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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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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斌死了,宁绾心就知道是凤霄践诺了,现在沈元书找过来,多半是想问她昨夜和沈斌见面的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昨夜凤霄的叮嘱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往前厅走去。
沈元书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不少侍卫,此刻正一身青袍负手而立,脸上满是憔悴和悲痛。
刚到王都时,宁绾心在宫宴上见过沈元书,那时的沈元书沉稳地捻着胡须打量她,眼神只是轻蔑,而如今他看向宁绾心时,眼中却带着一闪而过的恨意。
宁绾心脚步停了须臾才继续过去,“沈相这么早就兴师动众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元书一 夜未睡,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宁绾心,“不是我要来打扰质子,是陛下要见质子,请质子随我进宫吧。”
宁绾心宽袖中的手攥了起来。
白清:“陛下找我家主子有什么事?”
“本官只是来替陛下传话,不敢揣度圣意。”沈元书目光落到了白清的脸上,“陛下说了,今天只宣质子一人进宫,白侍卫就留在别苑,不要出去了。”
说着做了一个手势,他带来的侍卫便将别苑团团围住。
让宁绾心一人进宫,还要软禁自己,白清心里不踏实,想要争辩,却被宁绾心拉了回来。
“我跟沈相走一趟就是了。”宁绾心说罢,又嘱咐白清,“你在别苑等我回来。”
“可是……”
“凤国陛下宽和,我来王都以后一直厚待于我,本就该进宫谢恩的。”
说话间,她用力在白清手腕上握了一下,是让白清别冲动。
别苑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宁绾心和沈元书先后上了马车,马车便往皇宫的方向缓缓行驶。
清晨的街道尤其安静,宁绾心本来在听着马车后面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闭目养神,却突然听到了沈元书的声音:“不知我儿怎么冒犯了质子,质子非要杀了他不可?”
宁绾心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沈元书,“令郎的事我听说了,沈相节哀,但他的死非我所为。”
“昨夜你们在瑶台相见,之后斌儿就死了,你说跟你没关系?”沈元书双手搭在膝盖上,哪怕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袍,依旧能看得出在微微颤抖。
宁绾心脸色不变,“我走的时候沈斌还好好的,况且,我为什么要杀他?”
“若是他知道了你的秘密呢?”沈元书双目隐隐含着泪光,“你真的是宁承玺吗?”
宁绾心心下一沉,“沈相这是什么意思?”
沈元书往她靠近了一点,几乎一字一句道:“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宁绾心回视着他,“我说过了,沈斌之死,与我无关。”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先收回目光,直到有唢呐声由远及近,车夫的声音隔着门帘传进来:“大人,前面有人送葬。”
想到沈斌的尸体如今还停灵在家,沈元书心头骤痛,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吩咐道:“死者为大,让他们先走。”
队伍于是靠边,马车也停了。
哀乐声越来越近,宁绾心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听刚刚沈元书的意思,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假,是沈斌在赴约之前跟他说了什么?
若果真如此,此次永安帝召她进宫恐怕并不仅仅因为沈斌的死。若是为了沈斌之死,她还可以辩驳一番,可若是沈元书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儿身,只消一验,真相即明,届时不仅自己必死无疑,凤国一定会出兵攻打宁国,那柔嫔……
正在宁绾心心乱如麻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兵刃相驳的声音,同时传进来的还有男子的辱骂声:“沈元书!你这个狗官!今天我要你的狗命!”
话音未落,一阵剑气袭来,马车被劈成了两半。
宁绾心摔在地上,就看到熙薇晨光中,一群披麻戴孝做丧葬打扮的人已经和沈元书带的士兵打做了一团,其中一个蒙面人更是接连几剑刺向沈元书,都被士兵拼死挡住。
沈元书有些狼狈地站起,目光冷冽地看着那个要杀自己的人,“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本相?”
蒙面人剑指沈元书,“我家大人三次向你求救,你为何不救他?”
沈元书眸子微眯,“你是李辛的人?”
蒙面人再不多言,举剑又往沈元书杀来,再次被挡住。
一旁的商户本想开门,木板门刚打开就看见厮杀成片,赶紧又把门关上,靠着门念着阿弥陀佛。
对方人虽然多,但沈元书所带的士兵也武艺高强,双方居然一直没有分出胜负。眼见着巡城兵马司闻询赶来,那个蒙面人才极不甘心的率领同伴撤退。
人虽然走了,但他的话音却还回响在空气中:“沈元书,你为官不仁,为臣不忠,为人不信!我誓要取你首级!”
兵马司赶来时,那些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地的白幡纸钱和一口掀开盖的薄板棺材。
沈元书将自己微乱的衣服整理好,叫过来马夫,低声道:“找到刚刚那些刺客,格杀勿论,李辛也不能留了。”
接着他又回过头去找宁绾心,却不见宁绾心的人,只看到一根宽大的柱子后露出来的一片衣摆。
那是宁绾心的衣服,他认得,讥笑道:“质子不是文武双全吗?怎么这点儿阵仗就吓得躲起来了?”
宁绾心这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目光冷淡,“他们是来杀你的,我难不成还要往上凑吗?”
沈元书只当她是身份即将被揭发所以被吓破了胆,因此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压得更低的声线。
因为这一番事,进宫的时辰有所耽误,他们到大殿时百官已经到齐了,凤峥正在细数宁国的罪行:“宁国胆大包天,自己求和却让人假冒宁承玺欺骗凤国,如今这个假质子还杀了沈相之子,简直无耻!父皇,儿臣请求带兵出征,踏平宁国!”
永安帝坐在龙椅上,垂眸看着手里的一封书函。
他昨夜去了良妃那儿,良妃的话不多,在她那儿清静。
可今天一早,宫门刚开,凤翎和沈元书就找了过去,不仅给了他一封书函,还告诉他沈斌死了,而这封书函就是沈斌生前所写。
沈斌虽然是个纨绔,但也没闹出过什么大事,如今突然死了,永安帝颇为意外,然而更让他意外的是那封书函里的内容。
正觉得头疼,福公公来报,说沈元书去接宁承玺,已经到了殿外。
永安帝合上书函,“让他们进来。”
福公公一甩拂尘,高声唱和:“宣丞相进殿!宣宁国质子进殿!”
宁绾心和沈元书一左一右进了大殿,沈元书行了叩拜大礼,宁绾心却如同刚到王都的时候,只是作揖问安。
永安帝如今也懒得追究她跪没跪,指尖点了点手里的书函,“质子,今早朕收到了一封书信,上面写了一个关于宁国的惊天秘密。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要如实告诉朕,朕可以宽宥你,但你若敢欺骗朕,不仅是你,你背后的宁国朕也不会放过。”
宁绾心抬头看着他,平静道:“臣不懂陛下的意思,还请陛下明示。”
永安帝将书信给了福公公,福公公双手捧着到了宁绾心面前。
宁绾心接过书信,一目三行看完上面的内容,忽而笑了,“无稽之谈,陛下也信吗?”
从宁绾心进殿的那一刻起,凤峥就在极力压抑着火气,此刻见她居然还敢矢口否认,凤峥怒声道:“这是沈斌亲手所书,你是说他在污蔑你?”
宁绾心从容地将书信还给福公公,“我不知沈大人为何会说出这么荒诞的话,但这确实是假的。”
“你说假的就是假的?”凤峥怒道,“昨夜沈斌约你去瑶台相见,当晚他就死了,分明就是他窥破了你的秘密,被你杀人灭口!”
凤峥话音刚落,还跪在地上的沈元书突然泣声喊道:“老臣只有沈斌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长大成人,没成想却遭了这无妄之灾,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宁绾心心内冷嗤。这一唱一和的,倒是直接给她定罪了。
她道:“我昨夜确实和沈斌在瑶台见过,但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况且我也听说了,沈公子明明是掉进了护城河溺水而死,他落水时我已经回了枫林别苑,别苑的人都可以做证,怎么齐王就把沈斌的死扣到了我的头上?!”
凤峥一时之间答不上来,默了片刻,耍赖一般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
沈元书怒红着双眼瞪着宁绾心,“你女子之身冒充宁国质子,还杀害我凤国当朝大员,其心可诛!”
“你说我冒充宁承玺,有什么证据?”宁绾心淡声道,“总不能因为你是丞相就能指鹿为马吧?”
凤峥:“你若不认,那就脱了衣服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是男是女!”
宁绾心一眼往凤峥看过去,看似平静的目光却夹冰带雪,“我即便在凤国为质,但也是宁国未来的储君,岂是你想验就能验的?”
凤峥被她的目光看得一怔,片刻才缓过来,道:“你不敢,莫不是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