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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重圆 ...

  •   天气渐渐变冷了。
      这天下午下了课,陈以期套了件米色的毛衣,背着书包往隔壁走去。这一个月来,他经常往那边跑,连傅珂都知道了。不过傅珂不再那么粘着他八卦了,看他的眼神还有点奇奇怪怪的,到底没说没问什么。他还幸运地在第一次看到程琭的那栋楼见到了他好几次。他渐渐知道,那是教师办公楼,里面还有一个主要是负责学生创业的单位,程琭正在和一个小团队进行创业。学校支持,团队优秀,很有发展前景。
      所以陈以期经常去那栋楼对面的奶茶店做作业,偶尔还能打听点东西。
      同往日一样,待到差不多九点,陈以期就买一份蛋糕离开。循例绕到那栋楼附近。这里人少,在校园的偏西角落,路灯稀疏,昏暗摇曳,白天有的树丫下的斑驳活力,一到夜晚就只剩下寂静的落寞。
      陈以期抓紧身侧的书包带,一边抬头看楼上的灯光,一边往校门口方向走。
      程琭就是在这时候拦住了他。
      这人戴着口罩,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在黑夜里像只隐蔽的夜行动物,一双犀利冷漠的眼睛就这样撞进陈以期的眼睛里。
      陈以期吓一大跳,退了一步,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程琭。
      程琭看着他的动作,挑了挑眉,抬手摘掉了口罩。陈以期突然就变得很局促,抓着书包带和装蛋糕袋子的手抖下意识地握紧,呼吸都眼见地变急促。
      程琭冷眼瞧他的变化,胸口涌起一股怒气:“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
      程琭这人化一直很少,但是陈以期知道,他的骨子里是很温柔的。他从来没有见程琭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所以一时间有点错乱,有点慌张,最后才发现,自己还有点委屈。他没有做出回应,只是稍微低着头,轻轻地喊了声:“学长,晚上好。”
      程琭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压着心底的气,手里的口罩都缩成了一团。
      他说:“陈以期,我以前不知道你还会低头说话。”
      陈以期这下听出来了程琭的气。虽然他不知道这人气什么,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也没看他,眼神到处飘,道了句“对不起。”
      程琭往前踏了两步,紧贴着陈以期。见他吓得想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口气很是凶恶:“陈以期,你特么再说一句对不起!”
      陈以期惊愕地看向他。程琭竟然爆粗了!
      程琭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看他了,松开他的手。陈以期就发觉手上没了禁锢,心上也一空,手指动了动也没敢往前够。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
      陈以期不知道程琭为什么生气,但是他知道程琭不会先开口说话。
      于是他开了口:“学长……”
      “我特么没有名字吗?”程琭堵他,“陈以期,别告诉我,才一年你就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陈以期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心里一股股酸溜溜的东西往上冒。
      程琭见他又低下了头,像是感知到他的委屈,暗骂了自己一句。明明不是像这样的。面上不显,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抬头。”
      陈以期乖巧地抬头,怯怯地看他。
      这人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陈以期看他时,眼睛里是可以打败银河系的勇气,是可以闪耀整片天空的欣喜,是可以让他一天的疲倦消失的温暖。陈以期总是带着夸赞,带着骄傲,觉得他是世界第一好。陈以期总是大大咧咧地笑,不会低头,不会泄气,不会认输,不会退怯。
      可是现在,陈以期这样颤巍巍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随时会转身就跑的鹿。
      程琭心上还是一揪一揪的,他问:“陈以期,你为什么在这里?”
      陈以期眼神又开始飘。他看见程琭的眼睛里闪过熟悉的懵懂和天真,随后带着让他觉得看错的疼惜。他很慌,这让他犹如在幻想里。于是他话没过脑子就说:“我我我来买蛋糕。”
      程琭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
      “你以前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是的,陈以期以前不喜欢这个,甜的就喜欢含个嚼个果糖。为什么喜欢吃了?陈以期有些想不起来,只记得复读这一年,路过的那一家糕点坊,柜子里各式各样的奶油蛋糕,他吃了一块,就融化了他几乎所有的疲倦。
      每一个想程琭的日夜,酸痛都被甜腻给掩过去。成效甚微,聊胜于无。
      “我,我就是买来试试。”
      “你撒谎。”程琭直接了当揭穿他。
      陈以期又惊讶地抬头看他。
      “陈以期,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程琭的眼神带着诱惑,像要将陈以期的所有心思都勾出来。陈以期按耐住内心的悸动,说了句,“我没骗你,我就是饿了,我每天都吃夜宵的。”
      程琭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陈以期,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些。”
      那你想听什么?
      陈以期没问,隐约知道他说什么。
      两人又沉默了。
      这回是程琭先开的口。
      “陈以期,我觉得你瞎了眼。你没事总往我学校跑什么跑?好马还不吃回头草,你是闲得慌吗?你明明很清楚当时我存着顺其自然的态度,也看得明白我没把你看得那么重,你一个劲地往前凑你不瞎吗?我们以前说的都不作数了你还大老远跑来D大,学什么管理,好好跳你的舞不好吗?”
      陈以期听他说了一长串,有些恍惚。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程琭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第二个念头却是:我才不瞎,我看上的人是全宇宙最厉害的。
      程琭见他久久没反应,刚想开口,就见陈以期抬起了头,
      终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地说了一句:“你可以骂我,但你不准骂我喜欢的人!”
      程琭如今早已弊陈以期高了好几公分,陈以期此时微仰着头,犟着脖子,微喘着气,带着气,带着坚定,带着骄傲。这是程琭熟悉的陈以期。
      程琭压着内心的翻涌,嗤笑:“他连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不知道,难道你还想再试试?”
      话音刚落,程琭和陈以期就同时愣住了。
      程琭回过神连忙看向陈以期,这是一根刺,程琭不是想这么说的。程琭想让陈以期清楚一点,一年前他说的都是对的。程琭做得太少,说得太少,以至于所表现出来的不在意和不在乎太过强烈,任何一个当局者都没办法承受这种淡漠得像不存在的感情。
      所以为什么还出现在G大和D大?为什么到处寻找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再次放在这样的处境里?
      为什么还愿意再看向他?
      而陈以期听到程琭脱口而出的近似于可以复合的宣判,心脏还是不可控的快速跳动了起来。
      他有太多的时间去回忆两个人在一起的细节,他也没有很多时间去回忆两个人之间存在的间隙。他只知道,距离无法使他忘记这个人。甚至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渐渐地检讨出了自己的问题。
      犯贱也好,愚蠢也好,程琭的好盖过了一切嫌隙。
      所以,陈以期抬起了头:“那我们还要再试试吗?”
      程琭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惊异地愣了两秒,随后内心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停在在一起的第一天。陈以期两眼迷离,带着酒味的气息挠着自己的脖颈,眼前突然像花开了。随后画面停在最后一天,陈以期红着的眼眶,里面难以抑制的失望和难过,淹没了往后几百天没有陈以期的日子。
      为什么呢?
      程琭觉得心口的恼怒、愧疚、惊喜、思念、痛楚、心疼,所有所有关于陈以期的心情都缠绕在一起,落在陈以期的双眼里。
      他见不得陈以期这样。
      “不要。”
      陈以期第三次诧异地看着他,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可他还是有点承受不了,那一刻他觉得所有的微妙的希望都破碎了,没用的,是自己先放弃的,是活该,是自作自受。
      陈以期脑子一团乱麻,他颤抖着手指,不敢再看程琭,他想赶快逃离这里。太尴尬了,太难受了,太窒息了。
      “那、学长,我,我就先……”陈以期哽咽了一下,“我先走了。”
      他不要喊程琭的名字,他只想喊阿琭。
      阿琭,阿琭,允许他勾小指头的阿琭。
      陈以期慌忙转身。程琭从后面抱住了他。
      陈以期的眼泪在远处的灯光闪耀中掉了下来,砸在程琭的手腕上。
      “陈以期。”程琭也带着哽咽,“我说你是瞎了,你就是瞎了。你做什么,还要看着我。”
      陈以期有点晕,想要挣开他,却被箍得更紧。
      程琭吐出来的热气打在他的耳边。“我错了陈以期,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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