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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吉利是 ...

  •   再次见到程疏容,是意料之中的事,早半个月前,就已经有人把风声递到了裴青琢的耳边。裴青琢看着打量着身型消瘦却仍旧浓妆艳抹的女人,明明忍了再忍,脱口而出的话却还是一脉相承的尖酸刻薄。
      “是高枝不好攀吗?”
      “怎么还叫你出来讨生活?”
      闻言,程疏容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但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未达到,只好按下不发,捋了捋耳畔的碎发。
      “怎么会?阿敏待我好的很。”
      “她在澳洲也不忘日日同我讲电话的。”
      裴青琢识得她口中的阿敏,是正昌集团老徐董的续弦,上个月对外说因病送去到澳洲养病去了,但其实是因为这位徐太太在外面养的小情人闯了大祸,收不了场了才送回老家看管起来了。人家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在一众太太小姐的圈子里这样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想到这,裴青琢不由得嗤笑出声:“是吗?那还真是难为联信到处拉线立塔了,才叫那些穷乡僻壤的孤岛上也能日日连到讯号。”
      程疏容气急,拿起杯子就要泼向裴青琢,裴青琢眼疾手快,狠狠按住程疏容的手,直到程疏容痛叫出声,才甩开女人的手。
      “你怎么有胆子来找我呢?同人家做情人,能做到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份上的,恐怕整个津港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拿了人家五百万去赌,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来这个世上你还有个崽。”
      “妈咪啊,你想揾我笨啊?”
      “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津港吧,或许还能留住一条命呢。”
      说罢裴青琢不愿再留 ,转身就要离开包厢。
      “难不成你要看着我死吗?”身后传来程疏容尖利的叫声:“青青!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就算你真的不肯认我,但是你想想你妈妈啊……”
      提到已故的母亲,裴青琢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大步走到程疏容面前,用力将女人摔在墙上,随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死死掐上女人的脖颈,神情狰狞,声音嘶哑。
      “你还敢提!”
      “如果不是你一再出轨,妈妈她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你嗜赌成性,老爷子也不会那么狠心将我们扫地出门!”
      “你毁了妈妈,毁了我,到头来却还要叫我念着你的好?”
      “你好在哪里?做人你比不上这芸芸众生的中的任何一个,做母亲你比不上妈妈,到如今就连做情人,你都不如我!”
      程疏容因为缺氧而大脑充血,脸色胀得紫红,头昏脑胀间却又精准的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一字一句艰难的说道:“不是我!你被赶出裴家是你自己不好命!”
      这句话如同刺耳的利刃,割破了周围无形的墙。
      理智倏地回笼。
      裴青琢松开了手,冷眼看着跪倒在墙边大口呼吸的女人。
      程疏容终于缓过劲,仰视着裴青琢,良久她发出一声冷笑,嘴角的弧度满是轻蔑。
      似乎是决定彻底撕破脸了。
      “崽阿,你如今又比我好在哪里呢?你在陆颂聿身边两年半,他又承诺了你什么呢?”
      “你以为那条青云阶你搭得上吗?”
      裴青琢不欲再理她,抬腕看了看时间,从桌下拎起一个纸袋,甩在桌面上。
      “今晚9:20,西港码头,有一船集装箱去到维甘。”
      “你自求多福吧。”
      “大吉利是。”
      说罢裴青琢转身离开,独留程疏容疯疯癫癫的倚靠在角落里又哭又笑。
      裴青琢从餐厅的后门出去,才发觉门外已近黄昏,熟门熟路的拐进一条长巷,倚在路灯旁,点了根烟,低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才觉得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快了些。
      从口袋里摸出一部备用机,将烟夹在指间,打开讯息输入一串临时号码,然后发出五个字。
      “她今晚登船。”
      对面的人似乎是一直在等,很快回了电话。
      三声铃响后才慢悠悠的接通 ,对面是一个沙哑的女声
      “你想好了?就这么放她走了?”
      “登得了船算什么本事,上不了岸,到头来也都是一样的结果。”裴青琢不以为意,伸手拍死了萦绕在身边的蚊虫。
      可怜她死到临头却仍朦查查,两个妈都是这样。
      可能是命不好吧。
      烟雾缭绕间裴青琢又想起了十二岁的深秋。那一年,裴老爷子请来了位老先生来为裴家小辈们看相批命,轮到裴青琢的时候,老先生掰开手指算了又算,最后摇了摇头道:“门前堆有一堆灰,南风刮来西风吹。”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七个大字“福浅命薄难承恩。”遒劲的笔画,轻而易举的透过了纸背,也凿穿了裴青琢的一生。
      可他不甘心。
      最终,这份不甘心在被裴家扫地出门的那一刻,化作了一团永不熄灭的火,又在撞见程疏容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时达到顶峰,源源不断的为裴青琢提供着向上攀援的动力。
      就连那张为他批命的薄纸也被他细心裱装,挂在高处。

      接陆悯和放学前,裴青琢特意回半堤湾里里外外都换了干净衣服,还洗了个澡来掩盖身上的烟味。小陆少爷人小鬼大,鼻子灵的很,有好几次裴青琢悄悄抽烟都被陆悯和抓了个正着。
      陆悯和一出校门,远远的就看见了裴青琢那辆改过色的宾利飞驰,绿油油的很乍眼。
      裴青琢看着陆悯和拉开副驾驶的门,没动声色,一直等陆悯和坐好了才出声。
      “儿童座椅在后面。”
      陆悯和嘴撅得更高了,也来了脾气,一动不动的和裴青琢对视,五秒钟后,陆小少爷败下阵来,灰溜溜的从副驾爬到了后座的安全座椅上。
      直到陆悯和安安分分把安全带都扣好了,裴青琢才慢悠悠的启动车子。
      透过后视镜,看到陆悯和低着头,晃荡着一双落不到底的小短腿不知道在想什么。索性裴青琢几乎已经可以算做陆家父子肚子里的蛔虫了,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安慰道:“知道你喜欢车,前两天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打算在小檀山那边给你报一个儿童卡丁车兴趣班,一周两节。”
      陆悯和几乎是瞬间满血复活,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欣喜,解开安全带,一跃而起,搂着裴青琢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
      “裴青琢!我好爱你!我要是你生的就好了!”
      “不过你放心!以后等你老了,我一定给你养老!”
      裴青琢无奈的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嘴上嫌弃的叫陆悯和系好安全带,内心的阴霾却已然被小朋友毫不遮掩的喜爱冲淡了许多。
      路过泰丰百货的时候,陆悯和吵着要吃gelato,裴青琢只好带着小朋友去排队,即将排到的时候,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是陆颂聿的特助谭生打来的。
      甫一接通就听到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很是混乱,特助的声音有些无措:“裴生,陆总出事儿了,不太好。”
      那一瞬间,裴青琢的手心开始出汗,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
      陆悯和虽然年纪小,但见到裴青琢的脸色很难看,也懂事的不再吵着要吃什么口味的了,只仰着一张脸,定定的看着裴青琢,用力的拉住了裴青琢的衣袖。
      裴青琢猛然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问清了地址,蹲下抱起陆悯和就往停车场走去。
      他是按照最坏的结果打算的。
      到了医院楼下,裴青琢才发现小朋友坐在后面不知道无声无息的哭了多久,裴青琢鼻子一酸,把陆悯和搂在怀里,亲了亲小朋毛绒绒的发顶。
      “小禾,没关系的。”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无论发生了任何不好的事情,我们都要想办法把他……”
      裴青琢故意顿了顿,过了两三秒,听到陆悯和瓮声瓮气的回答。
      “我们都要想办法把他变好。”
      每临大事,需有定气。

      在抢救室门口裴青琢签下了陆颂聿的手术知情同意书。
      落笔之前,裴青琢突然停住看向了受了不小惊吓的谭特助:“谭生?昏迷之前陆颂聿有同你说些什么吗?”
      谭特助猛然抬起头,随后点了点头。
      “陆总一直在喊您和小少爷的名字,还嘱咐我先别通知老宅那边。”
      裴青琢眼中略过一丝讶然,然后毫不犹豫的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唔该,谭生。”
      神情里透出的是满满的真诚。

      陆颂聿的手术很成功,守在手术室门口的裴青琢和谭特助都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陆颂聿福大命大,车祸造成的金属片,险些将陆颂聿捅穿了对穿,尤其是后背上的那一块,只差一点点就要伤到alpha颈后的腺体。
      腺体,在现代医学中被称为人类的体外心脏。
      小到一个人体质的好坏,大到一个人的第二性别,甚至是阶级地位,都是由这一块小小的腺体决定的。
      看着仍处于昏迷状态的陆颂聿,裴青琢感到一阵后怕。
      在这场车祸中,谭特助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显然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陆颂聿转醒的那天早晨,由裴青琢做主,给谭特助封了个红包。
      谭特助起初不肯收,只是在裴青琢强调是给他用来压惊的,不收不吉利时,才肯收下。
      就在两人推辞间,躺在病床上的陆颂聿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几乎是钉死在裴青琢的脸上,然后,时年三十二岁的陆颂聿问出了惊世骇俗的一句。
      “你好漂亮,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静默良久,裴青琢上前一步按了呼叫铃,谭助理转身冲向了主治医生办公室,最后随着一阵兵荒马乱,在医生的叹息中,陆颂聿患上了罕见的由腺体紊乱导致的失忆症,而他的记忆也回到了十三年前,他十九岁那年。
      在同陆颂聿的主治医生反复确认后,裴青琢恶向胆边生,赌了个大的。
      他在陆颂聿殷切的目光里走进了病房,坐在了陆颂聿身边,随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握住了陆颂聿的手轻轻摇了摇,声音里带了一丝丝委曲的意味,柔声细语道:“阿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未婚夫呀,上个月你还在赫尔辛基向我求婚了呢。”说罢还晃了晃上个月刷陆颂聿卡买的钻戒。
      陆颂聿眉头紧蹙,目光盯在那只莹白纤细的手上,那是一枚格拉夫的祖母绿切排钻。
      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三十二岁的他是破产了吗?为什么会给自己老婆买这么便宜的钻戒用来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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