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没有拯救世界》野柚子

7、看柯南不能学会推理（3）

　　黑白相间的现代风大理石瓷砖，雕着玫瑰的浅棕色硅藻泥墙面，三朵美式复古铃兰状玻璃吊灯下，几幅大小不一的浅色系田园风挂画旁，一张法式胡桃木圆形餐桌，正中心是一支法式仿古花瓶，其间插着一大捧咖啡色牡丹花，其下摆着土耳其手工彩绘盘，左右两边各是一只琉璃天鹅，银白色的身子，金色的颈。
　　六个浅粉色法式浮雕风陶瓷圆餐盘将餐桌平分成六份，垫着白色的蕾丝餐巾，餐盘中剩着香煎鹅肝滴落的红酒、香烤小羊排仍连着筋与肉的骨头和几抹黑松露三文鱼焖饭，除却柯文武之外的三位大人的餐盘旁放着银制小酒杯，陈锦的身旁放着一瓶日本梅子清酒，宋念南呈微醺之态，陈锦与江云雨却似乎已经大醉。
　　六把栗色中古风皮质靠背椅围在餐桌旁，四位大人相谈甚欢。
　　江云雨脸颊微红，泛着明显醉意，眼神迷离，口齿也有些许不清。
　　“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说罢，江云雨一手搂住陈锦，一手搂住身边的宋念南，她大声地笑着，却忽视了身边的宋念南笑得些许勉强。
　　大人们仍坐在桌边欢笑着，陈思雨与柯胜男却早已溜走到客厅看电视。
　　陈思雨打开电视，电视里重播着2012年春节联欢晚会的小品，《今天的幸福》，艾伦将沈腾拉入家中，央求他帮忙扮作来自未来的儿子，哄骗自己因怀孕而焦虑、整日觉得自己不够幸福的妻子。
　　“别管我叫郝建啊，你要么管我叫小郝，要么管我叫大建，就别连着叫……”
　　陈思雨准备换台，却被柯胜男抢走遥控器，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大了。
　　“……郝建郝建的，多暴露我性格啊。”
　　陈思雨笑着骂道，“喂，你是不是骂我？”
　　柯胜男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陈思雨夺回遥控器，换至少儿频道，《名侦探柯南》的背景音响了起来。
　　“我是江户川柯南，原本是个高中生，不幸被歹徒灌下毒药而变成小学生，身体虽然缩小了，头脑还是一样好，今天的事件是发生在豪华客轮的凶杀案，共分为上下两集，凶手在本集会不会现身呢，等你看了就知道……”
　　江云雨晃晃悠悠地走到客厅沙发旁，夺过陈思雨手中的遥控器，将台调了回去。
　　电视上，沈腾与艾伦仍旧演着关于“未来幸福”的戏码。
　　江云雨口齿不清道，“客人还在这？抢什么遥控器啊？”
　　说罢，她跌跌撞撞地走回餐桌，搂住宋念南的肩。
　　她的语气仍旧兴奋着，即使早已口齿不清，即使早已脸颊泛红。
　　“老宋我跟你说，我和你真的是相见恨晚，只是可惜，我们俩女儿不投缘，总是玩不到一块去……”
　　柯念南见大事不妙，连忙向餐桌跑去。
　　“阿姨，没有，我和陈思雨挺好的，您看，我今天不还来教她数学题吗？”
　　陈思雨坐在沙发上，面露不悦，嘟囔着嘴，捶着沙发。
　　“妈妈……你别说了……”
　　“这怪我，我们医院那群小姑娘也是的，一个个勾心斗角，阳奉阴违的做派，一天天整得乌烟瘴气的，把我们家思雨，一个多好的孩子都给带歪了……”
　　陈锦叹气，上去拉江云雨，却被江云雨一把甩开了。
　　“你喝醉了。”
　　陈锦小声说。
　　江云雨嚷嚷着，“醉了就醉了，我说啊，今天要是不把话说开，这老柯一家还以为是我们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呢……”
　　陈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大了一些，“云雨，你真的醉了。”
　　听闻此言，江云雨竟掩面而泣了起来。
　　“这种时候我不能醉一醉吗？我不能吗？”
　　江云雨说罢，掩着面冲楼上跑去，却被裙子和台阶绊倒了。
　　“妈妈！”
　　“云雨！”
　　陈思雨与陈锦冲上去搀扶起略显狼狈的江云雨，只是不知该感到有趣还是讽刺，即使在这种时刻，江云雨仍旧美丽得动人心弦。
　　柯文武、宋念南、柯胜男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老陈，那我们先走了。”
　　“下次再约哈。”
　　“叔叔再见，阿姨再见，陈思雨再见。”
　　他们的身后传来陈锦客套的话语。
　　“好诶好诶，那我们就不送了。”
　　楼梯上传来江云雨的呕吐声和哭泣声，柯文武一家匆匆离开了。

　　或许是常态，或许常态到有些讽刺的地步，住户以老年人及外来务工人员为主的宁江新苑与著名的富人区观江之城仅有一街之隔，就像观江之城的别墅区与高层住宅区也仅有一街之隔，
　　街边的灯光昏暗，柯胜男一家沉默无言地走着，宋念南忽而叹了口气。
　　“胜男，今晚的事你别往外面说啊，你江阿姨她遇到点事，她……”
　　“孙张正义他们你也不能说，知道吧。”
　　柯文武的口气难得一见的严肃。
　　柯胜男皱眉道，“爸，妈，我都知道，我不是小孩了好吗？不过，江阿姨家遇到什么事了。”
　　“有些事小孩子就不要知道了。”
　　“你和陈思雨没那么对付，你也不要幸灾乐祸哈。”
　　柯胜男道，“不是的，我只是想问，那，我们能帮帮他们吗？”
　　宋念南语气惊讶，夸张地摇头道，“帮帮？这也不行啊，胜男你记住，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再说，我们非亲非故的。”
　　柯胜男神情困惑，“可你之前还说，远亲不如近邻呢。
　　“这不一样，不一样啊，”柯文武摸摸柯胜男的头，“好啦，今天晚上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了，还有一件事，”柯胜男忽而掏出手机，滑出给陈思雨的水桶包拍摄的照片，“妈妈你看，这个包和你是一个款诶，但是挂件的做工明显比你的粗糙，而且光泽也整体比你的暗了一个度诶，你说，这是为什么……”
　　柯胜男说着说着，突然一惊，似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停住了脚步。
　　宋念南笑着叹气道，“你看看，你自己也意识到问题了吧。”
　　柯文武也笑了起来，“有些事情，就没有必要说穿了，对吧。”
　　“下次遇到，对他们我们不露声色，对我们自己也就一笑而过就好。”
　　柯文武与宋念南回身，继续向前走着。
　　柯胜男跟在他们身后，抬起头望着天空，天空漆黑一片，看不见星星或月亮。
　　柯胜男喃喃自语道，“所以，世界果然要毁灭了吗？”
　　她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加快脚步，追上爸妈。
　　“爸，妈，你们知道三兄弟分马吗？”
　　柯文武：“当然啦，怎么了？”
　　宋念南：“这是啥啊？”
　　柯文武玩笑着推宋念南，“好，那这边就没有你事了。”
　　“爸，你说，养马人为什么要借出那匹马啊？”
　　“这……我怎么知道啊……”
　　宋念南笑着回击道，“好啊，还笑我呢，某人还不是就算知道故事，也不知道答案啊。”
　　“那是因为问题本来就不是这样的啊喂。”
　　“爸，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让你爸爸我来好好回答挽回一下面子吧！”
　　“爸，我什么时候能成为真正的大人啊，像你，像妈妈，像外公，像小叔一样。”
　　柯文武愣了一下，随后恢复了笑容，“害，你急什么？总有那么一天的。”

　　宋念南拿出钥匙开门，客厅的灯暗着，她试探着呼唤着父亲。
　　“爸？爸？”
　　“是不是又替谁值班去了，害，这一天天的，也太热心了……”
　　书房的门打开了，宋老大走出来，打开客厅的灯。
　　宋老大扶了扶老花镜，仍旧是一口南京话，“呦，怎么这个早就回来了？”
　　“在书房忙什么呢？怎么老花镜也摸出来戴上了？”
　　“没得事诶，你们么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撒。”
　　宋老大匆匆关上书房门，于是未听见宋念南以南京话回敬。
　　“呦，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啥个东西。”

　　小小的书房里，实木书桌上，金属台灯下，握成一团的纸片和宋老大握拳的手。
　　“唉，小赵那小杆子也是的……”
　　他的思绪飘回下午，打给赵明朗的那通电话。

　　“喂，小赵，是我诶，我就是想问问，昨天晚上下班，你干啥去了。”
　　赵明朗的语气有些惊讶，有些迟疑，“啊？师父，怎么了？”停顿，他笑起来，“莫非，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哈哈哈……”
　　“喂，喂，认真点，啊，是这样的，我啊听他们传，说你谈了个对象，一天天就等着下班着急忙慌去约会，你说说，我正准备把隔壁小张她那托儿所新进的小姑娘介绍给你，那小姑娘啊，又能干又漂亮的。”
　　“师父你这都是从哪听说的啊？我没谈，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也没天天眼巴巴等着下班，主要是，最近家里老人身体也不太好，要回去多照应。”
　　“啊哈哈，那就好啊，那改天我让小张把那小姑娘介绍给你认识一下，阿好的呀？”
　　“好哦，好哦，只怕那小姑娘看不上我的呀。”
　　二人的通话在笑声中结束。

　　宋老大揉搓着纸团，他露出无奈的笑。
　　“小赵啊，你阿记得前个还跟我说过，你家里人说受不了南京这梅雨，老死不愿意来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