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生沙漏》逐君ZJ

1、小姐

　　“这雨，停不下来了吗？”

　　路边，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女孩低声自语。
　　这雨下了太久，久到她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所做下的痕迹，这本是不可能的事。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腥味，以及尸体的臭味。

　　鲜血被雨水击穿，荡起阵阵涟漪，尸体腐烂的手臂与无数堆积的垃圾相邻，一双满含绝望的眼睛似乎已经窥见了自己的命运，静静地等待眼前人的处理。

　　女孩蹲下来，熟练地将这具尸体装进箱子，尽管这雨下的让她心烦，但一点没有影响她的速度。

　　在准备关上箱子时，女孩注意到尸体手上发着微弱的光亮，她摊开尸体的手，看见了一条项链，上面的挂坠是一个精美的沙漏，湛蓝的流沙让她想起了那片干净的天空。

　　“刚刚怎么没看到？”

　　女孩拿起这条项链，她的目光被这澄澈的微光吸引，里面的流沙像是一条倒映着星空的河流。

　　下一秒，那抹光亮突然变得格外强烈，女孩下意识闭上了眼，等她再次睁开时，手中沙漏已经不见了。

　　意识到不对，她立刻回头看向箱子，尸体还在，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了。

　　“你凭什么把我赶出来，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滚！”

　　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女孩心头一震，连忙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位打扮艳丽的女人，尽管对自己被赶出来这件事无比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顶着大雨快步走出了小巷。

　　女孩死死盯着女人的背影，第一次体会到了震惊是什么滋味。

　　那个女人的样子怎么和箱子里的一模一样。
　　女孩拿出手机翻找客户给她留的话，上面写着：“‘小姐’，完成这一单，你就能收获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

　　“…这次，好像有点超出了预期啊。”

　　女孩收起手机，拿上箱子，朝女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巷子口，她看到女人站在马路对面的网吧门口躲雨，这样的天，她却只穿了一件比较暴露的裙子，披一件单薄的毯子，手里的烟仿佛是仅有的取暖方式。

　　女孩走到她的身边，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工作推荐吗？”

　　女人一脸戒备地打量着她，语气却很温柔：“工作？小妹妹，你找错人了吧。”

　　女孩向她解释：“是这样的，有一个叫张姨的人告诉我想有饭吃，有地方住，就可以来找你。”

　　“呵。”女人直接笑了，“我现在自己都没饭吃，没地方住，还找我，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你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

　　“……”女人意外地沉默了，她把烟扔到地上，用高跟鞋的跟踩灭了它，“我看你外形条件不错，但……”

　　“赶紧走吧，找点别的活干，什么都好，就这个工作不行。”

　　女人转身就准备走，女孩赶忙上前拦住了她，“为什么？”

　　女人有点不耐烦了，她回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她推开了女孩，没再管她。

　　女孩站在她的身后，喊道：“能收留我一晚吗？我实在没地方去了。”

　　“...…”女人终究还是停下来了，她回头看着女孩孤零零的样子，问：“你叫什么？”

　　“娄霖。”

　　“走吧，我只确保你今晚有地方住。”

　　……

　　雨慢慢变小了，街道上形形色色的灯牌也愈发清晰了。

　　娄霖跟在女人后面，一言不发，但前面的人貌似受不了这种氛围，斜眼看了女孩一眼。

　　“看你还带着行李啊，怎么，刚从学校跑出来？”

　　“嗯。”娄霖头也不抬地承认了，毕竟，她也实在不好意思说这箱子装的是她。

　　过了一会儿，女人开始有意无意地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有什么话说。

　　“怎么了？”

　　“那个...那个叫张姨的人还和你说了什么？”

　　“她只是告诉我，想赚钱就要干这个，然后就让我来找你了。”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她，但是，她看上去好像有点生气。

　　女人没有再聊什么了，她领着娄霖来到了一家小旅馆，开了个标间。

　　“你先待着吧，我去洗个澡，不过事先说明啊，就今天一晚，明天你就要回去。”

　　“嗯。”娄霖应了一声，等女人进了卫生间后，她四周观察了一下这间房。

　　很熟悉，她又一次来到了这里，回收尸体的地方，那个女人就是死在了这间房子里。

　　正好，可以好好看看她是怎么死的了。

　　娄霖把箱子放进衣柜，随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手机。

　　不久后，女人从卫生间出来了，她换上了浴袍，卸下了浓妆，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肩前，清秀的五官在那张洁白的脸上格外突出。

　　她看见娄霖呆呆地坐在那玩手机，十分不解地问道：“你雨衣还舍不得脱啊，湿衣服穿身上不难受啊。”

　　“不会。”

　　“不行，赶紧把雨衣脱了，等会儿会感冒。”女人认真地对她说，而娄霖也很配合地脱下雨衣，露出了那偏棕色的头发。

　　“染头发了？”

　　娄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啊。”

　　“没有？好吧。”女人笑笑，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比较要面子。

　　娄霖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吹头发，没一会儿，卫生间传来了手机铃声，娄霖见她没注意到，便到里面把手机拿了出来。

　　娄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备注，张映霞。

　　“那个，你有电话。”

　　“哦，给我吧。”女人把吹风机关了，接通电话，听对面的人说了几分钟，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我说了，这几天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话没说完，对面的人就打断了她，对面的人声音很大，大到连娄霖都能听见。

　　“我有什么办法！那人我也惹不起，他又点名指姓要你，你自己那点屁事只要不往外说谁知道啊，行了，赶紧把位置发过来。”

　　女人非常无奈地挂了电话，看娄霖一直站在旁边，苦笑道：“你不是说想干这行吗，等会儿你就躲在那边的衣柜，好好看看这个工作到底是做什么的。”

　　“……好。”

　　女人再次穿上了那件被淋湿的衣服，在秀气的脸上画上浓妆，娄霖得到她的指示，躲进了柜子里，几分钟后，房间里传来了敲门声。

　　来人是一位发了福的中年男人，娄霖透过缝隙能够看见他笑盈盈的模样。

　　他迫切地搂住了女人的腰，嘴巴不停向女人胸前靠近。

　　“那个，老板，要不先洗个澡，这样也能玩的舒服一点。”女人顺从着，却也希望能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

　　“嘿嘿，不洗的时候来一遍，洗完再来一遍不是更舒服嘛。”

　　“好……好吧。”女人扶住他的肩，任由男人将她抱到床上。

　　男人的兴致很高，正准备进行下一步时，他的身后突然一声巨响。

　　“哐！”

　　娄霖踹开柜门，径直走到男人身后，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喂，你谁啊！”

　　娄霖没理他，她迅速绕过男人的脖子，手里紧握的小刀精准地划开了他的喉咙，温热的液体喷在了女人的脸上，她一动不敢动，只是死死盯着天花板。

　　娄霖把男人推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人，问道：“你要起来吗？陈燕。”

　　女人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眼中满是惊恐，“你……你杀人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

　　“可……可是，你杀了人，等下警察找上门怎么办啊！”陈燕害怕得声音都在颤抖，“我不想坐牢啊！”

　　“人是我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娄霖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但是……”

　　“菲儿，原名陈燕，25岁，出生在湖南衡阳，小学期间在外公外婆家生活，14岁时被亲生母亲也就是张映霞带到了一家会所，15岁正式开始从事‘小姐’的工作，对吗？”

　　被鲜血染红的脸上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陈燕有点恍惚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陈燕，我有你的所有资料，在阐明情况之前，我会给你看一个东西，请做好心理准备。”

　　娄霖收回小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件手帕，她将手帕扔给陈燕，随后走到衣柜前，把手提箱带了出来。

　　陈燕还没回过神，娄霖却又给了她一个冲击，箱子里赫然是她的尸体，陈燕彻底懵了，她愣在那里，久久缓不过来。

　　“陈燕……”

　　“我……死了吗？”她轻轻问道，表情有些复杂，她先是笑了，然后神色变得释然了，像是想起了什么。

　　“原来沙漏是这个意思吗……”

　　“沙漏？”娄霖不解，这和沙漏有什么关系。
　　陈燕用手帕擦了擦脸，从男人尸体上跨了过去，“娄霖，我们出去吧，我不想待在这了。”
　　“……嗯。”

　　二人离开房间，再次来到这条灯光璀璨的街道，熟悉的场景在此刻却显得弥足珍贵，陈燕欣赏着这一切，希望不要忘记这里的风景。
　　“陈燕，沙漏到底是……”

　　“娄霖，叫我菲儿吧。”

　　“好。”娄霖应道。

　　“娄霖，你在回收我尸体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沙漏。”

　　“嗯，很漂亮的东西。”娄霖回忆了一下那沙漏的外观，真的很美，里面的流沙像是一条永远流淌的星河。

　　菲儿停下脚步，说道：“那是，敛生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