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没有拯救世界》野柚子

3、小狗疑心大宇宙篡夺它的位置（2）

　　宋文武将奔驰驶至宁江新苑2栋门口，这是个住户多为老年人和外来务工人员的老旧小区，如此高档的车辆，实在难得一见。
　　孙张正义下车时明显有些羞涩，他回身挥手，礼貌地说着，“叔叔再见，谢谢叔叔。”
　　孙张正义目送着车远去，突然看见柯胜男从后窗向他做鬼脸，连忙回敬。
　　待车开远，孙张正义摸摸口袋，却发现没带钥匙，无奈地坐在单元口。
　　刚刚下班回家、尚未脱去警服的宋老大走了过来。他是柯胜男的外公、柯文武的老丈人，退伍老兵，即将于九月退休的社区民警，当然，还是孙张正义一家的邻居。
　　宋老大操着浓厚纯正的南京口音，“呦，小小孙，阿是忘带钥匙啦？么事么事，先进爷爷家吧！”
　　孙张正义同样用南京话回敬，“好诶，谢谢爷爷啦！”
　　宋老大拿出钥匙开门，孙张正义在一旁“奉承”道，“今天是柯叔叔送我回家的，你们一家，都是老热心肠老来斯（指“厉害”）的呀！”
　　宋老大道，“斯带（指“是的”）小柯这点还是不错的诶（打开房门）好来，不要换鞋直接进撒。”

　　送罢同住观江之城小区，但住在高层楼房区的裴宇轩，柯文武与柯胜男终于回到家于玄关处换鞋时，柯文武高声喊道，“我们回来啦！”
　　宋念南抱着电脑坐在客厅，短暂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回来啦！”
　　语气似乎波澜不惊，但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二楼书房处，柯文章探出身子，招手示意，“哥，胜男。”
　　柯胜男激动地喊道，“小叔好！”
　　柯文武道，“辛苦我们大数学家开小灶啦！”
　　柯文章无奈笑笑，“白天给你打工，晚上给胜男上课，你们家离了我还真的转不了了啊。”
　　转眼便到了晚上，书房门紧闭着，堆满世界名著和侦探小说的做旧色的木书架旁，暖黄色灯光笼罩着分坐在黑色皮椅和浅白色布艺椅上的柯文章与柯胜男，他们身前的深棕色办公桌上，是堆积如山的真题卷和教辅材料，以及两个装着橙汁的玻璃杯。
　　柯文章批改柯胜男的试卷，勾多叉少，他露出满意而欣慰的笑。
　　柯文章：“短短一年，数学思维进步很大啊，有没有信心考上外校？”
　　柯胜男：“当然。”
　　柯文章：“不过英语还是要多多加强，多读，多念，毕竟外校要考的是英文奥数，但是英语方面我可帮不了你了，我也学得一塌糊涂，得靠你爸爸教啦。”
　　柯胜男笑起来，“所以你才去日本留学？”
　　柯文章夸张地摇摇头，“天啦，这都被你猜到了，太厉害了！”
　　柯胜男笑着说，“因为我想要成为和小叔一样厉害的人啊。”
　　柯文章侧过身，面向柯胜男，神情突然严肃，“你说什么？”
　　柯胜男望着柯文章，被他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身体微微颤抖。
　　柯胜男：“因为……我想早点下课。”
　　柯文章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好啦，那我们还是以一个数学故事为今天收尾，三兄弟分马。”
　　柯胜男挤出一个微笑，“这个故事太老套啦，我三年级就听过了。”
　　柯文章：“如果你真的想，就好好想想这个故事，这是第二步。”
　　柯胜男：“那么第一步是？”
　　柯文章：“是要有勇气，清华北大不如胆子大，也算是一种传承吧，我很高兴。”
　　柯胜男仍旧有些惧怕，“小叔，你……”
　　柯文章：“什么？”
　　柯文章露出微笑，可柯胜男总觉得这微笑与往常不同，多了些许诡谲，或许还有兴奋。
　　柯胜男：“你……”或许是因为身体还在发抖，她不慎打翻玻璃杯，“相信世界就要毁灭了吗？”
　　而几乎是立刻，宋念南推开房门冲进来，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她望向玻璃杯碎片，又望向柯胜男，关切地问，“有没有伤着？”
　　柯文章忽而站出来，替柯胜男解围，“没有没有，是我，”他举起手机，朝宋念南示意，“我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
　　宋念南有些狐疑地望着二人，“真的没事？”
　　柯文章与柯胜男一同点头。
　　宋念南的语气软了下来，“好，那就好。”
　　宋念南目送着柯文章下楼，一楼客厅里坐着的柯文武起身，送柯文章出门。
　　宋念南语气客套，“辛苦文章啦，那我就不送了。”
　　见柯文章朝她们挥了挥手，宋念南关上了书房的门。
　　宋念南的口气小心且谨慎，“你要吓死妈妈了，真的没事吧。”
　　柯胜男点点头，语气笃定，“真的没事，倒是妈妈，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宋念南：“我？我就做报表做烦了，站起来活动活动，这不就听见……对了，下次上课，你把书房门开着吧”
　　柯胜男垂下脑袋，望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点点头。
　　宋念南：“还有，你最后问了你小叔什么问题啊。”
　　柯胜男想了想，说道，“我问他，相不相信世界就要毁灭了。”

　　雨夜，警车停在柯胜男家花园外的柏油路上，警戒线将柯胜男家的花园围住，身穿黑色雨衣的警员们忙着取证与攀谈。
　　落地窗内，宋念南扶着柯胜男的肩膀，柯文武在一旁搓着手，三人都望着窗外，大人紧张焦虑，小孩却有些好奇。
　　刑警大队队长、杜俊杰之父杜庄严敲了敲落地窗的门，宋念南连忙上前开门。
　　柯胜男怯生生地喊了一句，“杜叔叔好。”
　　杜庄严：“小柯你好啊，今晚你受苦了”，他脱下雨衣进门，俯下身问道，“不用紧张，不用害怕，叔叔问你啊，今晚你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啊？”
　　柯胜男思索片刻，说道，“没有啊，我被尖叫声吵醒了，然后就，看到孙叔叔过来了，然后就是……”柯胜男不再说话，只抬头望向圣母像。
　　宋念南陪笑道，“也希望能够理解一下，孩子刚受了刺激。”
　　杜庄严露出宽慰地笑，“没关系没关系，理解理解，绝对理解！”
　　柯文武道，“这样吧，如果孩子再想到什么，我们一定和您联系。”
　　杜庄严笑着点头，刚准备离开，忽看见徒弟小夏冲他跑来。
　　小夏：“师父，鉴证科已经查明，死者应当是从五楼天台处向下翻越时不慎跌落，我们还在天台发现了开锁工具，目前推断，他很可能就是二队正在搜查的入室盗窃犯，但是……”他欲言又止，有些吞吐。
　　杜庄严皱起眉头，“但是什么？扭扭捏捏地像什么样？”
　　小夏：“但是，是这样的，我们想让三四层的住户协助调查，但是敲门一直没有回应，后来我们发现她家侧面没有关，并且……”他再度欲言又止，有些吞吐。
　　杜庄严仍旧皱着眉头，“别停顿了！快点说啊！”
　　小夏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继续说道，“并且我从门缝里看见，她家里还有一具尸体！”
　　杜庄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靠你妈的……这种事不知道小声点说吗？”
　　小夏委屈巴巴地望着师父，“所以我停顿了啊。”
　　杜庄严无奈地转过身，酝酿着说些什么，未果。
　　宋念南：“什么？”
　　柯胜男：“佳子老师她……”
　　柯文武：“完蛋了，我们家彻底变成凶宅了吧。”

　　雨夜，宁江新苑2栋门口，柯胜男一家三口提着行李，身着保安服的孙大圣在一旁帮忙。
　　宋念南客到地表达着谢意，“真的辛苦你了。”随后，用手肘轻碰柯胜男示意。
　　柯胜男鞠躬道，“谢谢孙叔叔。”
　　孙大圣满面堆笑，“没事没事，该为业主服务到底嘛，而且啊，我倒该谢谢你们，听我家那小子说今天是做柯老板的车回来的。”
　　柯文武露出微笑，轻轻点头，“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
　　孙大圣叹气，“这小子，回来又没带钥匙，还给宋叔又添了麻烦。”
　　宋念南刚准备拿钥匙开102室的房门，门便被宋老大从里面打开了。
　　宋老大仍旧操着一口南京话，“来啦来啦，欧滴个乖乖，今晚你们个都辛苦了撒，”他随手将宋念南手中的行李往里接，然后面向柯胜男，“刚刚电话里你妈说你被吓了一大跳啊，现在阿好点啦？”
　　柯胜男点点头，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爷爷，我挺好的。”
　　正在此时，隔壁101室的房门开了，孙张正义探出头来。
　　孙张正义面露好奇之色，“柯胜男？叔叔阿姨？你们咋来了？”
　　孙大圣打发道，“他们家那边出了点状况，所以这几天暂住宋爷爷家，好啦好啦，你小子快回去睡觉，别添乱了。”
　　孙张正义：“哦～”
　　他的尾音刻意拖长，有些搞怪之态。知趣地关上门。
　　柯胜男看着关门的孙张正义，露出羞涩而隐晦的笑。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见身旁的宋念南已经熟睡，柯胜男偷偷摸出自己的iphone 4，在一个名为“联萌go go（无编外人员）”的四人小群中发言。
　　“现在，不合常理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家那边发生了命案，凶手是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
　　客厅里传来响动，柯胜男蹑手蹑脚地起身，走至次卧门边，将门开了道小缝，向外张望。
　　柯文武在沙发上熟睡，动静来自于从主卧中走出宋老大，他拿起餐桌旁靠着的一把长雨伞，悄悄地出门去。

　　柯胜男家的花园中，警方的调查工作仍在进行中，宋老大打着伞一路小跑过去
　　宋老大大喊道，“杜庄严！赵明朗！”
　　警队中的两个中年男子抬起头，看清来人之后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
　　赵明朗的声音万般热切，“师父！”说罢接过宋老大手中的伞，替他撑着。
　　杜庄严的态度同样诚恳，“宋老师！您怎么来了？”
　　宋老大笑道，“这片儿社区是我管的，闹出这么大的事，我不肯定得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