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人设不符》李七安

40、她

　　“啊...”
　　程煦元瞬间石化，脸上出现比刚才还要明显时间还要长的愣怔，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后，他看着喻川的眼睛，认真说：“是，我喜欢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等你赢了，才有资格问我问题。”喻川举起华容道的游戏机，低头不再看他。

　　程煦元整个人心不在焉，第二局喻川又赢了。

　　她问了第二个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一。”

　　喻川弯唇哂笑，笑得有些勉强，她就知道。

　　第三局，程煦元赢了。

　　他没敢问喻川对他有没有那个意思，他明显察觉到喻川的不对劲，她今天挑明十有八九是要拒绝他，于是顺水推舟问了那个没得到回答的问题，“怎么看出来的？”

　　喻川抿唇，在心里整理了下措辞，“杜文雨，你认识吧。她是我大学室友，也是你朋友康凡驰的女朋友，康凡驰说很满意我们宿舍给他取的外号康师傅，起码有名有姓，我当时想起了高三有一次课间操结束走在你后面，我并不记得你旁边朋友长什么样，但是记得你叫他肯德基，KFC，康凡驰，肯德基。”

　　程煦元：“聪明啊。”

　　喻川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接话做捧哏，“我和朋友听见你们聊天，我朋友误会你不喜欢男生的时候你忙着解释，很急，像生怕谁误会，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但那天突然想起来，就觉得有些事不太对劲。”

　　程煦元：“什么事？”

　　“圆圆周末不睡到十二点不会起床，怎么会在早上九点给我买药，买药的只能是前一晚在朋友圈行医问诊的程医生。”

　　“康凡驰第一次见我，话题三句一转，但就是绕不开你程煦元，杜文雨应该也是那次看出来了康凡驰的不对劲，之后总会在我面前提到你。”

　　“放假前一天，我在华大遇到你姐姐了，她居然认识我。”

　　“还有，你总是向喻州打听我的消息。”

　　“福尔摩斯啊。”程煦元唇角牵起一抹笑，也是没想到，他苦哈哈暗恋三年，她和自己朋友见一面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没办法，谁让他喜欢上的是个那么聪明的姑娘。

　　“再来一局呗。”他说。

　　几分钟后，程煦元又赢了。

　　“喻川，说你想说的吧。”

　　他给她拒绝自己的机会。

　　喻川稍征，抬头看向程煦元，静默几秒后，“好。”

　　“我记得三年前也是在这个球馆，我跟你说军训的事不用记在心里，今天我又要再说一遍，程煦元，不要因为军训的事对我有任何滤镜。我在十中待了三年，十中的老师最喜欢搞集体教育感化学生，军训你被骂其实只是个由头，教官真正要教训的是八班所有人，我知道怎么用最快的方法满足教官的需求，全班摘帽陪你淋个雨，班上单纯又心软泪点低的女孩子掉两滴眼泪这事就可以结束，就这么简单，我帮你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伟大。”

　　“程煦元，高一那时候的我比现在孤僻难相处得多，对你也没说过什么好话，非骂即怼，我实在想不出除了军训那件事你还会因为什么事喜欢我。”

　　“所以，如果你是因为军训那件事喜欢我，就算了吧。”

　　“可能也不是喜欢，就是个执念也说不准。”

　　“我不知道你会因为一件事记那么多年，耽误你那么久，我很抱歉。”

　　她话尾落了好几秒后，程煦元问：“说完了？”

　　喻川点头，“嗯。”

　　莫名有点乖，程煦元第一次想用这个词形容她。

　　程煦元抬头又低头，还是没忍住笑，“喻川，你拒绝人的方式......挺新奇，但是对我没用。”

　　喻川：“......”

　　“你刚刚这段话呢，就只有那句说你高一不太好相处是真的，现在确实.....乖了很多。”

　　果不其然，喻川白了他一眼。

　　程煦元笑得肩膀有些颤，越想越好笑，喻川居然给他道歉，他一厢情愿单恋，他没给她造成困扰就不错了，她抱歉个什么劲。

　　喻川被他笑的真有些恼了，随手将华容道游戏机塞在弟弟书包里，起身离开。

　　“喻川。”程煦元叫她，清冽的嗓音里有些释然。

　　她停下了脚步，但没转身，程煦元也没有上前。

　　喜欢她的事被点破，他面对她比以往自在许多。

　　但接下来想说的话，还是不太敢从她脸上找答案。

　　“我喜欢你，从高一开始，但很难说清是哪一个瞬间开始，跟军训的事有关吗？有关，但关系不大。”

　　“我现在......"

　　他顿住，叹口气，“我现在很紧张，我怕自己说错话，也怕你觉得我是嘴硬，你今天来这一出，我确实人傻了，一时半会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证明我过去三年的感情不是执念，所以......”

　　“喻川，我能追你吗？”

　　“......”

　　喻川沉默的那几秒，程煦元心悬到了嗓子眼，像是鱼儿离开了水，无法呼吸。

　　他少有如此紧张的时候，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缓和下眼前的局面。

　　突然——

　　“嘭！”、“哎呦！”

　　程煦元和喻川循声看去，刚才还举着双脏手往姐姐身上扑的小男孩倒在了地上，面容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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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片子来看呢，没有伤到骨头，就是崴了脚踝，现在有点肿起来了，软组织损伤，先冰敷，四十八小时，也就是差不多两天以后，换热敷，这期间尽量卧床休息，把他受伤的脚垫高点。”

　　喻川把医生的话记到备忘录里，“好，谢谢您。”

　　除了喻川和程煦元，帮忙送喻州来医院的还有球馆的黄经理，人很好，跑进跑出，各种手续他都接过去办了。

　　医生离开病房，黄经理接起电话拿着X片就走了出去。

　　喻川在微信上及时告知父母情况不算严重后，盯着喻州的脚踝看。

　　喻·福尔摩斯·川再次上线，“五岁就开始学篮球，到现在四年了，运个球都能摔，老实交代，怎么摔的？”

　　喻州看了眼姐姐，又看了眼正用湿纸巾给自己擦手的程煦元，“我就是想看你们俩谈恋爱嘛，一不小心就——”

　　喻川打断：“跟你说了，没谈。”

　　喻州：“姐你表白失败了？”

　　喻川抬手捏他的脸，“我跟你说过了，是他喜欢我。”

　　想起姐姐前天在家的种种行为，喻州不服，但不敢再说话。

　　程煦元哭笑不得，从喻川手里救出喻州，跟喻州解释：“是我喜欢你姐姐。”

　　“啊？”喻州嘴巴张成了个O形。

　　“那你们......”

　　喻川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喻正民。

　　接电话前，喻川警告道：“我去接爸爸妈妈，记住，你的腿是自己上课不小心摔的。”

　　喻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程煦元，“跟我和他没有关系，一会不准乱说话，听见没有。”

　　喻川接起电话走出病房后，喻州问：“哥哥，你喜欢我姐姐？”

　　“嗯。”

　　“那你们会谈恋爱吗？”

　　“你希望我和你姐姐在一起吗？”

　　喻州用力点头：“嗯！我今天观察了，你们很般配哦！你人那么好，和我姐姐在一起我很放心。”

　　“人小鬼大。”程煦元笑着摸他脑袋，一本正经道：“哥哥会努力的。”

　　当着喻正民刘安巧的面，程煦元始终没有找到和喻川谈话的时机。

　　…

　　programmer：【买票了吗？什么时候回北京？】

　　拿破仑：【连夜扛着飞机走了】

　　坐在自家酒店前台的喻川忙里抽闲回了这一条消息。

　　“这是您的房卡和身份证，请您拿好，电梯在那边，两边都可以用。”

　　登记好客人入住信息后，喻川低头看向电脑右下角，晚上七点半，正是客人入住的高峰期。

　　国庆期间喻正民给前台轮值的两个小姑娘放了假，夫妻俩轮流值班，喻川回家也是想着帮他们分担些工作压力。

　　今天喻州受伤，打乱了夫妻俩的工作节奏。

　　这会夫妻俩都在酒店各个角落忙着，喻川在前台办理入住。

　　将中午到现在的入住电子信息和纸质档留存记录都检查完毕后，喻川起身绕进一楼屏风隔开的里间，从冰箱里洗了串葡萄出来。

　　把自己从楼上拿下来却没时间看的《六级物理》合上放在一边，端着果盘坐在电脑前点开某视频软件，准备找部电影休息会。

　　正好这时，酒店请的保洁阿姨从电梯出来，“川川啊。”

　　喻川把视频暂停，端着果盘起身，“王阿姨，吃葡萄吗？”

　　王阿姨摆摆手，“不了不了，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昨天我跟刘姐打了招呼，今天家里有点事，要提前半小时下班，但是你们放心啊，我负责的卫生区域都打扫好了，只是顶楼洗衣机里还有两床被子，你帮我跟刘姐说一声，麻烦她帮着晾一下。”

　　“好，阿姨辛苦了。”喻川坐回电脑前，将视频暂停取消，顺手拿过手机。

　　程煦元两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programmer:【好，那就北京见】

　　programmer：【喻川，给个机会，别给我判死刑】

　　programmer：【一路平安】

　　喻川快速看完后放下手机，塞了颗葡萄在嘴里，食指摁下空格键，未播完的电影剧情继续，她的思绪却没有跟上剧情的发展。

　　电梯“叮”的一声，刘安巧拿着一沓房卡和钥匙从电梯里出来。

　　注意到闺女的发呆愣神，她伸手在她眼前晃，“干嘛呢？累了是不是？”

　　喻川回神，“没事，我爸呢？怎么没和你一起下来。”

　　刘安巧绕进前台，拉开抽屉放好房卡，“你爸拿着工具去503修浴室里那个漏水的喷头了。”

　　“哦。”

　　喻川把刚才王阿姨嘱咐她的事说了。

　　刘安巧听完点点头，“我知道了，累了就回家去吧，别在这守着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回学校，回家早点休息。”

　　在酒店里说回家，指的是让喻川回顶楼家里。

　　喻川没动，“不用，说好了今天我值班到十二点的。”

　　刘安巧知道她做事原则性强，也没劝她，陪着她在旁边坐下。

　　“川川，下午陪着喻州的那个男孩子是你同学？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喻川把葡萄递给刘安巧，“高中同学，但是你看他眼熟不是因为他是我同学，而是因为他在江州挺出名。”

　　闻言，刘安巧仿若恍然大悟，“哦，是不是小小年纪有好几十万粉丝的那个孩子，想起来了，是你们一中的。”

　　“嗯，是他。”

　　“小伙子长得是不错，跟个明星似的，我说看着那么眼熟，我之前在江州那个新闻频道上看见过他，就是你们高三誓师大会的时候，他现在在哪上大学呢？学的什么专业？”

　　“北京，京大医学院。”

　　“你们都在北京啊，难怪，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

　　喻川嗤笑，“真牛，你跟我说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关系不好你会去球馆找他？你别跟我说你去看喻州上课。”

　　喻川：“......找他有事。”

　　“你俩谈恋爱呢？”

　　“没谈。”喻川吐槽，“妈，要不喻州是你生的呢，尽乱讲。”

　　刘安巧翻开发票本，“成年了有什么不能谈的，他看你那眼神，没谈恋爱也谈感情呢吧。”

　　喻川：“......”

　　见状，刘安巧摇头失笑。

　　母女俩都不再说话，喻川耳边只剩电影里剧情接近结局的画外音，以及母亲翻阅发票单的声音。

　　小学经历过校园霸凌后，喻正民总觉得对喻川有愧，对她百依百顺的同时，也时刻提防着一切危险的可能性，会不自觉干涉喻川交友问题，喻川初中那会，因为在台球厅和朋友厮混不回家没少被喻正民说，他还总给表姐肖奕霖告状，喻川和肖奕霖吵完和喻正民吵，久而久之喻正民和女儿的相处变得小心翼翼。

　　但刘安巧不同，她总是试图和女儿交心，一次不行两次，几次下来，那个因为伤害封闭内心的小喻川终是向妈妈敞开了心扉。

　　沉默着到了电影尾声，喻川单手撑着下巴看完电影的最后一幕，她出声叫刘安巧，“妈。”

　　“嗯。”

　　“他说他喜欢我，但是我不太相信。”

　　刘安巧翻页的手一顿，“为什么？”

　　“因为......是个误会，我没他想的那么好。”

　　“那你今天是去解释误会？解释清楚了吗？”

　　“嗯。”喻川想，她该说的都说了。

　　“他怎么想？”

　　“被喻州的事打断了，我也不知道。”喻川没说程煦元要追自己的事，她还是觉得程煦元只是太执着，喜欢一个人三年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释怀，但等他想清楚，应该就会放弃了。

　　刘安巧放下发票，抬手捋顺喻川肩上的头发，“川川，不管这个男孩子之后决定要不要继续喜欢你，都不影响你值得被别人喜欢。”

　　喻川侧头。

　　"妈妈没有你爸那么死板，总说什么年纪小不能谈恋爱，只要你喜欢就去尝试，但你要记住，喜欢你的人应该接受你的一切所谓好与不好，享受被爱，勇敢去爱。"

　　“不过在妈妈这里，你怎么样都是好的，所以，不要说自己不好或者没那么好。”

　　“因为一个尚且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男孩子贬低自己，不值当。”

　　喻川不认可刘安巧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贬低自己，我很客观的，就事论事而已，只是代入他的视角，就是不太好。”

　　刘安巧笑着依她，“行，当局者迷，我也不多说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