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的你》时时鱼子

11、第11章 嫉妒

　　“喂，陈于苗。”
　　稚嫩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女孩循声回头，阳光落在她的侧脸，柔和地勾勒出她的轮廓。她看见男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随即脚步轻快地朝他跑去。

　　“怎么了？怀正？”

　　眼前的男孩戴着一顶蓝色的鸭舌帽，手腕上缠着一个黑色护腕，阳光下显得有几分英气。他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的粉色袋子递到苗苗面前。

　　苗苗低头看了看那个袋子，却没有急着伸手去接。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好奇地望着怀正。男孩似乎有些不耐烦，干脆一把牵起苗苗的手，将袋子塞进她手中。

　　“这……是送我的吗？”

　　苗苗低头看着袋子，又惊又喜，声音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嗯呐。”怀正的目光飘向别处，语气随意中带着几分笨拙的正经。“你不是要生日了吗？”

　　听到这话，苗苗的心像被阳光照暖了一样。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礼物——一本精美的书和一个粉色的夹子，手指小心地抚过封面，眼中满是惊喜和感动。

　　“谢谢你！”

　　她抿着嘴唇，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低下头显得有些害羞。

　　“没什么。”

　　怀正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别开视线，似乎有什么话在嘴边徘徊，却没有马上说出口。他的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颈项，几秒后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个……你能帮我约一下叶曦吗？”

　　苗苗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时僵住了，仿佛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迅速眨了眨眼，努力调整表情，装作轻松地笑着问：“哈哈，你要约她干嘛？”

　　“就……”怀正依旧不看苗苗，只是盯着远处，“我妹妹过几天在家办生日宴，我想邀请叶曦来一起玩。”

　　阳光洒在苗苗的眼睑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低声说了一句：“唉，行吧。”

　　怀正这才回头看向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哇，谢谢你！不亏我还买了礼物给你，你可得好好帮我啊！”

　　苗苗看着他的笑脸，勉强扬起嘴角回应。他的笑容像是刺眼的阳光，而她的笑却透着一种隐隐的苦涩与疲惫。

　　她低下头，攥紧手中的袋子，心里那原本如花绽放的喜悦，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碾碎了。原来，他记得她的生日，只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

　　时间仿佛在不经意间飞快流逝，转眼间便是初二。教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于琳带着微笑坐到了苗苗旁边，声音温柔地打招呼：“嗨，这么巧。我们名字里都带一个‘于’字呢。”

　　苗苗闻言一愣，随后惊叹道：“欸，是真的欸！这也太巧了吧！不过大多数人都叫我苗苗，你也叫我苗苗就好啦。”

　　“好呀。”于琳微微一笑，语气轻快，随即视线转向教室前方。

　　黑板前，叶曦正站在讲台上擦黑板。她绑着一个高高的马尾，发尾自然地卷翘着，阳光洒在她侧脸上，勾勒出她长而翘的睫毛。她擦黑板时挂住浅浅的笑容，笑容里带着浅浅的酒窝，仿佛能融化所有的目光。

　　于琳的目光停留在叶曦身上，眼中流露出羡慕：“真羡慕啊，我也想长成那样。”
　　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低马尾，眼镜后的目光略显黯然。相比叶曦，她的黑框眼镜厚重，气质更为内敛。

　　苗苗顺着于琳的目光看去，也看向了叶曦。

　　“欸，苗苗。”于琳忽然开口，“我刚刚看到她和你一起进来的，你们认识吗？”

　　“嗯，我和叶曦是小学就认识了。”苗苗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平淡。

　　“哎，真羡慕你啊。没想到你那么普通的人，也可以……”于琳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些许向往，“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好朋友。”

　　苗苗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她低头沉默了片刻，随后将目光投向窗外，阳光映在她的脸上，却照不进她的心里。她又忍不住悄悄回过头，偷偷瞄了一眼黑板前的叶曦。

　　叶曦的笑容依旧灿烂，仿佛世界的中心都在她身上。而苗苗心里，却涌起一阵无法言说的苦涩和失落。

　　运动会的那一天，烈日下，操场上人声鼎沸。苗苗匆匆跑向放书包的棚子，手里紧紧攥着纸巾，想要尽快拿给叶曦，好帮她擦拭刚刚因意外而流下的鼻血。

　　脚步声急促，但就在快要接近棚子时，她的耳朵忽然捕捉到几个熟悉的字眼——自己的名字。

　　“欸，你不觉得苗苗有点高攀叶曦了吗？”

　　苗苗一愣，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她停住脚，目光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棚子里坐着两个女生，背对着她，一边喝水一边随意地聊着天。

　　“也对，就苗苗那种性格，也只有叶曦这么温柔的人才能包容她吧。不过苗苗也该差不多懂了吧。”

　　“你懂的，愿意和苗苗做朋友的人，不都是冲着叶曦来的嘛，哈哈哈哈。”

　　另一个女生一边拧紧水瓶盖子，一边附和着说：“对啊，说不定那些男生主动去找她说话，也不过是想通过她接近叶曦罢了。”

　　“哈哈哈哈哈……”

　　轻松的笑声传入耳中，却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刺进了苗苗的心脏。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跳仿佛被那些话语压得沉重不堪，连刚刚跑过来的目的都瞬间忘记了。

　　脑袋一片空白，双腿仿佛被钉在地上。她想上前质问，又害怕面对什么。就在这时，那两个女生回头看到了她，明显吓了一跳。然而，她们对视一笑，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慢悠悠地离开了，甚至没有在意苗苗是否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苗苗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眼睛泛红，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内心深处传来阵阵疼痛和愤怒的声音：

　　“凭什么？为什么只要和叶曦在一起，我永远都是配角！”

　　她的回忆开始涌现，从小学到现在，几乎所有主动靠近自己的人，最终目的都绕不开叶曦的名字。他们的笑容、寒暄甚至友善，似乎都在利用自己与叶曦的关系。

　　苗苗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神里燃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跑道上依然热闹的场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课室里，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显得格外安静。苗苗推开门，走进课室，目光扫过叶曦空着的位置，冷漠地瞥了一眼，随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于琳看到苗苗，立刻热情地凑过来，语气中透着关心和惋惜：“欸，听说运动会那天，叶曦受伤了。她现在怎么样啊？听说是直接砸到了脸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出什么事真的很可惜啊。”

　　苗苗听完，只是低头从书包里取出自己的东西，动作不紧不慢，表情毫无波澜。等于琳说完后，她抬眼淡淡地回了句：“她没事。有人照顾她，不用担心。”

　　语气里的冷淡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意让于琳一时语塞，似乎察觉到苗苗的情绪不太对，也没再多问什么。

　　下课铃声响起时，苗苗正整理课本，突然听到叶曦在门口喊她的名字。她顿了一下，但并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中的书收拾好，站起身，挽起于琳的手，直接走出了课室，仿佛没有听到那声呼唤。

　　走廊上，于琳忍不住问：“苗苗，你为什么不理叶曦啊？”

　　苗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其实她是个很不好的人。你们都误会她了。”

　　于琳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显然不相信：“怎么可能？”

　　苗苗低下头，又沉默了一会，像是鼓起勇气才继续说道：“你知道她和林知末上次出去吃饭的事吗？”

　　于琳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后点头：“嗯，我知道啊。那时候很多人在说这件事。怎么了吗？”

　　苗苗靠近一些，压低声音，小声地说道：“叶曦她啊，那天吃完饭后，就和林知末一起去了酒店什么的。”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弹，让于琳的表情瞬间僵住。她瞪大眼睛，语气里满是震惊：“怎么可能！”

　　苗苗抬眼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真的。她亲口和我说的。”

　　直到听到了叶烁的话，犹如一声惊雷，让苗苗彻底愣在原地。“我妹妹在厕所早就听到你说的了。”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将苗苗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划得粉碎。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才恍然大悟：原来叶曦早就知道自己在背后造谣，但她却选择了沉默，没有戳破，没有质问。

　　心中有些地方塌陷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叶曦的关系，纵使有再多的不平和嫉妒，也仍旧保留着一份真挚的感情。可现在，内心深处的羞愧和自卑交织，化成了无尽的懊悔和痛苦。

　　从小学到初中，叶曦总是那样明媚耀眼，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无可挑剔。苗苗却总是觉得自己被压在暗影中，成了一个“配角”。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凭什么叶曦拥有那么幸福的家庭、那么多的朋友，而自己只能在自卑和嫉妒中挣扎。

　　可这一切，到底换来了什么？苗苗脑海中不断回响陆易辰的那句话：“肮脏的人总是希望别人和他一样脏，所以她看见干净的地方就忍不住想要抹肮脏。” 这句话狠狠扎进她心里，让她感到自己卑劣得不堪一击。

　　办公室里，气氛沉重而压抑。苗苗站在一旁，低着头，眼神躲闪，内心充满愧疚和懊悔。她的父亲不断鞠躬，语气里满是自责：“对不起，叶先生、叶太太。因为我女儿的不懂事，给你们家曦曦添了不少麻烦。这些玉米是我自己种的，请收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真的很抱歉。”

　　说完，苗苗的父亲竟要跪下道歉，叶曦的父母赶忙扶住他，叶太太语气里透着无奈和宽慰：“陈先生，这两孩子从小就认识，咱们也在对方家里吃过饭。我想苗苗只是一时想不开。现在我女儿没事了，这就够了，你别再这样了。”

　　叶先生拍拍苗苗父亲的肩膀，叹气道：“这事也不能全怪孩子。我们都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不容易。别再自责了。”

　　苗苗父亲听到这话，眼圈微红，点点头，又转身对苗苗严肃地说：“苗苗，过来！好好和叶先生叶太太道歉。”

　　苗苗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又看向叶曦的父母，强忍住眼泪，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深深鞠了一躬，小声说道：“对不起。”

　　叶太太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透着无奈：“去和曦曦说吧，这事最该让她听到你的道歉。”

　　班级里，所有人都等着苗苗的到来。班主任冷着脸站在讲台上，要求苗苗当众澄清事实并向叶曦道歉。苗苗缓缓走到讲台前，环顾四周，只觉得无数目光像针一般刺向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叶曦身上——叶曦坐在座位上，脸上的创可贴和手腕上的纱布显得格外醒目。苗苗的心像被石头压着一样沉重，羞愧得低下头，根本不敢直视她。

　　深吸一口气，苗苗努力平复心情，声音微弱却坚定地说道：“叶曦，对不起。”

　　教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叶曦也没有反应。苗苗偷偷瞥了一眼，发现叶曦只是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笔，似乎并不打算回应她。

　　苗苗咬了咬嘴唇，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低头鞠了一躬，再次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这一刻，她明白，曾经真挚的友情已经在她的嫉妒和自卑中渐行渐远。她知道，即使叶曦原谅了她，这份感情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苗苗在心底对自己说。这一场错误，是她嫉妒与自卑的代价，而代价沉重得让她永生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