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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聪明反被聪明误 ...

  •   这狗怪粉的配方究竟由谁研制而成我始终不得而知。但据我猜测,这散粉或许与漪房国存在过的一些陈腐败坏的祭祀仪式有关。

      可因为漪房国早已灭亡,那些腐朽的祭祀仪式也已被扼除,我最终是无从考究了。

      但无论如何,精狗泅河在民间从不缺少怪闻和传说。有关它的起源,江湖中更是始终流传着一种骇人听闻并又邪门的说法。

      传闻在百年前,宫在任氏王的时候,有个在战乱中家亲尽丧的漪房国青年。

      当时,相较于其他几个大氏国,漪房国只是个虚弱无力的弱势小国。那漪房国的国主戚氏也是个凡心凡胎的普通人。故而为了存活,漪房国始终靠着极为不公平的进礼制度依附于较大的公羊国,才使自己苟延残喘。

      可一直到某年,公羊国却忽然反口指责漪房国意图叛乱。

      公羊国的国主芈氏子坚决声称自己在漪房国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如果仍由这样的东西肆意发展,所有氏国都将被漪房国所颠覆。

      故而,借着平乱除害的理由,公羊国上奏了氏王宫,并联合其他氏国一起封锁围杀了漪房国。

      遇了这样的诬陷,漪房国一时间百口莫辩。没有人相信,一个国内仅余有百千人,占地面积不过一座小山坡的国家,是没有任何实力在这个世界兴风作浪的。

      尽管大家都知道的是,面对几大氏国的围剿,实力寡弱的漪房国完全无力反抗。

      没人知道漪房国内在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场“平乱除害”的战役只持续了短短一月,漪房国内已是一片疮痍。四处散布的唯有战火中烧黑的尸体和面目全非的残骸。

      当时,氏国之间的杀斗并不少见,但往往发生的比较隐晦。因为氏王宫总是明令禁止氏国间交战,故而,对一个氏国开展这样公开而又残忍的围杀实为罕见。

      很快,漪房国就在历史上销声匿迹了。

      再说回那个难得幸免于难的青年人。

      他幸运,因为他活了下来。但他更不幸,因为他失去了家园和亲人。

      他悲痛难当,便对着一条流过漪房国境内,名为碥水的古老河流日夜哭泣。

      他忘记了疲倦也忘记了饥饿。唯剩下悲伤,麻木和绝望。这些痛苦的情绪无止境地折磨着他的精神。

      他是想要复仇的。但作为一个普通人,别说是复仇了。在那样的世道,一个没有天心的人就连活着都是一种困难,他又可以拿什么去和那些大氏国对抗呢?

      所以无论他再怎么想复仇,能做到的也只有哭泣。他不由地想,死了算了,就此死了算了,便能黄泉路上与家人团聚了。

      但与他求死的决心全然不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青年人竟忽地听见水中一响。

      只见在那碥水河的中央一水流湍急处竟然有一只溺水的野狗在苦苦划腿求生着。

      原来这碥水河中多生有怪石,急水流过与怪石相激便形成了涡流。这些涡流对于人而言或许算不得什么危险,但对于一只体格较小的狗来说却是致命的。

      这狗不知道从哪里来,但它极力求生的模样很快激起了那青年人的怜悯。只听它痛苦地呜咽着,叫喊声竟是别样地凄厉痛苦。

      那青年人心中动容,便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将那落水狗从河流中捞了起来。

      可没想到的是,等那狗落了岸,浑身一抖擞,那青年人却惊讶地认出来,这野狗竟是那只自己童年养在家中,名叫阿黄的短毛矮腿犬!

      那青年人登时便吓得浑身浸出冷汗来。只因为,他深知,阿黄早死了十年之久了!

      他越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只野狗,丝毫不怀疑自己弄错了。虽然狗与狗之间常有容貌相似的,但这只野狗和阿黄一样,在狗嘴上恰有一颗梅花形状黑斑点。

      这个斑点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从来没有在别的狗嘴上看到过,唯有自己家的狗有。为此他还常常为自己的这只狗而得意,并将这个发现分享给他人。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狗死也不能复生。但现在,他却清清楚楚地看着这只早已死了十年的狗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禁不寒而栗。

      转身欲走。却看到那落水狗,学着人的模样在他的面前是噗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口齿伶俐,出声谢道:

      “感谢主人的养育之恩,阿黄无以为报。阿黄是早已化作鬼魂,与主人阴阳两隔。按理本不应该擅自打扰主人。只因知道主人在阿黄死后遭遇劫难,又碰巧听见主人的愿望,才生了贪心,偷显身来,欲报答主人,还请主人勿怪。”

      听了这狗说话,那青年人自是惊异至极。少许时刻便忙追问它口中的报恩之法。

      那狗便说到,这碥水河实际上是连接阴阳的密河。只需在特别的时间里逆着水流行走,阴间的鬼可以来到阳间,而阳间的人也可以去往阴间。

      那狗解释到,自己就是这样回来的。

      这狗随后便邀请主人跟随他一起去到阴间。说道,那复仇之法可在阴间寻到。

      原来,那阴间竟然生有一种头似鼠而身似蛇的动物。体型仅有手掌大,但靠着一口毒牙却能轻而易举打败那些大它们百千倍的敌人。它说,若能将这动物抓住,取它们的毒牙磨制成粉带回阳间,必将造就一种稀世罕见而又威力巨大的毒物。

      那青年人犹豫了一会儿,听从了那狗怪的建议,随着它一同去了阴间一趟,竟然真的捉住了那头似鼠而身似虫的动物带回了阳间。

      其中的说法是愈传愈邪,玄之又玄。我在此处便不再叙述。只说后来,那狗怪介绍的毒果真威力无穷。那毒,只要见到一点伤口,便会立刻融入血液之中,顺着血脉灌注全身。

      却说那中毒之人,起初第一日时尚且不见得一点征兆,坐卧如常人。至第二日,毒便已遍流周身,使人出现神情紊乱,口吐白沫的病状。而到了第三日,毒至心灵,顷刻间发作,人便立刻暴死而亡。

      更可怕的是,那毒虽然已经害的人死了,那人的四肢却仍能如常地运动。那尸体便死而不能消停,作疯狗似的咬人。毒便会如瘟疫般顺由咬裂的伤口从已受染的尸体中传染给未受染的人。

      于是可想而知,这毒的影响是巨大的,可怕的。

      随着这毒的现世,偌大的公羊国顷刻间受到了灭顶之灾。不仅如此,各个国家内都受到了精狗泅河之毒的波及。

      在未来的数年时间里,整个世界都活在对精狗泅河的恐惧之下。一些严重的地方,见不到一个活人,唯有数不尽的死尸结群在土地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人间,就如同地狱一般,四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与这毒散的来源不同,这精狗泅河之灾在历史上真实可考。是武林百家联手,花费几十年的时间才得以平息。

      等待这毒终于除尽。活人也已经所剩无几。世界好像一瞬间进入了一个可怕的寒冬。而后几经变故,这毒源由于无法被人道销毁,便交由长生殿保管了起来。

      但听说,到了申屠高都上位后,精狗泅河被再次取了出来。更听说申屠高以看死尸与活人相斗为乐……

      我想,这传闻或许当真有几分可信之处。

      无伦如何,每当我想到精狗泅河是被像申屠高都这样冷血阴狠的人掌握着时,便感到不寒而栗。

      而此时此刻,这毒中最毒,阴中最阴的精狗泅河,也很有可能就在申屠高都的腰包中揣放着,以供他在最紧急的时刻可以保命。若叫他今日使出,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为此,我和洪笑川在与之交手的过程中是从未敢放下警惕。

      方才我和洪笑川合斗申屠高都的时候,始终压着他的双手,不给他有除了抵挡更多的机会。如今,我脱离了战斗向外奔去,洪笑川便见到申屠高都的一只手似乎总想向身后摸去。

      难道果然如我们所料,这丧心病狂的申屠高都当真将这能将人间变作炼狱的狗怪粉随身带在身旁?

      洪笑川这个时候一对眉毛都作倒八模样提了起来。掌心间也是微微盗汗。

      想到那不知被申屠高都收在何处的精狗泅河,洪笑川一时间面对着这人是打也不得,不打也不得。

      打,若是将那一包粉都打散了扬在空中,再起江湖动荡,谁也担待不起。不打,叫那申屠高都得了机会,他就要掏出那粉来反击了!

      故而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洪笑川的犹豫很快就反应在了他的动作上,在申屠高都敏锐的观察下一展无遗。

      那个时候申屠高都虽然难在招式上胜过洪笑川,他的嘴角却是越翘越高,如同邪魔一般,看得洪笑川阵阵心悸。

      “你在笑什么。”洪笑川忍不住问道。

      “怎么,吾不能笑吗?”

      申屠高都一边快速闪着,不让洪笑川劈打到自己,一边镇定从容地回答道。

      “还从来没有人敢笑着和我对招。”

      “那从今天开始就有了。”

      说着,申屠高都当即大笑起来:“所以你猜吾在笑什么?”

      “我猜你在笑自己命不久矣!”

      “你猜对了,吾就是在笑自己命不久矣。”

      “不对不对……”

      这回答倒让洪笑川汗颜了,他赶忙摇着头,竟然帮申屠高都连连否定道:“你不是在笑这个。”

      不知是恐惧最原始的形态。现在,申屠高都越让洪笑川看不透,洪笑川心里就越害怕。

      还是那句话。申屠高都太清楚,恐惧才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兵器。有了这把兵器,不管面前站的是一个洪笑川还是两个三个一百个洪笑川,他都没什么好怕的。

      趁着洪笑川连连摇头的时候,申屠高都惊喜自己得到了一个极为不错的机会。因为这个时候,洪笑川的攻击乱了。他打来的掌不再密不透风,反而让他看出了破绽来。

      申屠高都的身子出奇地一歪,很快从洪笑川连连扇出的掌风中得了个可以喘一口气的时间。只见眨眼间,他就从身后摸出了什么东西捏在手中。

      洪笑川没看见申屠高都已然掏出了个什么东西捏在手中,只是直觉让他觉得申屠高都的话里有话。他仔细琢磨着申屠高都的回答,都没留意到自己已经乱了阵脚。等回过神时,洪笑川早是毛骨悚然。

      他不敢松懈,暗骂了一声“这孙子”,再次发了狠地挥起掌来。可申屠高都却变得越来越难缠了。

      申屠高都这个时候不再后退了。他一改自己防守的作风,而在招式上变得越发得寸进尺起来。就这样连过了好几招,洪笑川发现了申屠高都总是用他的右手攻击,而左手总是备在一旁。

      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人有两只手,在进攻的时候分作一攻一守会让对战更加的从容不迫。但一只手总是进攻,一只手总是防守就显得有鬼了。按理说,这样很容易被人看穿自己的路数,是对战过程中最忌讳的事情。

      可这样的道理,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都了解,像申屠高都这样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又怎么会不知道?

      于是洪笑川又仔细看了看,这才看出了申屠高都左手的异常,竟然似乎是捏着一小包什么东西,所以才不方便出掌攻击。

      洪笑川悬着的心砰然坠地,发出一声绝望的轰响,当即大喝一声朝申屠高都:“你手里捏着什么!”

      申屠高都笑了笑,没有把洪笑川的怒喝放在心上,反而是语气轻松地对答道:“不值一提的东西。”

      但洪笑川冷笑了一声,摇摇头纠正道:

      “你拿的是精狗泅河。但是,申屠高都,这个东西可不能拿来开玩笑。当年这粉害的人间犹如炼狱。难道你忘了?难道你要重蹈覆辙,拉这世上无辜的千千万万人重走那一遭?”

      洪笑川越说越害怕,警告道:“你若要用了那精狗泅河,我的确必死无疑。但我这个衰老头着实烂命一条,你杀了便杀了。可是你要是将这毒扬在空中……你就是缺德到家了也不能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劝你,不要打这样的主意。”

      申屠高都听完不以为然,语气中一丝的羞愧都没有,反而愈发地自在起来,大言不惭道:

      “洪老,你说的不错,但那都是用来劝谏君子的话。可吾申屠高都,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君子。吾只想活着。为了活命,任何方法,再毒再险吾都是愿意尝试的。”

      申屠高都满脸的愤恨和不甘心:

      “更何况你和白云雪如今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吾的性命此刻真是岌岌可危。吾想,比起死了,千古骂名也不过轻飘飘犹如白纸吧!”

      听这申屠高都不为所动,洪笑川心中越发地火急,出招也更加地迅猛起来。

      这吓了申屠高都一跳。其中几掌离掀开他的天灵盖竟只差了分毫的距离。申屠高都再敏捷也只能堪堪躲过,然而那几掌的余波也足够震得那申屠高连连从肺里咳出血来。

      那时,申屠高都早就已经力不从心了。洪笑川的攻击让他受了不少内伤,他体内的经脉也被洪笑川打得如同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不能运作。申屠高都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否则自己当真要交代在这里。

      想着,申屠高都咬牙切齿地将那血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同时眼神就像个还世复仇的怨魂一样死死盯着洪笑川。

      那申屠高都在洪笑川手下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心中满是恨意,瞬时间只想将这不饶人的洪笑川当即碎尸万段了。就在这时,申屠高都想到该用上自己手里捏着的东西。

      洪笑川被申屠高都盯得心中发毛,瞬间如头皮过电。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申屠高都马上就要有一个大动作了。这个大动作无疑与精狗泅河有很大的关系。

      难道他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使这害人的毒粉重新现世?

      其他人或许不敢,但他可是申屠高都。

      长生殿如今势力遍布四方,俨然是一副霸主的姿态,杀人放火,他们什么都敢做。或许对于申屠高都来说,精狗泅河同样也是一个他用来统治江湖的工具。洪笑川的心里犹如打鼓般害怕起来。

      洪笑川当即认为第一重要的是稳住申屠高都的情绪,便大声宣布道:“我放你走!我可以放你走!”

      可惜已经晚了。

      申屠高都此时此刻已经瞪圆了他的一双眼睛,里面尽是杀急了眼的愤怒和疯狂。少刻他便朝洪笑川大喊一声:“我和你拼啦!”

      说着,申屠高都就将那手中一直紧捏着的东西狠狠掷向洪笑川。

      以申屠高都的功力,虽然不能在功夫上胜过洪笑川,但要让一包粉末精确无疑地掷到洪笑川身上却绰绰有余了。

      只见那包散粉的外包装霎时在空中炸开,里面的散粉便十万火急地飞扑向洪笑川。

      洪笑川暗自咂舌,他没有想到这申屠高都真的会选择将精狗泅河这样随意的扔出,还扔的那样的快。他为了躲这个散粉,身子不得不很不自然地朝右处斜去,竟是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但这个时候,他也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精狗泅河,而是申屠高都不知在什么时候从地上捏起的一小撮土!

      这申屠高都恐怕是算计了很久,从猜到我们忌惮那精狗泅河开始,他就一直在为这一招做铺垫。

      但后悔来不及了。洪笑川已经不能控制地失去了身体的重心。

      因为出掌的力总是很大,洪笑川踉踉跄跄地向右连走几步也不能站稳。这事态发展就已经完全在申屠高都的意料之内了。

      虽然在之前申屠高都一直被洪笑川死死压制,但只一下,申屠高都就迅猛地夺回了这场战斗的掌控权。

      只见申屠高都立刻飞走上前,照着洪笑川的右肩便是一招凶狠无比的漆风掌。

      这一招,他毫无顾忌地用上了自己的所有功力。只一瞬间,洪笑川半边肩膀便已变得血肉模糊。更可怕的是在那一片鲜血淋漓的烂肉中,似乎已依稀可见其下的森森白骨了。

      这漆风掌歹毒无比。洪笑川吃了这掌,一瞬间感到右肩犹如被人生生扯下来一般疼痛,当即吼出一声。

      可这申屠高都此时还要再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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