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风月》一三冬天

4、噬心蛊

　　沐寒开始慌神，从小到大还没有谁会舍身救他，他的大哥为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魔尊的位置是由他接任，他的三弟是由魔后亲出，魔尊甚为疼爱，而他只是一个既无娘家依靠也无权利依附的二殿下，仅有好听的称谓而无匹配的实权，如要将他除之轻而易举，所以他只能汲汲营营，算尽心机才可以保住魔界二殿下的身份，独善其身才能得以留存世上，但是聂芸儿救他的举动颠覆了他的认知，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一丝善心被激荡出来。

　　在蛊虫啃噬心脉的情况下，沐寒依旧发挥出自己的十成功力使出一击碎令掌，将那头野兽拍得粉碎。

　　只不过聂芸儿没看到这一幅画面，不然她该怀疑沐寒的真实身份了，区区一凡人之姿为何会有如此高深的法力？

　　沐寒想去拍打聂芸儿的脸看看她是否还活着，但手悬在半空不动了，他看向昏迷的聂芸儿，那巴掌大的脸上一直冒着虚汗，浓长的睫毛沾满汗珠，因后背伤势过重而疼得眉头紧锁，唇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

　　他愣住了，呼吸停顿了几秒。

　　他竟然害怕这个人会因为救他而死掉。

　　要知道，他在魔界虽看似无权无势，势单力薄，但他暗中谋划，培养心腹，秘密训练死侍，对于不忠于自己的暗桩毫不留情除之，他的手上沾满着无数鲜血，让他眸底的戾气愈加深重，正如他的内心，如座冰山般冷酷无情。

　　沐寒不顾自己身体上的疼痛，使用灵力为她治疗，见她稍有好转后，上前拍拍她的脸将她喊醒，伸出右手递给他面无表情道：“还没死就快起来。”

　　聂芸儿感觉背后火辣辣一片，但痛楚有些减弱，借着沐寒的右手缓慢起身，道一声：“谢谢。”

　　两人互相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山脚下走去。

　　夜已渐深，墨蓝色的长空里两三点寒星萧瑟，月光发亮得越加耀眼，照着两人的身影在山坡上被逐渐拉长放大。

　　聂芸儿扛不住背后的疼痛，找了一处平坦的草地上坐下去，对着同样身负重伤的沐寒道：“公子，我想休息下，可以吗？”

　　沐寒在她旁边坐下，语气平和道：“照我们这样走走停停，明天太阳落山前都不知道能否走下山。”

　　“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我不想拖累公子，而且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聂芸儿转过头看向沐寒，极其认真地一字一句道，“若我死了，将我葬在这里也挺好。”

　　沐寒皱眉问道：“看你不过十几二十的年纪，为何如此厌世。”

　　“我想娘亲了，我想去那边的世界看看娘亲的样子，娘亲应该是会疼我的吧。”聂芸儿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风轻云淡地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母亲若是活着，该是希望你可以过好每一天的。”沐寒同她一起望向那月光。

　　“是吗？可是大家都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害怕我命硬会克死他们。”聂芸儿苦笑，“公子你遇到我不也是遇到了倒霉的事情吗？你就把我一人留在这里独自下山去吧，我想你好好活着。”

　　我想你好好活着。

　　沐寒身体一怔，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复杂，回了一句：“嗯？”

　　“公子你是个好人，虽然你看起来冷冷的，但是心底确是极善良的，我命带煞星不想连累公子，愿天垂帘，可以将我一生的好运赐予公子，万事顺遂。”

　　沐寒的心底好像有一处坚硬的磐石被慢慢击碎，他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语气柔软了几分：“你不是煞星，是他们该死，我会保护你。”

　　聂芸儿愣住，缓慢转过头看向他，她想着是不是听错了，他说会保护她，想再确认下：“公子说什么？”

　　“我说我会保护你。”沐寒重复了一遍。

　　“真的吗？”聂芸儿抬起头努力张大眼睛想抑制住流泪的冲动，但是这句话给她的冲击力实在太大，还是有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沐寒内心触动，情不自禁地接过那滴即将滑落空中的眼泪放入嘴里，他想尝尝这滴泪水是什么味道。

　　回味里有丝甘甜的味道。

　　他刚想开口，突然觉得右胸口疼痛无比，他体内的蛊虫在不断翻滚着碰撞着他的心脉，他疼得绷直了身体，攥紧着拳头，虚汗直冒。

　　聂芸儿见他状态不对，忙着急得抓着他的手，关切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沐寒疼得直打颤，摇摇头说：“不用。”

　　蛊虫在体内猛烈撞击没一刻后，逐渐停息下来。

　　沐寒感到一阵恶心，‘呕’一声将蛊虫吐出来，蛊虫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后马上遇寒风石化。

　　“公子，你没事吧？怎么会有只虫从你嘴里出来？”聂芸儿担忧地看着他。

　　沐寒回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的眼神变得扑朔迷离，然后抬起头来用复杂的表情看着聂芸儿。

　　是玄冥。

　　聂芸儿就是玄冥。

　　他十分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