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流浪记》浮生乐风

4、世有蝶妖

　　甄山书院向来有重阳节登高的习俗，意在给师生们放松心情，也寓意学子们学业步步高升。

　　人们每年都要为这个节日认真准备食物，家里有孩子在书院的便要送一两份过去，最经典的便是重阳糕、菊花酒。

　　一群人聚在书院交换各自的吃食，季赛见楚辞两手空空，拿出来一笼吃食递给楚辞：“给，我家备了两份，给你一份。”楚辞本想拒绝，脑海中忽然浮现某个嘴馋的家伙，便接过道了谢。

　　旁边一位女学生往这边看了好几回，终于羞羞答答朝楚辞递来食盒：“楚辞，我这也多了一份……给你吧……”楚辞礼貌地笑了笑：“多谢，不过我一盒就够了。”女学生望着他提着季赛的食盒转身而去，眼里露出落寞的神情。

　　登山的路上，阿音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在找什么，渐渐落后了大家，楚辞便有意放慢了步子。

　　有件事他觉得很奇怪，之前在人群见到她时，心里会有那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拉扯着他，如今几乎天天见到她，却又感觉不到了。难道是他的错觉？

　　不管如何，他今日便要一探究竟。

　　季赛与一个同窗从他身后追来，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的余光却是一直关注着阿音的动向。

　　经过一个小小的弯道时，一个同窗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使他身子侧了侧，季赛见他似乎不着急往前走，便言先行出发了，他松了一口气，再转头时却已不见阿音的身影。

　　一瞬间的事，人却不见了？他皱起眉头。

　　“阿音？”他喊了一声，大步往回找她，却遇见迎面而来的崔管事。楚辞忙上前问道：“崔管事来时的路上可有见到阿音？”

　　崔管事笑着：“遇到了，那丫头，说要去找茱萸，我知道她在哪里，就在前面岔路过去，我同你一道去找她。”

　　山路弯弯绕绕，走过好几条岔路后，顿时豁然开朗，望眼过去满山遍野的茱萸，阿音蹲在地上小小一团，旁边是好几枝刚折下来的茱萸，碧草蓝天，鲜花遍野，这一切美得像幅画。

　　“阿音。”楚辞轻轻喊了她一声，但她似乎没有听见，并没有闻声回过头来，小小的背影，整齐的发髻，仍在努力采花。

　　“阿音？”楚辞走上前去，立即发现不对劲，他停住脚步，转身却发现崔管事已经杳无踪迹。

　　自他遇见阿音，她的发髻从来都是散乱或者东歪西倒的，她不是阿音！楚辞快速退开几步，脚下却忽然颤动起来，四周的茱萸花拔地而起，迅速向他包裹袭来，来不及反应便陷入黑暗之中，待他醒来时却发现四肢被什么东西捆住，稍微一动便摔倒在地上。

　　这是一个山洞。

　　山洞阴森寒冷，伸手不见五指，有脚步声传来，楚辞连忙从地上站起来，黑暗中有人影徐徐走来，一阵风吹过，有淡淡栀子花香，暗室的烛光也随即燃了起来，烛光下，他低头看清了束缚自己的竟是蝶蛹，竟然是蝶妖？

　　西陵楚辞眯了眯，看到来人，丝毫不意外：“果然是你。”

　　她今日与往日端庄简朴的静夫子判若两人，奇怪的妆容，花里胡哨的衣裙，身上不停散发着淡紫色的妖气，眼神时而怨恨，时而又变得妩媚，一番变化后，她朝他走了过来，“呵呵呵，是我……少主真是厉害啊！竟然发现了小竹屋……”

　　西陵楚辞冷笑：“不止竹屋，恐怕裴照也是落入你手吧？”

　　蝶妖伸出她那修长的手指，黑色细长的指甲像两只张牙舞爪的蜘蛛，她满不在乎，“他？提他做什么？不过是一个该死的负心汉罢了。”

　　年轻男子身上的阳刚之气就是她生命里的火，令她陶醉，令她沉迷！

　　蝶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他的脸：“少主这般好皮囊，不如我们……”

　　话未落音，一阵凌冽的剑气将其生生逼开，令她倒退了好几步。西陵楚辞不知何时唤出了佩剑，蝶蛹四分五裂碎了一地，他迅速退至一旁，正准备念诀，却见背后立四个蝶蛹，三大一小，大的只剩三个骷髅头，小的上面是一张熟悉的脸，闭着眼睛，睡着了一般。

　　“阿音？”他猛地转头看向静夫子，语气平静却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怒火：“你把她怎么了！？”

　　“她？一个小乞丐，我吃了还嫌脏。怪就怪她自己，跑到我这迷蝶幻境中。”谈起阿音，蝶妖兴致不高，她的兴致还是在西陵楚辞身上，“如何，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西陵楚辞不欲与她多说，迅速念出口诀，一个青光色的八卦自空中而成，越来越大，朝她盖过来，八卦印中渐渐燃起火光，像太阳一般，照在蝶妖身上。

　　蝶妖忽然见到这么强烈的光有一瞬间的迷糊，忽而脸色变得狰狞，一双柳眉皱起：“青光阵！你竟会降妖术！”

　　楚辞冷笑，“你既知我是少主，却不知我曾拜师学术吗？”他甚至谦虚了一番，“在下不才，略通一二。”

　　他的衣摆随风而动，光芒越来越强烈，映得他像一尊渡了光的真神，只是眸光里却没有神的怜悯，只有冷漠。

　　温文儒雅的西陵城少主竟然这样厉害，蝶妖后悔莫及，怎么也想不到竟遇上了对手！她的妖术难以抵挡这青光阵，强烈的炙热的火光照着她，让她头痛欲裂，她双手扶着头，痛苦地哭喊：“啊！啊！啊！好痛！”

　　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手握长剑，对着西陵楚辞毫不犹豫地刺去，可剑在触及西陵楚辞时仿佛触上了一面墙，将他弹了出来，连剑也“啪”地掉在地上。

　　竟是崔管事。

　　他不没有放弃，爬了起来又冲到阵法里，想将她拉出来，阵中的火光岂能轻易靠近？当他进入阵中时，皮肤瞬间被火光灼伤。

　　西陵楚辞连忙挥出一记掌风，将崔管事打出阵外。

　　崔管事此刻身上的灼热和眼睛的灼伤，让他非常痛苦，他想摸自己的脸，又怕触碰，惊恐地举起手，忽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着急地在地上乱摸一通：“鹿娘！鹿娘！”

　　一束紫红的光从蝶妖心口中抽出，化作一只紫色的飞蛾，震动着翅膀，朝火光最强的地方飞去，消失在火光中。

　　西陵楚辞收起青光阵，他依稀记得在天山的时候读过一本书，其曰：世有蝶妖，长于郁气，喜食阳刚之气，逐光。

　　静夫子终于倒在地上，鲜血从嘴巴涌出，痛苦的挣扎着，鲜红的嘴角渐渐弯出一个弧度：“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哈哈哈哈！”

　　妖气从她身上四散开来，渐渐消失在空中。

　　西陵楚辞连忙来到阿音身边，准备伸手将她抱出来，刚触碰到她时，却被另一股无形的力量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