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质》遇水则欢

30、第 30 章

　　王都每年的元宵灯会都十分盛大，刚一入夜，万盏灯火被点亮，照耀着王都城内的歌舞升平。

　　街上很热闹，卖花灯和小食的摊贩忙得不亦乐乎，孩童们拿着新买的花灯或糖葫芦追逐打闹，有文人雅士在猜灯谜，也有才子佳人在灯下幽会。

　　以前每年元宵宁绾心都和柔嫔一起过，虽然冷清，但至少母女二人在一起。如今宁绾心身处繁华，娘亲却不在身边，哪怕是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觉得孤独，突然听见身边的凤霄提议去放灯。

　　不远处有人在放孔明灯，若是在灯上写下愿望便可祈福。

　　白清买了两盏灯，一盏给宁绾心，另一盏给凤霄。凤霄让雁七放自己那一盏，他则是静静的站在喧闹的人群中看着宁绾心。

　　派去宁国的探子已经回了话，宁绾心确实是柔嫔所生，柔嫔也确实是宁国皇后的妹妹。当初柔嫔刚刚生下宁承玺，皇后就将宁承玺抱去了自己宫里，后来柔嫔怀宁绾心的时候，有传言说宁绾心和皇后命格相克，所以宁绾心才能留在柔嫔身边，由柔嫔教养。

　　宁承玺在皇后身边长大，将皇后的虚荣学了个十成十，哪怕知道柔嫔才是自己的生母，但对于品阶低下的生母却十分瞧不上，只一心一意将皇后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甚至宁绾心走了之后，他没去看过柔嫔一次，只将柔嫔继续扔在漪澜殿，让她如过去的十几年一般，在宫里透明般活着。

　　今天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宁绾心一定想柔嫔了。

　　宁绾心确实想柔嫔，在灯上写下了“阖家安康”四个字。她已经代替宁承玺来了凤国，希望宁承玺和皇后能对柔嫔好一些。

　　看着明黄色的灯缓缓上升，宁绾心又双手合十，在心里许愿自己能早日回宁国，和母妃团聚。

　　灯晃晃悠悠地飘远，宁绾心放下手，走回了凤霄身边，看凤霄双手都拢在袖子里，她问：“你的灯呢？”

　　“雁七放了。”凤霄答了她，转身往人群外走。

　　宁绾心跟上去。

　　他们都是第一次逛灯会，但凤霄出宫之前，雁七每年都会来街上看灯，所有事情都熟悉，便带着凤霄去看，一会儿要猜谜，一会儿要套圈，还说虽然自己猜谜比不过薛怀安，但每次套圈都能赢薛怀安，还跟凤霄夸口，只要凤霄看上的他都能套回府去。

　　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摆了一地，但没有一个能入凤霄的眼，然而看雁七那么兴致勃勃的，凤霄不想让他扫兴，便随手指了几样。

　　雁七从老板那儿买了竹条编的圈，果然一个不剩的都套住了，赢得围观者的一片喝彩。

　　他抱着一堆战利品，喜滋滋对凤霄道：“我就说我能套上吧？”

　　凤霄笑着摇头。一个练武的人欺负以此谋生的小老百姓，他还挺乐呵。

　　摊主满脸心疼地盯着雁七怀里的一堆东西，只希望他玩高兴了赶紧走，偏偏雁七玩兴大发，没有要罢手的意思，挥了挥手里的竹圈问凤霄：“公子，你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我还剩下几个。”

　　因在外面，他特地改了对凤霄的称谓。

　　凤霄怕再让他套下去摊主会哭，伸手道：“我试试。”

　　雁七愣住。

　　以往凤霄总觉得时日无多，从来不在这种事上花费精力，连多看一会儿都觉得是浪费时间，今天居然自己要玩？

　　他忙不迭将剩下的竹圈分了一半给凤霄，剩下的一半给了宁绾心，让宁绾心也玩。

　　看着突然被塞进手里的竹圈，宁绾心有点无措，不过她确实看上了一个小东西，便跟雁七道了谢，试着套了套。

　　一个竹圈扔出去，没套中，她又扔了一个，还是没中。

　　接连几次失利，宁绾心收了玩心，将竹圈给了凤霄，“我不玩了，你来吧。”

　　凤霄也不推诿，接了她的圈扔出去。

　　宁绾心睁大了眼睛。

　　凤霄套中的是她刚刚看上的一枚玉扣，她套了几次都没套中，凤霄居然一次就套中了？

　　雁七吹捧“公子厉害”，却听得白清“嗤”了一声。

　　这种小把戏也值得夸耀？要是换了他家殿下，能把这摊东西都给收了。

　　雁七听到声音转过脸，正好看见白清翻过的一个大白眼，剑眉倏地皱起。

　　跟着宁承玺那种贪生怕死的主子，白清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今天凤霄难得这么高兴，他不想和白清计较。

　　摊主将那枚玉扣递给凤霄，凤霄没收，而是往宁绾心抬了抬下巴，摊主会意，转而将玉扣递给宁绾心。

　　宁绾心茫茫然地接过，茫茫然地看着凤霄，“给我？”

　　“你不是想要吗？”凤霄往她手里的玉扣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困惑，“假的，你喜欢？”

　　就算宁帝对她们母女不好，到底是个公主，她也不至于看上这种假玉。

　　宁绾心指尖抚摸着玉佩上鹌鹑和稻穗的刻纹，眼里都是柔和的笑意，“新的一年，求个平安。”

　　凤霄默了一瞬，“据说梵清寺很灵验，不少官眷都会去那里礼佛。”

　　宁绾心不能擅自出王都，但梵清寺就在王都城内，她可以去。

　　白清把凤霄的话都听在耳里，忍不住看看凤霄，又看看宁绾心。他知道宁绾心在帮凤霄调养身体，可是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对。

　　凤霄到底是个皇子，身边的丫头也十分貌美，总不至于看上毁了容的宁绾心，但若凤霄真的看上了……

　　白清还在想入非非，一道清脆如银铃的声音突然传进了耳里：“哥，我要那个，你套给我。”

　　女孩的声音太出色，宁绾心和凤霄不约而同转头，就看到了刚挤进人群的杨蓁蓁和杨平昌。

　　杨家兄妹看见他们，又惊又喜，杨蓁蓁更是直接到了凤霄身边，叽叽喳喳地提问：“表哥，今天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你要是冻病了，陛……”

　　“蓁蓁。”杨平昌止住叶蓁蓁，没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凤霄：“总听说元宵灯会很热闹，就来看个新鲜。”

　　对着杨平昌点了点头，凤霄问：“你们都出来了，岂不是舅母一个人在府中过节？”

　　“我娘也来了，在那边呢。”杨蓁蓁笑嘻嘻地指了个方向。

　　凤霄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杨家的马车，便对宁绾心道：“我去打个招呼。”

　　宁绾心自然不能拦着。可她跟杨家兄妹不熟，凤霄一走，她便有些尴尬。

　　好在杨平昌记着她是凤霄的“救命恩人”，过来与她攀谈，杨蓁蓁也不惦记摊子上的东西了，说要去吃东西，叫上宁绾心去了旁边的一间茶楼。

　　茶楼也是人声鼎沸，伙计和掌柜忙得不亦乐乎，他们没有提前定位子，本以为要等，好在正好有一桌客人离开，白清动作矫健地去占了位置。

　　刚一坐下，杨蓁蓁就向宁绾心介绍起王都元宵的特有小食，还极力推荐她尝尝。

　　宁绾心觉得她和上次在成王府的模样很不相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杨蓁蓁看到她的动作，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我话是不是太多了？”

　　杨平昌：“是有点多。”

　　杨蓁蓁瞪哥哥一眼。

　　宁绾心解释：“县主别误会，只是今天见到的县主和上次在成王府见到的不大一样，所以……”

　　说起成王府的那次相见，杨蓁蓁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不少，“那次是因为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你和他们又不一样，我自然不会用对他们的态度来对你。”

　　宁绾心莞尔。

　　马车上，凤霄和柳氏相对而坐。

　　柳氏本不愿出门，是被杨蓁蓁执意拉来的。她知道杨蓁蓁的好意，但实在不愿去面对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所以干脆留在了马车里，杨蓁蓁知道她厌倦人多的地方，这些年就算是宫宴她也不愿意出席，便也没有再勉强她。

　　不过能在这儿见到凤霄，尤其见凤霄的脸色不像以前一样总是苍白着，唇间也多了不少血色，她也算欣慰。

　　“怀安说你现在身子好转了不少，看来那个宁国质子果然有几分真本事。”

　　“不算好转，只是能睡好了。”

　　“比起以前，能睡个好觉也不错了。”柳氏虽然高兴，但也有些担心，“这件事先别让宫里知道。”

　　凤霄点头，“我心里有数。”

　　柳氏：“你上次说的事，现在还那么想吗？”

　　今年七月是永安帝的五十大寿，有些事凤霄本想在那天做，但现在他不急了，“宁绾心说能治好我，我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再等等吧。”

　　柳氏她本也不赞成凤霄那么快有动作，只是那时凤霄总怕自己活不长，就想搏一搏。现在听凤霄打消了那个念头，她也安心。

　　凤霄：“对了，我听怀安说，三哥的腿断了？”

　　“嗯，右腿。凤峥一直自命不凡，现在成了残疾，人恐怕要废。”说起凤峥，柳氏神色有些凝重。

　　凤峥是个张扬的性子，她并不喜欢，但也没到厌憎的地步，她又生为人母，突然听说一个好好的孩子断了腿，难免生出几分同情。

　　凤霄指腹摩挲着手炉上雕刻的花纹，缓声道：“没有了三哥，皇子里就没有能带兵的人了。”

　　柳氏先是赞同，随后也觉得不对，柳眉微蹙，“你是说，凤峥的腿不是意外？”

　　凤霄含笑看着她，“只是我的猜测。”

　　话虽如此，但柳氏却把这件事听进去了，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凤霄的身子，“你现在就安心治病，别的什么都不要管，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