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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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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想去一个叫白戍村的地方。
我没听说过,只能用手机查地图,找了半天才找到,原来在一个离这很远的四线城市里。
如果在b市的话,这样的地理位置应该是城乡结合部。
我从床上离开,拿出手机开始看火车票。
白戍村所在的城市四周全是山,从这里过去的路还是有点远的。
“你要什么时候出发?”我头也没抬地问他。
“你想什么时候走?都依你”他凑到我边上,低下头,贴到我耳朵边上。
他这人实在是太能插科打诨,满嘴跑火车,没一句是好好回话的。
我侧过头,扁着嘴等他,他连连后退,双手在胸前挥着。
“我可没别的意思啊,只是好奇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他还是嬉笑,一点也不像个中年男人。
“你想什么时候走?最后一次问你。”我开始冒火了。
我希望越快拿到钱越好,但胡方白的样子实在让人没办法安心。
其实他并没有钱,一切都只是骗我们的,这种事他做的出来。
那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就是白白浪费。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和犹豫,但不能不去。
胡方白安静了一会,脸上的笑意褪了点。
他弓着后背,沉吟片刻后开口。
“要是能现在走最好,我可是一天也不想耽误了。”
我抬眼看他,发现他也正瞟着我,眼里带了些戏谑,肯定没憋好屁。
“现在不行,我还得跟王荃松说一声。明天吧,明天我来找你。”
在这的这段时间,我的衣服就没有干过,全身上下有无数个被蚊子咬的包。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个地方住这么久的。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打算离开。
刚走到门口正要开门,他突然从后边靠过来,一只手撑着已经有些晃动的门框,另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
他的嘴停在我耳边,吹气着发出声音:“你就这么放心我会等着你?万一我跑了呢?”
我没有回头。
虽然只相处了几个小时,但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我都能猜到。
我不怕他今天晚上就跑。
王荃松虽然撬不出来钱,但一直有让人盯着他。
不管胡方白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个老狐狸肯定第一个知道。
而且他要是能说跑就跑,那是不会有今天的。
但我不想说那么多,只是用力拍开他的手,他有些吃痛,手马上从我肩膀弹开。
“跑了也不是我去追你。”
我回他最后一句话,然后走出房间。
出去的时候,太阳还很烈,阳光刺得人眼睛痛。
我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我早上藏身的垃圾堆处回头看了一眼胡方白。
他还站在门口那里,多一半身子躲在阴影下。
他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洗不出底色的衣服遮挡着他的身体。
而在那好像黑洞的地方,一丝光线拂过,照着他左侧的手。
那只手上盖着很多伤疤,指甲缝里藏着泥土。
它正颤抖着。
胡方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安静的站着。
我试图看清他的眼睛,我猜他应该也是在看着我的眼睛。
烈日拷打着土地,还有我的身体。
在我的下巴滴下一滴汗后,胡方白慢慢关了门。
我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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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迷迷糊糊地接了胡方白的电话。
“找个你电话真不容易,我还得找王荃松要去。您真是大排场,想找你得先找我债主。”
我眯着眼睛,脑袋还有点发蒙。
他一直在说,但我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絮絮叨叨了两分钟,最终终于说上正事。
“行了,你方便了就过来吧,我找好人了,火车咱们可以随便上。”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蛮得意,好像自己有多厉害的人脉,随随便便就能把事情安排妥了。
他算个屁,他有个屁的人脉。
昨天到家后,我给王荃松打了个电话,和他说我们要去一段时间的事。
今天一早,胡方白就来找王荃松,让他帮忙搞定火车票。
他说自己之前因为逃票,现在没办法再坐火车了。
给王荃松气的差点抡起烟灰缸砸他脑袋。
本来也有别的解决办法,但胡方白执意要坐火车,说什么也不愿意换个方式。
王荃松也没办法,只能找人拖了关系,说是到火车站后可以直接把我们带上车。
而且火车可以到离目的地最近的城市,王荃松也怕中途换乘的时候给他逃了。
所以也只能照办。
胡方白兴致勃勃,在电话另一端没完没了。
我看了一眼表,跟他说中午十二点到他家,转头就又睡了。
这才早上八点,我起不来床。
昨晚看了大半夜的资料,我刚睡下没多久。
回笼觉眯了一会,没有太大帮助,我还是很困,但总归要起床了。
行李收拾好,我带着行李箱打车去胡方白家。
司机一路上嘴就没闲下来过,我不好拂他的面子,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到了胡方白住所附近。
我耳朵快要生茧子,实在遭不住,提前一会下了车。
中午很热,我拉着箱子往胡方白家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他站在胡同口处。
他背个双肩背,手上拎一个袋子,脚边放着行李箱。
这几个看着都不小,也不知道他拿这么多东西要干什么。
我刚走近一些,他一抬头,马上就看到了我,兴冲冲地喊:“你来了。快快快上车。”
他指着边上停靠的一辆黑色suv,一脸兴奋。
“这个是我找王荃松要的车,还有个司机,能送咱们俩去火车站。”
他一脸兴奋,迫不及待。
别人都说借钱之后,欠债的是大爷,放债的是孙子,这话真不假。
要不是我知道怎么回事,怕是会以为这胡方白有王荃松裸照在手里了。
我把随身带着的包扔在后排椅子上,先一步上了车,留他一个人往后备箱里放我们的行李。
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胡方白坐到了副驾驶位上,指挥着司机,往火车站走。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到了火车站。
王荃松说能带我们进去的人会在外边的公共洗手间那里等着。
我和胡方白拉着行李,找到了他,从后边的员工通道溜进去。
胡方白很擅长和别人套近乎,他一直在人家耳朵边上磨叨,哪怕对方根本不理他。
我跟在他们身后走,悄悄地看着胡方白的手。
他手上有太多疤痕,多到说这是因为体力劳动造成的,都有些牵强。
我们跟着领路的人走了十几分钟,终于从最末尾的车厢处上了火车。
我刚要迈进车厢,这人递给了我一部手机,然后说:
“这个是王总让我给你的,他说现在是关机状态。等合适的时候他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告诉你解锁密码。”
说完他就离开了,我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然后拉着行李上车。
王荃松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不是第一次了,他喜欢那种用计谋掌控别人的感觉。
但他没那么聪明,更多的时候糊弄糊弄手底下那些人还有点用。
那人给我们了两张票,显示的是今天的日期。
我和胡方白顺着票上的号码找到座位,落座的一瞬间身上就没了力气,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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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终于开始行驶,我一边听音乐一边看窗外的风景。
出了站台,路边的一切开始倒退。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呢?
我当时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它是个很落后的小村庄,虽然发展了一些旅游业,但作用不大。
村子不算与世隔绝,但到最近的城镇上还要开车半个小时。
火车行驶缓慢,距离目的地需要大概16个小时的车程。
胡方白拿出了一本书看。
我瞟了一眼,是一本完全用外文写的书,我看不懂。
只能看出书角磨损了一些,纸张发黄,有的地方好像还有划痕,是一本年头久远的老书。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后,扭头看着我,但依旧带着他自己的那种浑不吝的气质。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魅力?”
他还朝我抛了个媚眼,装模作样扭了两下,做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我白了他一眼,转头又看向窗外。
胡方白曾经肯定是个事业有成的人,或者说,是个有优秀前景的人。
那本书,他拿出来不是做做样子。
昨天这书也放在他床头,虽然封面有很多脏污,但内页保存的都很好。
书里的每一页都有字迹标注,中文和外文他都写了。
今天他的手洗得很干净,指甲缝里的泥全都不见,身上的衣服也体面了不少。
昨天看着和他本人完全不适配的金边眼睛,现在竟然和谐了很多。
现在的他看起来很自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整个人和昨天相比轻松很多。
这样看来,我们要去的应该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地方。
不然他也不会放下之前的伪装,用他原本的样子和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