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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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给悠星看病的医师没有收诊费，他向缘一征得同意后将悠星的病情写进自己编撰的医书里，然后要他带着孩子在这里多呆一晚观察情况。
缘一看着外面的天色没有反对，他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东西向好心的医师辞行，回程的脚步轻松愉快，好像能想象到日后一家四口平淡幸福的生活。
直到……
男人敏锐的闻见了血腥味。
还没有看见家门，但是刺鼻沉闷的血腥味已经顺着风飘荡过来，这血腥味太不祥了，男人大脑一片空白，把孩子转抱为夹跑了起来。
缘一奔跑的速度很快，悠星被他夹在胳膊底下，但是他的身体对这个爸爸太熟悉了，并没有把他唤醒。
站在家门前，血腥味更浓了。
缘一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敲击过，他用最后的理智控制自己灵活的爬上树，把悠星稳稳放在树杈上，然后不管不顾的冲进房里。
悠星是被饿醒的，感觉自己要饿扁了，想不通睡前看到的男人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不给孩子喂饭，他只好自己挣扎着醒来。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我给鸟叼走了？
悠星有些迷茫，然后他也闻到了血腥味。
顺着血腥味，悠星走到房前，猛地拉开门，然后明白了一切。
跪在地上的长发男人猛地回头，他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泪水像决堤一样不断滚落，他对着儿子艰难的张口，想说什么可一时发不出声音。
“……这是妈妈和妹妹？”悠星问。
男人点头。
“想要复活他们吗？”悠星走到缘一身边。
如果男人想的话，可以用他的感情建立作为维持死者形态的锚点。
这次男人沉默了很久，手背上青筋暴起，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哭腔说：“不要玩弄生死。”
悠星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很像很多年前的自己，可是又比自己幸运，在这样的年纪就拥有了这样深刻的感情和能压制住感情的清醒头脑，他生出一丝不忍，伸手抱住这男人的头。
缘一没有挣扎，顺着力道把脸埋进儿子小小的怀里，感受悠星小小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想要忘记吗？”头顶上传来儿子稚嫩的声音。
“……不。”男人有些无助的抱住儿子。
“那，要报仇才行哦。”悠星看着地上破碎的肉块，恍惚间感觉到有温柔的手抚摸自己。
“嗯。”
“去吧，让她们睡得舒服一点，然后我们来看看该死的是谁。”悠星轻轻推了一下缘一，他们两不再出声，沉默的将陷入永眠的家人收拾起来。
缘一在山上挖了两个坑，一大一小，因为不想家人被山上的野兽打扰，坑挖的很深，没有让悠星帮忙，他打发了儿子去吃些东西，自己却不吃不喝。
“没有见到面还是有些遗憾。”悠星吃了些东西又来到缘一身边，那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坑底不说话，于是悠星向着那两个深坑伸出手，各式各样的、芳香的花朵纷纷扬扬飘落。
“她会喜欢花吗？”用花覆盖了坑底的悠星问缘一。
“……会，她很喜欢你。”缘一回答，然后沉默的用自己的双手捧起泥土洒上去。
悠星没有帮忙，只是在缘一起身后出手，在原地生出两颗依偎着的银杏树，他说：“我听闻银杏是长寿树，她们可以长久呆在一起——你死后也葬在这里好不好。”
男人仰头看着生机勃勃的树，眼角又划过一颗泪珠，轻声说：“好。”
这个男人平静的接受了一切，无论是妻女的逝去还是儿子奇异的能力，他伸出沾了些泥土的手去牵儿子。
悠星没有拒绝他的触碰，拉着缘一回了那个静悄悄的家，他手一挥，凭空出现了一张水做的镜面，将发生的事展现在男人面前。
缘一静静跪坐在水镜前，他额头上的斑纹像燃烧的火焰，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直勾勾看着画面里还活着的妻子，看着她送自己出门，看着她收拾房子，看着她生火做饭，看着她被闯入的……
“这是什么？”缘一发出疑问。
悠星也不知道，这东西可以被看见但是却长的这么离奇，房子里血腥味太重他又不是感知很敏锐的人，于是他想了想又对着水镜挥手说：“有了它的相貌，就可以看看半个月内它身上的事。”
于是他们知道了，这丑陋的残暴的恶心的东西，是鬼。
这世界上存在“鬼”这种生物，以人类血肉为食，惧怕阳光，同样的，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杀鬼人”的职业。
“不该存在的生物，我们先去找杀鬼人。”悠星提议。
“悠星，我……”缘一语速缓慢，“很危险，把你送到我的兄长大人那里去好吗？”
“丢掉我？”悠星没有问他“兄长大人”的事。
缘一于是道歉，不再提这件事，他们俩准备尽快离开这里。
最后看了看这个房子，缘一开始收拾行李，因为悠星说自己困了，缘一很体贴的让他回自己的小床上睡。那小床是为了方便照顾沉睡的悠星缘一自己做的，边边角角打磨的很光滑，被褥是诗亲手做的，还绣着悠星的名字，只是现在这张床上不可避免的也沾了些血。
悠星小心触摸着干涸的血迹，没有让缘一看见，自己把被褥翻了个面就躺上去闭上眼。
再醒来的时候悠星发现自己被捆在缘一胸前，这男人身体素质很好，怀里绑个小孩背上还能背个大包袱，走起来甚至很轻松。
感受到怀里的动静，缘一低下头问：“饿了？”
当我是什么吃了睡睡了吃的动物吗？悠星顿了一下，问他：“去哪？”
“找杀鬼人。没有带你的玩具，忍耐一下吧。”男人好像仍然把儿子当成普通的小孩样哄着。
“不需要。”悠星看着缘一美丽的红瞳，“前面有什么东西，过去看看吗？”
缘一顺着看过去，天空上惊起了一群飞鸟，远处的树梢无风自动，确实像有东西。他觉得既然悠星好奇那就去看看好了，所以一只手护在儿子身后向鸟飞起的方向跑了起来。
临近之后果然听见了异响。喘着粗气的像是人类的声音，还有金属撞击在硬物上的声音，还有黏黏糊糊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大型生物在森林里行动不便，常常会撞击在树木上减缓行动速度，人类体型适中相对更加灵活，这就是在被追杀的男人还活着的原因，他狼狈逃窜着，手上还紧紧握着刀，腰腹处有血汩汩冒出，如果不能尽快杀死那怪物离开这里恐怕他光失血就能交代在这里了。
男人有一些焦虑，他并不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可是他正在追踪一只恶鬼，死在这个地方的话就真的会被那只恶鬼躲过去，想到因为自己没能杀死恶鬼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他就眼圈发红。
追在男人身后的生物呈长条型，无手无脚宛如蚯蚓，但是却有着密密麻麻的眼睛和锐利的牙，它全身被绿色的粘液覆盖，行动间将不少尘土枯叶黏在自己身上，随着离猎物越来越近，有腥臭的口水从嘴边滴落下来。
男人不用转头，那股熏人的恶臭已经告知妖怪离自己很近了，可此时他的视线范围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长发男人，他不想连累对方，大喊一声“快跑”就举着刀回身攻击，试图制造让人逃跑的机会。
其实这个男人的刀身已经有了裂痕，刀口也卷了刃，就算他在这里拼命挥刀也杀不死那比虎豹更凶残的怪物，可是他表情坚毅，低喝一声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冲了上去。
“呃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却不是男人发出来的，他的刀深陷在怪物体内，抬头一看这怪物的头竟然被什么削去了大半，只剩下半张嘴，喉管深处挤出了声响。
缘一一手揽着悠星，一手提着把斧头，他动作轻盈的从妖怪背上跳下，额头上的斑纹像在跃动，深红色的头发火焰般飘在身后，躲过那东西临死前的反扑，一脚踢开这具沉重的尸体。
追鬼不成反被妖怪追杀的男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妖怪的尸体丑陋恶心又恐怖，可是这个人姿容俊美如天神，怀里抱着孩子更让他身上多了一丝悲悯。
这究竟是什么人……
伤重的猎鬼人终究没挺住，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