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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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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有条不紊,试卷跟不要钱似的,十张跟着十张地发;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空出来了,专门安排考试,三天语数英,剩下三天全是理综,能做多少是多少,做不完的晚上做;中午吃完饭不会宿舍的学生多了,夜修问问题的也多了,晚上下课后在操场上散步的就更少了。黑板上的数字正在逐日递减,总在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好像突然间就过去了好几天,低头看不变的只有摊在桌面上的试卷。
班主任又在讲台上发心灵鸡汤了:……老师相信你们啊,你们的汗水总有一天会绽放出花朵,让你的道路铺繁花似锦!就剩几十天了,很多同学的成绩已经很稳定了,这是非常值得表扬的。但也不能骄傲啊,虽然不能跟那些一脚踏入清华北大的同学相比的,最重要的是跟自己较劲!保持心态,稳扎稳打!……
卓凯泽抱着书昏昏欲睡,见陈以期拿着笔不动,呆呆地看着前方,推了他一把:你咋了,喝了一碗鸡汤感受到了心灵的洗涤?
陈以期没有理他。
卓凯泽被他毫无反应的反应吓一大跳,看他面色不明,又不敢去动他。
陈以期确实将班主任的话听进去了,不止今天,还有之前的很多天很多天。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从来没有为成绩烦忧过,分数本来就只是一个衡量标准,用它将自己套牢简直是折磨。然而,如今,陈以期觉得分数是个不得不去正视的东西。
陈以期就是班主任说的成绩已经稳定的那批学生,稳定在一本末二本头。这些足够吗?如果是以前,陈以期可以大笑着接受;但是现在不一样,根本不够。
程琭要考的学校在邻省,那是一所主打经济专业的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院校。隔壁是主打管理的兄弟院校,同样很多人趋之若鹜。
虽然陈以期这成绩考不上这两所,但是附近的学校还是可行的。
可是陈以期总是觉得哪里不够。
二模过了三模也不远了,陈以期暂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搁下。
就在这个重要时刻,程琭脚崴了。难得的一节体育课,打篮球时一不小心就崴了。这可吓坏一干人等,体育老师生怕这苗子在自己的课上受伤,那自己就要被其他科任老师甚至校领导给群殴。还好只是崴了脚,就是稍微休息静养一周左右就行。程琭成绩有保障,修养一周也不耽误时间。
等陈以期知道这件事时,程琭都已经回到家了。
陈以期坐在程琭的座位上,给他打电话。
陈以期听了周围同学描述当时的场面,虽然最后结果不坏,心还是忍不住地揪起来。程琭是很宝贵的,不能受伤,这都快高考了!
那边程琭很快接了电话。
陈以期急切地问:“程琭,你怎样了?我听你同学说你脚崴了,现在还好吗?我去看看你。”陈以期记得,程珺最近参加了一个夏令营,在为艺考做准备,不在家。那程琭一个人在家很不方便,也没人帮个手。
程琭在那头耐心听完陈以期嘀咕,“不用来,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陈以期哽了一下,差点忘了要说什么,“啊,这样。那、那你吃饭怎么办?”不等程琭回答,陈以期又憨憨一笑,“哦对,可以叫外卖,对,那你平时多注意一点啊,不要再摔了。要喝骨头汤,是不是要吃清淡的,你不要偷偷吃那些油炸的哦!”
程琭听他叮嘱,一下一下地点头,一下一下地应他。
陈以期挂上电话后,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好像把想说的都说了,又好像没说完。想来是最近快三模了,高考就不远了,应该是压力有点大。
一周很快过去,这天放学,他照常去操场对面找程琭。进教室时发现陆品森也在。但是由于站的角度问题,陆品森背对着门口挡住了程琭,正在嗷嗷大叫:不是让你送过去吗怎么还在?
程琭的声音依旧很清冷平静,陈以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此时程琭脸上的表情是疑惑而懵懂的。“待会给他。”
陆品森的语气像是要气疯了:不是,我是让你送到对面去你懂吗?你咋不听呢?
程琭皱眉:“不是都一样吗?”
陆品森被他一反问,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暴躁地一动,程琭就看到了背后的陈以期。
“你来啦。”
陈以期见陆品森气得跳脚,走进去看,陆品森还气哼哼地撇下一句“我不管了”就走了。程琭没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五颜六色的糖果盒,递给陈以期:“这是我爸妈寄回来的,给你。”
陈以期联想到刚刚两人的对话,看着这个糖果盒,有点不是滋味。
程琭见他不动,往前送了送,“嗯?你不喜欢吗?”
陈以期反应过来,连忙接过来,一看周围同学几乎都赶去吃饭了没几个人在,凑前去轻轻道谢:“谢谢阿琭,我很喜欢。”
程琭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嗯。”
陈以期抱着糖果盒,看他收拾书包,明明应该很开心,心口那处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同往常一样,两人放学一起走,分岔路再各自回去;晚上会开视频刷题,时间不长,互道晚安才睡觉,早晨互道早安,然后又开始新的一天。
陈老头最近不让他送货了,成天搞些有的没的,还让老哥寄东西回来说是给他补身体。这态度突然软下来让陈以期颇不适应,问了一句“你良心发现过去十几年没有对我好是不是后悔了”,然后被揍了一顿。
三模前两天,很不巧的,陈以期进了医院。
事情是这样的。
卓凯泽又拆了一包薯片,问陈以期吃不吃。陈以期手还没伸进袋子,肚子突然传来一阵绞痛。然后一包薯片都翻到在了地上。
卓凯泽痛哭:呜哇,你赔我薯片!
看到陈以期白着一张脸按着肚子,吓得打了一嗝:呜哇,陈哥你是不是要死了?
还是周围同学察觉到不对,将陈以期送到医务室,又由于临近高考,校医紧急处理了一下,建议送往医院检查,然后陈以期又被送到了医院。
肠胃炎,还好不是很严重,吊几瓶水就行。
陈以期痛得晕晕乎乎的,先阻止了班主任给家里打的电话,就睡过去了。醒来时,已经快十一点了,想要坐起来又没什么力气。还好卓凯泽机智将他的书包一起拎过来了,陈以期艰难地掏出了手机。
卓凯泽发信息说,下课后跟沈植过来看他。
陈以期让他别,整得跟小姑娘似的,还探病呢,老子下午又是一条好汉。
关了对话框,又瞥到置顶的程琭的对话框。陈以期犹豫再三发了个信息过去:阿琭,我生病了,现在在中心医院打吊针。
明知道这个时间收不到回信,可还是忍不住发了。跟刚刚说探病矫情时完全两个模样。
发了信息,陈以期等着等着又睡着了。
醒来时,陈以期抬头看了看药水,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刚好十一点四十五分,下课五分钟了。手机没有信息,这个时候的程琭应该在餐饮街买午饭,要回小房子才会看信息。
等信息时,陈以期无聊地看着一滴一滴往下落的药水。从一开始数,数着数着就忘了数到哪里了,自己笑了笑又开始重新数。不知道数到第几遍时,药水已经只剩下大概五分钟的量时,程琭出现在了门口。
陈以期看到他来,笑着喊他:“阿琭,你来啦!”
程琭跑来的,还在喘气,看到他笑眯眯的又压下气息,慢慢走近。“怎么回事?”
“啊,我也不知道,就是肠胃炎,有点痛而已。现在没事啦。”
程琭也抬头看药水,就快结束了。低头看到陈以期发白的嘴唇,面色也不是很好。搭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以后吃东西注意点,最近喝粥,不要再吃零食了。”
陈以期躺在病床上,显得很乖巧,一边听一边点头:“好。”
程琭让陈以期多休息一下午,陈以期不肯,一起喝了粥之后,又一起回了学校。到校时,正好是午休时分,天气炎热,校园内也没有人在游荡。走进花园时,陈以期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转身面对程琭,又见四下无人,大着胆勾住了程琭的小指。
“阿琭。”
“嗯?怎么了?”
陈以期见程琭露出疑惑的表情,噗嗤一声又笑出来。“没事啦,你回教室吧,不用送我了。”没等程琭反应,就推着他回去了,自己也一蹦一跳地回了教学楼。
陈以期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复杂心情,它到底是什么,为了什么,应该怎么办。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告诉程琭,因为时机不对,也因为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