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亮晶晶》Chenaaye

1、回来了

　　难得全天无课的周六，季宁窝在寝室的被窝里刷着朋友圈，在看到某人带有辽城机场定位的图片时顿住了手指。
　　只是一张简单的机场照，配文“回来了”。季宁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图片上不断拖动，右手背靠近手腕中心的一颗红痣随之晃动着，试图全方位无死角地剖析出这张照片可能隐藏的细节。
　　好友云逸萧的消息通知便不断弹出，也是看到了某人的朋友圈立刻赶来凑趣。季宁划拉半天也没有获得除他回辽城外的有效信息，有些不情愿的点开与云逸萧的聊天框，一边敷衍地回复着，一边暗自盘算现在出发去机场见到他的可能性。
　　“大概率为0吧”季宁在心里叹了口气，略有些惆怅地想着，“要问问他为什么回辽城吗，呆短期还是长期。”
　　“都在一座城市了，要约个饭吗，好想他啊，也不知道又帅了吗，身材怎么样了”季宁越想越跑偏，难得的周末又因为某人而辗转反侧。
　　但秉持着分手后禁止干涉私生活的法则，季宁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发送给某人。
　　温暖的被窝被卷成了猪圈也没有令季宁乱成一团的思绪捋顺，只好下床将自己梳洗干净。刚开春的辽城的上午阳光普照大地，但空气中依旧伴随着冷感，季宁套上条黑色直筒长裤，披件乳白色皮衣外套，对着镜子带上一对儿闪亮亮的耳夹，抓了抓头发，踩着他的高帮黑靴出了宿舍。
　　室外的暖阳将季宁的心神照得更加恍惚，臭屁的花孔雀像被阳光定在原地，不清楚自己外出的目的，也不知道要向哪个方向抬脚。深深吸了口冷空气，让困顿的头脑稍微清醒，抬脚向着校外熟悉的餐厅走去，心里还在惦记着某人突然回来的原因。
　　去餐厅的路上不由得想起高中时期，有时周五放假，就会和某人跑到这家餐厅吃饭，打着写作业的名头，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间。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啊”季宁胳膊拄着餐桌，双手烦躁地抓挠着头，安慰自己，“禁止因为他随意的一条朋友圈而自我纠结，你们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
　　显然，辽城初春的冷空气也没有将季宁的头脑变得清醒，反而越发被困在回忆之中。肌肉记忆般点餐，机械性地将食物送入口中，以往美味的餐食今日变得索然无味。
　　中午餐厅客人不多，季宁心不在焉地吃着餐食，余光看到服务员上了一道并没有点过的菜品，抬头想要提醒，便看到老板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儒姐！最近干嘛去啦，难得中午在店里看见你！”季宁的狗狗眼里闪着亮光，终于有了点活人模样，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板，“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你小子嘴还是这么甜。”沈君儒笑着揉了揉季宁的脑袋，“刚和你姐夫从马来西亚玩回来，给你们带了些伴手礼。改天去我们家玩的时候记得拿走。”
　　“好嘞！感谢姐姐、姐夫惦记~”季宁今天持续低迷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一到店就看见你在魂不守舍地吃饭，过来给你送点甜品慰问一下。”沈君儒坐到季宁的对面，染着酒红色的指尖将甜点向季宁面前推了推，试探性地问了问。“是因为糖糖回来的朋友圈吗？”
　　猛然听到这个多年未被提及的昵称，季宁不由地愣了下，勉强牵起嘴角，笑道：“哈哈，怎么会儒姐。你突然说这个名字，我都没反应过来。你不提我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季宁越说到后面，便感觉儒姐眼神古怪地向着自己身后侧瞟去，像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但还是被她的大眼睛泄露了出来。

　　“是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即便季宁多年没有听到，脑海依旧迅速浮现出声音主人的身影。季宁呼吸一滞，本来眼角微微向下的狗狗眼逐渐瞪大，变得浑圆，缓慢将头扭向身后。在看到唐默的瞬间，刚刚因为儒姐古怪神情有些悬着的心疯狂跳动了起来。
　　唐默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温暖的阳光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光。与季宁记忆中的唐默相比，有些变化，但又好像没变。
　　季宁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神情，眼角又恢复微微下垂的状态，平直的嘴角努力掩盖着心里的惊涛骇浪，“身形更加挺拔了，变得更加成熟了”季宁心里暗自打量着他的糖糖不见的这些年的变化。
　　唐默缓缓向着季宁的餐桌走去，看着季宁警惕地直勾勾盯着自己，身体随着自己的靠近而转动，“几年不见，怎么成机器人了”唐默看着季宁心里泛着嘀咕。

　　沈君儒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声音中略有些尴尬道：“哈哈，看到你们重聚真是难得。你们姐夫找我有点事儿，就不在这儿跟你们闲聊了。”说着拿着包起身，看着他俩道：“你俩别忘了来我家取伴手礼哈，到时候再聚。”，摆了摆手，风风火火地向门外走去，只留下一阵淡香与两个相对无言的人。
　　季宁沉默地观察着坐到自己对面的唐默，浅褐色的虹膜如一汪干净的湖水，在浓密睫毛的掩映下，折射着清透的光。即便脸上的棱角更加锋利，身形也不似以往那般单薄，那双安静清透的眼睛依旧直直地照进心里，轻轻一眨，毛茸茸的眼睫毛像扇子一样扫得季宁的心痒痒的。

　　“好久不见，季宁。”

　　“已经忘了我了吗。”

　　季宁看着唐默直直忘向自己水汪汪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内心谴责自己的失语。微张的嘴唇在想到互相已经是陌生人关系后又拉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两人依旧沉默地对视，像一场无声的较量。最终，出于礼貌，季宁还是回了话：“好久不见，唐默。”
　　即便季宁有很多想问的，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结交新的朋友，情感状况呢，突然回来是为什么，会长期留在这里吗，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心里颠三倒四地想着，独自杂乱着，却也一句都没有问出口，讨厌这种僵持，讨厌心绪杂乱的自己，讨厌对他一无所知，没有立场问问题的自己。
　　“怎么回辽城了？”季宁装似无意地问道。
　　“我的工作地点在辽城。刚下飞机想来吃顿熟悉的饭。”唐默说着将双手放到桌上，身体向季宁方向前倾，“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季宁心里一紧，嗓音有些发紧道：“习惯了。她家菜品一直很合我口味。”
　　唐默面带笑容，神情温柔地仿佛陷入了某个甜蜜的回忆中道：“我也很怀念这个味道。当年我们最喜欢窝在这里…”

　　“够了！”季宁脸色发黑，冷声打断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唐默原本洋溢着幸福的脸在听到季宁冷漠的话语后变得惨白，再出口的声音透着明显的颤抖与落寞：“是啊。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分手”两字同样刺痛着季宁的心，两人又开始陷入沉默，似乎都在回避讨论这个问题。
　　季宁不舍地深深看了看唐默的脸，站起身道：“我吃得差不多了，就先走了。”
　　说罢便急忙转身向门外走去，有些慌不择路，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着自己般，生怕走慢了自己舍不得离开。
　　唐默看着季宁坚定离去的背影，一直努力维持着表情的漂亮脸蛋冷了下去，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唐默此刻的神色，周身透露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沉默地看了会儿季宁剩下的餐食便也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