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无限幻境失眠了》大雨时行一

5、第五章 打不过就让她加入了

　　篝火飞快被点燃，映出张夭和李威的身形。他们面貌和之前大致一样，但穿着已经变了，皮革外套变成普通的冲锋衣，一副户外探险的装扮。
　　当火光笼罩他们，黑暗里的怪物便飞快退走，可他们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放松。
　　在篝火对面，他们在幻境中遇到的人跟出来了，她的身份尚不明确，就被怪物掀飞了脑袋。
　　按理说，在光辉幻境以外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除非有王族的力量，还能依靠太阳石板治愈。
　　可眼前的人显然没有这样的背景，她的头被掀飞后，没有丝毫光芒出现，身周反而涌起了浓重的黑雾。脖子和头颅的断面都涌出了大量石油般的黑色粘液，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飞快延伸、变形，汇聚到一起。
　　“这是，怪物……”李威飞快做
　　出了判断，“她是怪物变的！”
　　张夭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具身躯和头颅重新连接，然后半个身躯都幻做黑雾和粘液构成的异形，难以置信地道：“为什么怪物能进光辉幻境，他们不是怕光吗！”
　　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了，怪物还在飞快变形，属于人类的部分在一点点消失，篝火晃动，火光映照在它身上，它却没有丝毫要退去的意思。
　　“开枪吧！”李威道。
　　张夭已经举起了手枪，一时却不知道瞄准哪里，哪儿是头，哪里是身躯，已经逐渐分不清了。
　　盯着那具诡异的身躯，张夭太阳穴忽然刺痛，一些模糊的呓语在脑海中响起。他忙捶自己脑袋以维持清醒，就在这时，属于人类的模糊话语响起。
　　“那是什么东西？”
　　“在发光？”
　　“是鱼吧。”
　　“鱼？”张夭茫然地重复。
　　“喂，张夭！”李威意识到张夭出现了幻觉，忙在手心析出光点，将自己的星光分给他。
　　张夭稍稍清醒，忙扣动了扳机。
　　此时周未正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常年伏案写稿让她患上了颈椎病，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也不由伸手揉按后颈。
　　“喂，起火了！”人声忽然响起。
　　周未抬头一看，就见路中间，一辆汽车忽地烧了起来。火势瞬间变大，人们纷纷逃离，很快，火边就一个人都不剩了。
　　周未站在原地，眼中映出火光，却丝毫不感觉恐惧，反而有些愤怒。那愤怒幽暗又暴戾，让她忽地涌出一股毁灭一切的欲望。
　　就在这时，两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大火对面。
　　那两个人影很怪，黑漆漆的，一点光都不反射，只看得清身形，完全看不出模样。
　　面对那种幽黑，周未反而不想做什么。
　　她转身就要离开，一颗子弹忽然从火焰背后射来，正中她的后脑勺。脑袋一下炸开了，深沉的困意涌来，将她层层包裹。
　　周未开始急速下坠，飞快坠入一片黑色深渊，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那股携裹大脑的困意终于稍稍减轻，疲惫也消散了不少，就像上班时趁午休小睡了一下，虽然算不上真正的休息，但也勉强回了一点血，不至于下午就猝死。
　　周未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感到辛勤付出终于有了一点点收获，微微叹了口气。
　　之前熄灭的篝火被重新点燃了，篝火对面，李威和张夭一人持枪，一人拿刀，正惊恐又戒备地看着她。
　　“什么情况？”周未懵逼地问。
　　她一开口，两人更紧张了，谁都没有说话，准备随时出手。
　　周未回想了一下，刚才从他们所说的“光辉幻境”里出来，一出来就遇到怪物，她头首分离，脑袋掉到沙地里，恍惚间似乎看见脖子在冒石油。
　　他们是在怕这个吗？自己像怪物？
　　不过那个子弹可真管用啊，她终于睡着了。
　　“我睡了多久？”周未问。
　　两人还是一脸戒备，但张夭忍不住开口了：“你管那叫睡？”
　　“那我昏迷了多久？”
　　“才不是昏迷……”张夭记得很清楚，他一枪把怪物半边身子都打烂了，要不然他们也不敢继续待在这篝火旁，谁知道刚刚黑暗突然涌动，死去的怪物居然原封不动地出现在眼前。
　　“那我死了多久？”
　　“一个小时。”张夭回答完，觉得这个说法也有点怪。
　　“才一个小时啊，”周未有些惋惜，“要不你再开一枪，这什么麻醉剂，真管用。”
　　这可不是麻醉枪啊……张夭无声自语，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强力安魂子弹，他就只剩刚才那一颗了。
　　但绝不能让怪物知道这一点，张夭瞄了李威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张夭道：“这种镇定剂是轻型的，你想睡久一点的话，我们队长那里有大剂量的，要不要跟我们去找队长？”
　　“可以啊。”周未盘算了一下，轻型镇定剂能睡一个小时的话，加大剂量说不定就能像普通人一样睡上八个小时了。
　　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能长久地睡下去，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
　　“哎呀，你们也不要这么戒备，我也没有攻击你们吧？”周未说着，有些心虚，“没有吧？”她隐约记得，自己有一刻涌起了想毁灭一切的欲望，希望没做什么。
　　李威和张夭的神情稍稍松动，看来她的确没做什么。
　　周未忙顺势开口：“这到底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黑？”
　　除了篝火这一点火光，无论天际还是远方都是一片漆黑，就像周围环境根本不存在一样，一点反光都没有，长期生活在城市里的周未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黑暗成墙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个视频，是在海里的航船拍的，深夜全黑的时候，海面不反光，船外就是黑暗行成的墙，现在就很像那个视频里的情况。
　　“荒野的夜晚就是这样的。”张夭有些心有余悸地解释。
　　“荒野？”周未此时精神比之前好了些，终于有力气打探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一点常识都没有，你们说的‘荒野’‘光辉幻境’到底是什么，还有人是怎么发光的？”
　　张夭狐疑地看着她，似乎在说你打听消息能不能装得像一点，再茫然一点。
　　周未只好道：“不要让我动脑子，太累了，直接告诉我答案，不然我一迷茫就容易变成怪物。”
　　张夭和李威顿时又戒备起来，只好举着枪解释道：“这不是常识，是机密消息，王族一直隐瞒，要不是跟着队长，我们也不知道。”
　　“王族？”周未瞥了他们颇为现代、甚至有点后现代的装扮一眼，“你们到底是个什么半封建半资本主义社会？”
　　“这是历史的选择。”李威插了句嘴。
　　就算是在光辉幻境外，他一开口，那种沉重的感觉一下就上来了。
　　张夭显然已经习惯，继续说道：“以前我们只知道王族有光，大家都拼命想挤进太阳区，或者至少在月亮区生活，但还有很多人连月亮区都进不去，只能在非常缺光的环境里艰难生存。”
　　周未开始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怎么扯出的设定越来越多。
　　“是队长发现了荒野里有星光，光辉幻境就是星光形成的，但进入幻境的人，以前都没有出来。”
　　周未想起他之前说的“红星探险队”，问：“所以你们就是专门进光辉幻境找星光的？”
　　“对。”
　　“那官方探索队呢？为什么你说他们要抓捕你？”
　　“这个么……”张夭移开视线，“我们队长以前是官方探索队的队长，在离开王族之前，把探索找到的星光全都带走了。”
　　“……原来如此。”是个二五仔。
　　张夭忙解释：“那是因为官方探索队找到的星光全都得交给王族，他们越来越强，缺光的人还是那么多，一点也没有改变，只有队长会把星光分给平民。我们现在的小镇里至少没有因为缺光而变异的人。”
　　小镇……看来是自立门户了，不错啊。
　　“你们队长现在在哪儿呢？”
　　这个问题一出口，两人顿时神情凝重起来。
　　“队长最近遇上了一个麻烦，官方之外的麻烦。”张夭神情复杂，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鄙夷之色，“总之，我俩就是准备去下一个据点找队长，但天黑不能行动，所以做了篝火，没想到意外进了一个光辉幻境，没有准备，才会被迷惑。”
　　周未飞快做出决定：“我跟你们去找队长。”
　　张夭和李威对视一眼，终于放松一些，放下了枪。
　　“对了，”张夭这时才问，“我们身上的星光都有增加，应该是你把boss打掉了？那你从刚才的光辉幻境里出来，有得到什么吗？”
　　“得到什么？”周未想起那个光球，想了想，试着在手心具现出来，很快成功。
　　两人看到她手心的光球，不由有些羡慕，张夭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星光，在进入下一个光辉幻境时，它就是力量，我们会尽量少用它，在探索中不断积累，回去的时候放入那颗虚幻的太阳，就能改善镇上的生存环境。”
　　周未想了想：“你之前打boss的手枪就是它变的？”
　　“对，它带有原本所在幻境的力量，下次进入幻境就知道是什么了，除此之外，离开光辉幻境的时候，一般还能随机带出一些物品。”
　　李威默不作声地摸出一个布娃娃，这是他作为猎魔人时，被boss杀死的妹妹留下的，他一直带在身上。
　　“当然了，有时这些物品没什么用。”张夭轻咳了一声。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羽毛：“这是昏睡女妖的东西，有催眠能力——对你肯定没用，但以后在幻境里还用得上。”
　　周未忙在身上翻了翻，想看看自己带了什么出来，一低头，就看到胸口插着的钢剑。
　　“……”她沉默片刻，拔出钢剑，发现根本没地方放，只得又插了回去。
　　张夭：“……总之，就是这样。”他看了看表，“马上就要天亮了。”
　　周未望了望天际，完全没有要亮起来的意思，没过多久，天边亮起一颗星星。
　　“天亮了。”张夭站起身。
　　周未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黑色雾气：“你管这叫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