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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卜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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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边坡的路一直很烂,下雨后更是烂到没边,偏偏现在正值雨季,磅礴大雨砸下来,把泥土路浇得一塌糊涂。
开了几公里,车子又兀地停下,任凭你怎么踩油门,轮胎都一直在原地打滑。
“啧。”你狠踩一脚油门,骂了句:“破车!”又对着泥泞的路骂:“破路!”
兰波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放下手头的毛巾,转身开车门。
你拉住兰波的手腕,沾了雨水的皮肤又湿又滑,差点从你手里溜出去,“别去了,等雨停再说。”
兰波犹豫道:“可是你很急噶……”
一小时前卜干矿场监工木惹打电话说矿场出事了,需要你这个老板过去主持大局,你挂断电话安排好店里的事便和兰波开车往矿场赶,结果半路遭了大雨,把土路浇成泥潭,才开了一个小时,车子就陷进泥里两次,这是第三次。
前两次都是兰波下车解决的,这次你没让:“这破路急也没用,而且你再这么淋雨,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你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三小时的路程现在天黑也不一定能到,真够烦的。
从储物箱里翻出半盒烟和打火机,细长香烟含在嘴里要点燃时,你抬头看到兰波在看你,忽然想起他闻不得烟味,便只好放下打火机,咬着烟蒂浅浅过下嘴瘾。
“金金,我没关系的,你抽吧。”
兰波把打火机递到你面前,没擦净的雨水顺着手臂的肌肉线条流下来,要滴不滴地坠在手肘处。
你想起和兰波运动时,他鬓角流下的汗也像现在这样坠在下颚,在更激烈时晃荡着滴到你的脸上。
被你短暂压住的瘾从别的出口冒出来,再看周围环境:野外、暴雨、密闭空间和皮质座椅,实在太适合做一些令人身心愉悦的事了。
“金金?”兰波疑惑地叫你。
“兰波。”你回过神,鬼使神差道:“想试试吗?”
这辆车买来只有一个半月,你近期一直开着它出门,这导致你产生一种这辆车跟了你很久的错觉。
此时此刻你鼻尖抵在皮质座椅上,鼻间充斥着浓烈的皮革味,才想起这是辆买回来没多久,连皮革味都没散尽的新车。
卜干出绿,磨矿出红。
你记得半年前磨矿山出了块极品鸽血红,当时闹的沸沸扬扬,个把月都没消停过。
吴海山的海山奇石店铺被政府官员踏破门槛,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可被你看了好一阵热闹。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你的矿场上居然有出沃顿绿的一天。
有鸽血红做例子,再加上你的亲信木惹做事踏实可靠,不像吴海山的监工那么冒失,卜干矿场出极品绿宝石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你漫不经心地将绿宝石对到灯光上,“死的那个人,按矿场事故赔付吧。”
木惹:“老板,按他私藏绿宝石拒不上交的性质,赔他家一个勃磨币都多余。”
死了的那个矿场工人挖到绿宝石之后大概是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日后再找机会取走,所以钻进了很少有人进出的五号矿井,踩中了之前遗留在里面的□□子,死无全尸。
你这会心情好,不想计较那么多,“赔吧,也算给他家人一个交代。”
木惹:“好,明白了老板。”
你回首问兰波:“喜欢吗,用它给你做一枚戒指怎么样?”
木惹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但很快调整过来,故作镇定道:“老板,这块宝石的体量取来做戒指,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噶?”
“还好吧。不然做项链?兰波喜欢项链吗?”你神情不似作假,还拿着绿宝石在兰波胸前比量了一下。
兰波一脸认真道:“金金,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能陪在你身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木惹暗自松了口气,这小子还算识趣,知道什么东西能要,什么东西不能要。
“好吧。”
你家里就是做珠宝生意的,从小就接触金银珠宝,早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对了,吴海山送给艾梭那块鸽血红,好像没这块沃顿绿大?
你转动这块漂亮的绿宝石,心里有了主意。
雨季匆匆而过,又到了家族一年一度进山苦修的时候。
自十六岁伊始,你每年都要过一段这样的日子,没电没信号,吃斋念佛,与世隔绝。
很无趣,很煎熬,但习惯了。
车窗外的风景逐渐变成单调的绿色,你打开手机,点进信息栏,最上面的一条是兰波一小时前发的消息:金金,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猫卷儿也是,它刚还问我妈妈去哪了呢?
下面你回复的信息前面有一个明晃晃的红色感叹号,那时候已经出了大曲林,开进了崎岖难行的山路,手机的信号时有时无,你回的那句:我也想你们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发出去。
四周净是苍翠的林木,你抬起头往山上看,一座金色的寺庙伫立山顶,散发着耀眼的光辉,这便是你每年都要待上一阵子的地方。
你抽出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烦闷没有随着吐出的烟圈消散,反而和尼古丁一起进入身体,让你更加憋闷,你有点后悔早上兰波卷起你睡裙时阻止他了。
车子开到山脚停下,你打开车门,一打眼便看到人群中的母亲,她今天难得没戴那些繁复的珠宝首饰,耳朵上只留了一对金素圈,正在和一个带金丝眼镜穿素色隆基的男人交谈,那个男人的装扮和长相都该死的眼熟,你隔着几十米外都闻到了一股斯文败类的味儿。
是恰珀。
他突然出现在家族进山苦修的队伍里,母亲的态度还这么殷切,不用想都知道家里在打什么主意。
真**烦。
你站在原地把剩下半截烟吸完,朝他们走过去。
“金金,怎么才过来呀?”母亲拉过你的手,“快看看是谁来了?”
恰珀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一股浓郁的木质香调从他领口散发出来,“吉祥如意,金金,好久不见。”
你故意无视,“阿妈,还有多久上山?我都饿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母亲瞪你一眼,转头向恰珀赔笑脸:“不好意思恰珀长官,我女儿被家里惯坏了,无法无天的,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她!”
恰珀转动手上的戒指,抿唇一笑:“没关系伯母,我很欣赏金金这样的性格,率真随性,最是难得。更何况以我和金金的关系,本就无需这么客套。”
“恰珀长官真不愧是乌卡玛哈大禅师的秘书,这思想就是比普通人超脱……”
你母亲注意到恰珀手上的绿宝石戒指,眼睛一亮,“这戒指上的绿宝石可真漂亮,这是卜干出的吧?”
“伯母好眼力,这绿宝石的确是卜干新出的沃顿绿,是金金前些日子差人送给我的。”恰珀向你微笑致意。
你母亲讶异地看向你。
你抽出支烟,随口敷衍道:“恰珀长官喜欢就好。你们聊,我去那边抽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