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的你》时时鱼子

7、第7章 议论

　　夜晚，房间里只有台灯柔和的光晕笼罩着，叶曦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块洁白的手帕，目光柔软而出神。那是陆易辰今天递给他的手帕，上面的血渍早已被他细心地洗干净。回想着医务室里那个少年靠得很近的侧脸，他的心跳仿佛又加快了几分。

　　耳尖微微泛红，叶曦下意识地将脸埋进枕头，似乎这样可以掩盖心底那一点点羞涩和悸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叶曦抬起头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点慌乱：“进来吧。”

　　门被推开，叶曦妈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她在床边坐下，仔细打量着叶曦，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责备：“今天听你哥哥说，你受伤了？还疼吗？”

　　叶曦摇了摇头，语气轻松：“没事啦！只是流鼻血而已。”

　　见他这样说，叶曦妈妈不放心地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确认没有异样后，才放下心来。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叶曦的背，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以后要小心点，别总让人担心。”

　　叶曦低头抱住妈妈，轻轻笑了笑：“知道啦，妈妈，我会注意的。”

　　灯光下，他的眼神重新落在那块手帕上，思绪却已经飘回了那个微微低头为他递手帕的少年身上，唇边不自觉浮起一抹浅笑。

　　清晨的校园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微凉的空气中夹杂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味道。教学楼里已经开始有了些许人声，朗朗的读书声从窗户间传出，与偶尔响起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充满朝气的画卷。

　　叶曦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周围的同学有的三三两两在低声交谈，有的埋头复习，整个教室里弥漫着一种不急不躁的安静氛围。他找到自己的座位，轻轻放下书包，坐了下来。

　　目光落在前座的苗苗身上，叶曦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些许试探：“苗苗。”

　　然而，苗苗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头依旧低着，认真地写着什么，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叶曦无奈地笑了笑，也不想打扰她的专注，便将手收回，安静地从书包里拿出课本。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教室，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班主任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挂着一抹难掩的笑意，似乎有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正要宣布。她将书本轻轻放在讲台上，扫视了一眼班里的学生，然后清了清嗓子。

　　这一声轻咳立刻让教室里的交谈声止住了，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班主任，等着她开口。
　　“学校决定举办一次去美术馆参观的活动。”班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所有的费用由学校承担。不过，每个班只有两个名额。班上的前十名同学将优先获得参与的机会。”

　　听到这话，叶曦的眼睛里顿时闪烁起兴奋的光芒，她轻轻拍了拍坐在前面的苗苗的肩膀，低声说道：“苗苗，你听见了吗？咱们一起去吧！”

　　然而，出乎叶曦意料的是，苗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头回应。相反，她突然抬起手，一把打掉叶曦的手，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走开，不要打扰我。”

　　叶曦愣住了，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苗苗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

　　不等叶曦回过神来，苗苗已经转过头，对旁边的于琳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说道：“于琳，你要去吗？我们一起吧。”

　　于琳看了看叶曦，表情显得有些犹豫和尴尬，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回应：“好啊。”

　　片刻后，苗苗和于琳一同举起了手。班主任看到这一幕时微微一愣，目光在叶曦和苗苗之间停留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苗苗没有和叶曦搭档。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好，那就苗苗和于琳吧。”

　　讲台上的话语像一记轻锤，敲在叶曦的心上。她怔怔地看着举手的两人，眼中刚刚燃起的星光悄然暗淡，连手里的课本也有些握不住了。

　　叶曦低头翻着课本，眼神却始终游离在文字之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苗苗刚才的冷漠与那句“不耐烦”的话。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但更多的是困惑：苗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她不会这样对我。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扎在叶曦的心上，让她整节课都心不在焉。老师的讲解声像一阵风，吹过耳边却无法停留。她的视线偶尔扫过前面的苗苗，却发现对方始终专注于自己的笔记，没有丝毫要回头的意思。

　　终于，下课铃声响了，打破了叶曦心里的僵局。她立刻开始收拾桌上的书本，动作带着几分急切。等她刚刚整理好，抬头时却发现苗苗已经站起身，和旁边的同学说着什么。

　　“苗苗！”叶曦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然而，苗苗像是没听见一样，甚至连头都没回，转身挽起于琳的手，与她一同朝门口走去。

　　叶曦急了，试着再喊：“苗苗！你等一下！”

　　苗苗的脚步却加快了，仿佛越听见叶曦的声音，走得越快，最后干脆消失在了门外的走廊中。教室里只剩下叶曦一个人，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门口，手里的书还紧紧攥着。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清脆又遥远，而叶曦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沉沉的。她低下头，眼神黯然，脑海中盘旋着无数个疑问，却找不到一个答案。

　　叶曦静静地坐回座位，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天空。清晨的蓝天依旧透亮，但她的心情却像笼罩了一层薄云，难以散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手里握着一支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地涂涂画画。那一笔笔毫无章法的线条，像极了她此刻的心绪——凌乱又无从理清。

　　时间悄悄流逝，叶曦有些出神，直到抬起头时才发现离下一节课的开始只剩下十分钟。教室里陆续有人返回，书包落桌的声音、轻声交谈的笑语渐渐让教室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叶曦低头整理了一下桌面，想着趁还有时间去趟洗手间。她刚站起身，就听见旁边传来几句低低的窃窃私语——

　　“诶，她站起来了！”

　　“别说了，小心她听到。”

　　那几个声音戛然而止。叶曦疑惑地转过头，看向那些同学。对方一脸尴尬，避开她的视线，匆匆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像是生怕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叶曦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但没有追问，心里却难免觉得奇怪。她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引人非议的事情，可刚才的反应又的确让人难以忽视。

　　走出教室时，叶曦越发觉得耳边似乎总有低语响起。那些声音细碎而模糊，但她隐约能感觉到，有人正在议论她。

　　“我是不是想多了？ ”叶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可能是错觉。但那种被注视、被讨论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她抿了抿唇，低头快步走向洗手间，试图甩掉那些萦绕在脑海中的不安。

　　叶曦到了厕所后，迅速解决完后。叶曦洗手间的门刚刚微微推开，就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动作顿住了。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隐隐的疑惑和轻声的对话：“你说得是真的吗？可是叶曦看起来不是这种人。”

　　叶曦的心一紧，下意识地将耳朵贴近门板，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对话。紧接着，一道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那语气中甚至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笃定和轻蔑——是苗苗。

　　“是真的。叶曦亲口告诉我的。而且，她还一副炫耀的样子。”苗苗的声音清晰而冷漠，“那天她和林知末出去后，就直接去了酒店。后来，她哥哥知道了还大怒一场。”

　　话音未落，叶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整个人怔在原地，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心想道：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苗苗怎么会这样说？

　　正当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可是，没想到叶曦会是这样的人。苗苗，所以你为什么突然不和她一起玩了？”

　　那一句“苗苗”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中了叶曦的心。尽管她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耳边——那个声音真的属于苗苗。

　　苗苗没有丝毫犹豫，冷冷地回答：“因为她那天和我说了这些，我就觉得她是个很随便的人。我不想和三观不正的人交朋友。”

　　话语如雷贯耳，叶曦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的手紧紧抓着门把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却不敢推开门。

　　“哈哈哈哈，那你才是正常人啊。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吧，别和叶曦那种人来往了。”伴随着几声嘲笑，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教室的走廊恢复了安静，但叶曦的世界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她颤抖着打开门，走到洗手台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眼眶已经泛红，眼泪在眼中打转，似乎随时都会滑落。可最终，她死死忍住了，强迫自己吸了口气，把那滚烫的泪水咽了回去。

　　“不能哭，”她对自己低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随后，她打开水龙头，冷水冲在脸上，让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叶曦抬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嘴角勉强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然后转身走出了洗手间。她的背影在走廊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却隐隐透着一份倔强。

　　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同学们纷纷站起身，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叶曦低着头，将课本一一塞进书包，动作缓慢而机械。她能感受到四周依旧若有若无的目光，那些低声的议论仿佛变成了空气中飘散的尘埃，无处不在。

　　叶曦的肩膀微微缩了缩，试图让自己显得无所谓，但内心的酸涩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她背起书包，低着头匆匆走出了教室，逃离那让她窒息的目光。而在她经过时，身后的人群中，苗苗瞥了她一眼，嘴角轻轻一扬，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意味。

　　叶曦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有些沉重。一边走着，一边随意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和废弃的瓶罐，发出“咚咚”的轻响。那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和她低落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孤单。

　　她的脑袋乱糟糟的，所有的思绪都像一团解不开的线。“接下来要怎么办？”这个问题反复在她的脑海里萦绕，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正走得出神，突然，她的额头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拉住。一个手掌从身后伸过来，轻轻按在了她的额头上。
　　“小心。”

　　那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丝熟悉的薄荷清香，让叶曦瞬间愣住。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才发现自己面前竟然是一根电杆，距离不过几厘米。若不是身后那只手，她几乎就要撞上去了。

　　叶曦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目光撞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眸。是陆易辰，他微微弯着嘴角，目光中带着点点关切和调侃：“想什么呢？走路都不看路。”

　　那一瞬间，叶曦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也忘记了要说什么，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陆易辰率先开口，声音低而温柔：“你鼻子好点了吗？”

　　叶曦这才回过神，轻轻点了点头：“好点了。”

　　听到这话，陆易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轻声说道：“那就好。我和你哥哥都骂了一顿那个人了。你放心，要是以后有人欺负你，记得和你哥或者我说一声。易辰哥马上帮你。”

　　“欺负”这几个字让叶曦的心微微一紧，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今天苗苗那些刺痛她的话语。愣了几秒后，她低下头，眼神有些闪躲，语气轻轻地问：“真的吗？”

　　陆易辰看着她那一瞬间的迟疑，笑容越发温暖，仿佛要驱散她心中的阴霾。他轻轻将她的书包从肩上接了过去，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当然了。我送你回去吧，免得你又撞到什么。”

　　叶曦看着他熟练地拎起自己的书包，那动作显得自然又体贴。她原本想说点什么，但看到陆易辰那柔和的笑容，以及他眼底的关切后，最终只是低低地说了句：“谢谢你。”

　　一路上，叶曦觉得肩上的重量轻了许多。她偷偷看了一眼走在旁边的陆易辰，他的身影高大又可靠。想到他刚才说的“当然了”，还有那不容怀疑的语气，叶曦的心里渐渐涌上了一阵暖意。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虽然今天的心情低落，但此刻，她却觉得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很快，叶曦和陆易辰便走到了她家的门口。陆易辰将书包递还给叶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心：“怎么啦？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开心。”

　　叶曦愣了一下，睁大了双眼，像是被人看穿了一般，但随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说：“没有啊。别想多了。”
　　陆易辰并没有追问，只是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理解和温柔。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进门：“没事就好。进去吧，早点休息。”

　　叶曦点了点头，抱着书包，朝他轻声道：“谢谢你，再见了，易辰哥。”

　　“嗯，再见。”陆易辰点了点头，转身朝路的另一边走去。

　　叶曦站在家门口，目光跟随着陆易辰的背影。他的步伐稳健而轻松，显得自信又可靠。叶曦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心里好像多了一丝力量。

　　她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随后，她轻轻地对自己说：“那就让他们说去吧。清者自清，可能过一段日子，就没人再议论了。还是不要告诉爸爸妈妈了，免得他们担心。”

　　这个念头让叶曦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将陆易辰离开的身影收入记忆中。然后，她转身推开家门，走进了熟悉的屋子。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仿佛将外面的纷扰暂时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