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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双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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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驾马车,只是这回车中坐了两个人。
逢惜月看着正襟危坐的林溯,决定暂且不去注意他因紧张而蜷起的手指。她先开口打破车内的寂静:“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殿下,可是想知道关于……顾渺的事?”林溯犹豫了下,还是主动提了。
“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不是你随意扯出的化名。”逢惜月想知道他会不会说实话,“你们是什么关系?”
林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攥成了拳。他低声道:“我们……是双生子。”
“那为什么他姓顾?”这个答案并不很出乎逢惜月的预料。
“父亲让我们兄弟二人的其中一个与母亲姓。”
“你们,”逢惜月停了停,“谁是哥哥?”
“予怀。他是我兄长。”
这个答案是逢惜月没想到的。照她的想法,双生子兄弟二人定然是长子袭爵。哪有次子袭爵,哥哥给弟弟做暗卫的道理?不过她察觉到林溯低落的情绪,没有选择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想着日后再去找答案。
她努力放缓自己的语气:“昨日是你伪装成你兄长来找我的?”逢惜月自始至终都不认为这兄弟二人真的会只是所谓“主仆”关系,相反,他们的实际相处方式应该更加接近平常的兄弟。而且,两人的关系应该很亲密才是。
林溯抬头看了她一眼,那视线中蕴含的是——担忧,和期待?他说:“是我与兄长商议后的结果。自那队御林军被晋国死士伏击之后,兄长其实便亲自带人跟着你了。只是那时他恰好有事要做,我就暂时代劳一下他的职责,没想到——”
“那为何在那片林中突然出现,当时可是差点吓到我了。”林溯听了这话,回想起今早时经历的林中场景,却半点无法将逢惜月当时的行为与“吓到”联系起来。但他还是诚恳地回答道:“原本计划的是等他们平安送你到京城,兄长再寻空动手。只是当时平西军的部队藏在那片林中,你的马车快迎面撞上我们了,我只能出此下策,好创造让我们的人马转移的时间。”
逢惜月了然地点点头,随后问了一个让林溯有些措不及防的问题:“你对我,还藏有其他秘密吗?”
林溯无言以对,沉默许久,最后“嗯”了一声。
“看来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逢惜月却有些轻松地笑了,“我不希望我们双方的夫妻关系建立在不对等的信任之上。所以,你的秘密如果愿意倾诉于我,我会替你保守直至你背叛我的那天。当然,我相信你不会无故做出这种事。”
“那是自然。”林溯连忙保证。
“同时,我希望你也能保守我的秘密,那些我愿意讲给你听的秘密。”到现在,逢惜月其实对林溯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很满意,她认为对方有资格成为她的伴侣并分享她的秘密。她想,她也许真的可以和万娘子说的一样,试着去向他人徜开心扉,而不是一个人背负这一切。
“好,我会的。”林溯的眼神中尽是真诚。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让逢惜月莫名产生了些许倦意。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又在不断地思虑,在城墙上还和晋兵搏杀了许久,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各个关节泛起熟悉的阵痛。她迎着林溯的视线从怀中拿出那个今日蚩珩交给她的玉瓶,从中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直接放进嘴里,咽了下去。随后,她又收起药瓶,侧身靠在了离林溯较远的车身上,闭上眼,原本只准备小寐一会儿,没想到真就因为过于疲倦而睡着了。
待到达长公主府的门口,准备下车时,一直在暗自思考的林溯才终于发现陷入睡眠之中的逢惜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叫醒地,用自己的厚外袄轻轻裹住她的身躯,随后温柔地将她横着抱起,走下了马车。
事实上,逢惜月的睡眠向来很浅。即使林溯已经尽可能放轻了动作,但她还是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就醒了,并尽力地压制住了身体攻击的本能。感受着男人怀中依旧炽热的温度,逢惜月发现林溯用一件外袄就避免了二人直接产生肌肤接触的可能。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之前所有的身体接触都隔了厚厚的冬裳,而现在连拥抱时林溯都杜绝了任何这种可能性。
逢惜月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名誉着想,是在尊重她。虽说二人已共乘过同一匹马、乘过同一辆马车,但这些都是逢惜月主动提的,并不会冒犯她。林溯从未主动做过任何可能会违背她意愿的事,甚至在逢期羽赐婚时,他也是等逢惜月同意后才接旨的。
但不知为何,她偏生喜欢逗他。
逢惜月没有睁眼,而是继续装睡。她趁着林溯跨门槛的时候,顺着颠簸的那一下力,将自己的头向前移了移,恰好靠在了林溯的颈窝里。她感觉到靠着的身躯极其明显的僵硬了一下过后,前进的速度更快了。
当林溯感觉到脖颈上传来的女子额头微凉的光滑触感时,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那刻空白了一瞬。迅速回过神来,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甚至为了更稳还用了些轻功。终于走到了主院,在下人的行礼中林溯不敢多作停留,径直冲进卧房,将怀中人轻轻放到床上,又从一旁俯身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还掖了掖角。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逢惜月的睡颜,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那双盛满着笑意和野心的眼睛此时难得地紧闭着,让这张苍白却精致的脸多了几分柔美,少了几分张扬。
林溯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面容,却在距离大约还有十厘米的时候停住了,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似是想抓住什么。最终,他拔下了在逢惜月的已松散的发髻上的剩余的两支玉钗,放在了床头的小桌上,随后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外,他将房门关好,吩咐守在门口的下人不要进去打扰,才离开主院,在下人的带领下前往客人居住的空院。
听到脚步声渐远,逢惜月睁眼,目光中尽是清醒。她起身翻下床,轻巧地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走到侧窗前,确定窗外无人后,推开了窗。她从衣领中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其上的挂坠是一截短小的骨笛,放在唇边吹响。
一声略显尖利的哨声划过寂静的长公主府上空。然而绝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将其误认为鸟鸣,或是风穿过缝隙发出的动静,自动将其忽略了。
不过几息之间,从屋檐上飘下一个人影,站在逢惜月的窗外。由于月光的照映,来人长于常人的睫毛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恰好将双眼隐入其中,看不清所含的一切。他的面容俊美,却透着阴谲之气,让人心生些许退避之念。
逢惜月取过一旁的烛台,悠悠的烛火映在那人的脸上,驱散了那片阴影,露出一双璨如星辰的深蓝色的眼睛,左眼角还有一颗泪痣,凭空冲淡了几分阴霾,多了几丝冷峻。
“无辞,怎么是你?欲言她不在?你不是去北凉执行任务了吗?”逢惜月自看到来人的一刻便有些惊讶。
“她不在。完成了。”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逢惜月看着他怀中抱着的那把剑,低声说道:“帮我个忙:去晋军在崇州的主营,把那个叫刘顷的监军处理掉,顺带把他的首级送去给赵南溟,让他以后不要再干派死士来‘保护’我这种愚蠢的行为。”
“好。”无辞向后一步,跃上屋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