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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喵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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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觅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其他动静,险些以为刚才的敲门声是错觉。
最近幻觉这么多的吗?
陈觅揉了揉脖颈,没忍住抬了抬眼。
只看见严豫川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般立在门口。
大约是刚洗了澡,陈觅从情绪到表情和声音都是懒怠的。
严豫川伸开长腿,两步迈过来在床边站定。从上方视角只能看见陈觅清瘦的下巴和长长的睫毛。
“牛奶记得趁热喝。”
他手里的杯子和床头柜轻轻相磕发出声响,随后稍稍退开准备往门外走。
陈觅这才想起来,梁姨每晚都带严叔一起喝姜煮奶,说是可以驱寒止咳。
自从他病情恶化以后,不时咳嗽得厉害,被发现以后也“被迫”加入了这个喝奶的队伍。
陈觅刚刚抬头准备说话,就看见严豫川已经握住了门把手,迈出房门之前还回头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说谢谢。”
按下把手,又回头。
“早点睡吧。”
门被轻轻带上。
陈觅发现这个人明明长手长脚,却是整个家里动作最轻的,好像生怕吓到谁一样。
不是,能怕吓到谁啊。
陈觅想着想着笑了自己两声,甩开书习惯性地往身后一倒,又龇牙咧嘴地因为被硬床板硌到而连忙爬起来。
这么一折腾,翻身起来也没心情看书了,干脆被子一裹,睡觉。
今天是个好天,今夜是个好夜。
陈觅难得能在姜撞奶的香气中睡了一个安稳的长觉。
只是这种舒服的日子必定不会长久。
陈觅这两天总觉得心悸,睡也睡不踏实。连着几个晚上都是睡到一半惊醒,汗也涔涔地湿透了睡衣。
害他不得不爬起来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抱膝坐在洗衣机面前看太阳一点一点跃出地平线。
好在这两天的早饭都是严豫川做的,这又让他每天的枯坐多了两分期待。
出乎意料的是,严豫川的做饭手艺相当不错,如果要实话实说的话,甚至比梁姨还好一些,更是甩厨艺平平的严叔八百条街。
至于陈觅自己?说厨房杀手也算不上,但的确在厨艺上天赋值为0,能不把自己饿死就算好的了。
尤其是严豫川煮的粥……本来北方的大米就拥有更长久的日光和养分累积,随便一煮都好吃,经他难寻敌手的厨艺一加工,更是软糯到心里去了,而且天天花样都不重复。
早上在蒸腾的雾气里来上一碗,仿佛从心到胃都被妥帖地放置好了。
不过尽管每天都在被投喂,极差的睡眠质量也让陈觅肉眼可见的变得消瘦且疲惫。
连往日惯常的午后散步也取消了,只懒懒地在后院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发呆。晚饭都未必出来吃,更别提和人碰上面了。
偶尔被梁姨抓住一次,陈觅也只是露出两颗虎牙,笑吟吟地说自己这行就是这样啦,要等待灵感搞创作的。
然后在梁姨的叹气声中不了了之。
至于和严豫川,那就更碰不上了,最多是早饭时间彼此淡淡擦肩而过。
往往是陈觅在餐桌喝粥,严豫川在厨房默默收拾灶台,等严豫川清洁完后一抬头,餐厅已经人去桌空了,吃完的碗筷整整齐齐地放在角落的洗碗机内。
搞得严豫川有一种强烈的投喂流浪猫的即视感,来无影去无踪,走路也没有声音,更不好轻易接近。
再一次被严豫川逮住是又一个惊醒的凌晨。
陈觅刚穿过堂屋,打算去倒杯水,还没开灯就看见一个黑影,按开小灯一看,果然是严豫川。
难得见严豫川穿家居服,之前几次见面都是板板正正的衬衫。
陈觅有些新鲜,看了两眼,毕竟严豫川的脸确实对他胃口,很难不感兴趣。
暖黄的灯映过来,显得男人的表情都软化了几分。
陈觅跟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身上没什么力气,睡不饱以后心里烦得慌,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觉得光是抬手拿杯子就够费劲儿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频频在这个人面前破功,连表情都摆不出来了。
陈觅心里默默吐槽两句,犹豫了两秒到底是喝冰水压一压心里的烦躁劲,还是按惯例喝温水。
又觉得还是小命要紧,于是伸出胳膊去拿热水壶。
小口啜饮期间,余光瞥见严豫川往这里移过两步。
其实严豫川本来是不大想出声的,成年人自然有成年人的边界线。
越过去以后不说会不会被一爪子挠上来,关系变僵更是常态。
但是任何人见过陈觅瘦骨伶仃蜷缩着喝水的样子都不会无动于衷,看他这个样子习以为常的样子,睡不着大概率是常态。
严豫川总觉得陈觅身上有一种久病难支的感觉,但警惕性又很强,尽管满身伤口,仍然只会在暗中独自舔舐,并不愿意表露在外。
是单纯的身体不好还是生病了?
陈觅连吃药都是去掉包装的,只用一个纯白色的小药盒,严豫川认不出是什么药。
尤其是陈觅精神头不大好的这几天,更是一靠近就要炸毛。
说不上为什么,看陈觅这样防备反而更想逗逗他,也许是第一次见到的蓝眼睛太澄澈了,严豫川总是莫名地心软。
好在他的内心活动并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软化的表情也没有其他人看见。
如果这个想法被他的学生知道了,大概会跪地用宽面条流泪脸求高要求的严教授对自己的论文也心软一点。
学着陈觅的样子同方向靠在桌子上,严豫川仰头让冰水流进喉咙,然后慎之又慎地开口。
“陈觅。”
看见对面的小卷毛仰头望过来,又担心自己是否措辞不够谨慎,搞得陈觅一头雾水。
“今天有朋友想开车去隔壁林场露营。”
“要出去透透气吗?”
陈觅楞了一下,刚想拒绝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但转念一想,又确实好几天没有出门了。
他自己懒得很,没有人带的话。大概就会一直在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转悠。
虽然门前景色就很漂亮了,但反反复复看确实会腻歪。
有点心动啊。
严豫川看陈觅默默垂下眼睛,他眉骨很高,自然而然地在眼窝投下一片阴影。
表情很冷,但是手指没忍住在杯子上敲击的几下,已经暴露了陈觅有点感兴趣的事实。
“如果不想再睡,可以回去洗漱收拾了,我们现在就出发的话。”
严豫川抬起手来看了看表。
“说不准可以赶上看日出。”
“那你朋友呢?”陈觅放下杯子,双手抱胸。“需要等他们一起出发吗?”
严豫川放下杯子,拉开冰箱。
“只约了到达的地点和时间。”
感觉好像不够详细,又顿了顿。
“有几个朋友不在这边住,他们离得比较远。”
有点意思,陈觅心动加倍。
带相机去吧,他背了两只苦等了五个月才到货的新镜头,带过来以后还没有拿出来用过。
好久没按快门了,有点手痒。
开到林场要三四个小时,陈觅本来打算和严豫川轮换着开的,结果上车以后很快就睡着了。
好神奇,明明这几天困得要命也睡不着的,怎么一到车上就睡得这么熟。
再一睁眼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陈觅睡着以后头就不自觉地靠在了车窗上,脖子歪的有点痛,但是心情好多了。
生病以后特别能理解古代失眠的暴君,真的会有一种让全世界毁灭的冲动。
如果这时候再来几个不长眼的,管你是贤臣还是名将,一律大手一挥拖下去斩了。
他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刚想伸手缓一缓僵掉的颈椎,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罩住了。
怪不得这么暖和,陈觅盯着外套发呆两秒,转头发现车里暖风也开上了。
严豫川拿了一个平板正在看文献,难得戴了一副无框眼镜。
感觉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犀利感,平常严豫川沉默且不突出的时刻更多,尽管身形高大,却很平和。而此时此刻他依然沉默,却有一种格外说不出的气场,一下子变得存在感强了很多。
说起眼镜,陈觅习惯性地往脸上轻轻一推,意外地推了一个空。
摸了摸外套,没有,摸了摸口袋,也没有。
眼镜呢?
“眼镜在面前的储物抽屉里。”
严豫川锁上平板,反手放到了后座去。
“你睡着了以后压住眼镜框了。”
陈觅于是像小猫洗脸一样地揉了揉眼睛,然后从抽屉里翻出来自己的黑框眼镜。他不怎么近视,但是散光有点高,医生说戴眼镜能延缓散光度数增加的速度,他也就乖乖戴着了。
而且戴了眼镜以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陌生人把他错认成女生的次数大大地减少了,这也算得上是个额外的好处。
严豫川亮出手机屏幕,把时间指给他看,又示意他看车窗外面。
“看来我醒的刚刚好。”陈觅捏着眼镜趴在车窗上,看见天边翻出来一点鱼肚白。“跟严哥出来一趟运气都变好了,我以前从来赶不上看日出的。”
严豫川没有回话,但是做出了一个很明显的倾听姿态。
陈觅有一瞬间想说一点真心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
毕竟已经不是十九岁时随便拉一个人都可以聊天的年纪了,人与人之间无形的墙壁比他少年时想的要厚的多,他站在墙的这头,望着对面的严豫川,实在不敢迈步上前。
只能笑一笑说工作太累实在是起不来,而且运气太差总是刚好睡过头。
说完发现身后半天没有回应,再次回头一看,刚好碰上严豫川伸出的手。
一瞬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陈觅期盼过很多人可以主动朝他走过来,但是后来发现,期盼就是期盼,落空才是常态。
但严豫川出乎意料地一伸手,刚才那堵无形的空气墙就好像被他的手穿透了一般。
两个人此时此刻凑的有些近了,近到陈觅可以看见眼前无框眼镜上的反光。
严豫川小心翼翼地理了一下他额前的卷发,陈觅这才发现头发有点遮眼睛了,怪不得眼皮有一点痒。
“好了。”
男人很快坐了回去,摘下眼镜,定定地看过来,像在做一个承诺。
“没关系。我可以叫你起床,不会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