香从点燃到熄灭,我却一言未发。
「温绥?」
像方才我喊他那样,他叫我的名字。
我说:
「我看见两个你,许期。」
他笑得很灿烂,很好看,记忆中他从没这么笑过,是那种心理没有任何杂质的笑,单纯得像孩子。
「不愧是我们深城的知名化妆师,我果然没找错。」
我算哪门子化妆师,哪个正经化妆师愿意承认我是同行?
但我没有反驳他。
「你是鬼吗?」
他还是笑:
「是啊,你怕鬼吗?」
「不怕。」
「我就知道,你怎么会怕鬼呢。」
「你死了多久了?」
我听过这样一个传闻,人死后若有未了的心愿,一天之内可以化为人形在人间多呆一会。
他想了想,说:
「差不多……六个小时?」
我心里疑惑万分,凌晨四点?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死了也好,省的祸害别人。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
我没想过问他本人他的死因,我不是很关心。
况且总是要知道的。
许期露出诧异的表情,他说:
「你怎么知道,你要陪我吗?」
面对一个死人,拒绝的话实在有点难以开口。
可我还是试图婉拒:
「现在吗?你家人还在……」
他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
「不用看,他们都走了。」
出门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看了灵柩里的许期一眼。
——他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
牵着我的许期和睡在那里的许期,其实都不像我认识的许期。
分手那天我算过,我和许期在一起两年,认识两年零一天。
他出现得特别突然。
七年前我做了一场手术,而他表弟是主刀医生,说看我没亲人照顾,他就自作主张请了他表哥来照顾我。
我大病初愈又确实没什么亲人。
于是对于表弟的这个提议,我从善如流。
当天晚上许期就来了,进门时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许期看望病人的画风不是一般的另类,别人送花篮送果篮,他送假发。
许期把我带进卫生间,让我照镜子。
「怎么样,合适吗?」
「你看过我的照片吗?」
许期疑惑。
「没有,怎么了?」
我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满意。
「我以前就是这个发型。」
「你以前也是齐耳短发吗?」
「是啊,一直都是。」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
「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当晚许期把我转到了高级病房。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刚认识一天,就又是照顾我又是转病房的,未免太麻烦人家了,而且我住不起高级病房。
可是许期说:
「不用你付钱。」
那多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
后来我明白了,大概是少爷他睡不惯铁架床。因为许期住进了我的病房。
第二天天还没亮,许期就出门了,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束花。
我以为是我眼花了,你见过镶钻的红玫瑰吗?每一朵花瓣的边缘都缀的是碎钻,连包装纸上的英文情诗都是金子写的。
「和我谈恋爱。」
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犹豫一秒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