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上山》大地飞歌一曲

3、一觉连着一觉

　　“别跑了。小屁孩。”
　　“给我停下来。”
　　谁在说话，算了，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我不敢回头，继续加速，趁机转头看一眼，没有人。
　　那条蛇不在了。那就好，那就好。我抚摸胸口，给自己顺气。脖子上传来重重的坠感。
　　我顺势往上摸，光滑、冰凉、还在扭动，动？绿，绿色。我脖子上突然挂着一根绳，不对，是蛇。
　　我要被蛇吃了。我跌坐在地上，摸摸屁股，那蛇威胁似的，围着我脖子上缠几圈。
　　我不动了，蛇人性化地喘口气。急死蛇了，这小孩差点跌入陷阱了，这陷阱是那人设的，她可破不了。
　　恐惧达到极点，反倒升起零星勇气。我要与蛇搏斗，大不了就是一死。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鸡毛。我要为自己搏一丝生机，我还要回家呢。
　　手抓住蛇身，滑溜溜的触感让我心里生寒。没事的，林业，你都敢一个人上山了，一条小，小，小蛇而已。
　　我咽口水，捏住蛇身，用力扯下。蛇眼透出点单纯的懵，直起身子，好像要瞄准、咬他。我抡圆胳膊，把它甩起来。
　　“不，你，会后，的。”风中穿来奇怪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又来了，奇怪的声响，先下山吧，我怕那蛇托别的蛇来咬我。
　　蛇身像轮胎划出圆弧，几圈下来，估摸着它应该晕了，但我不敢停。我往前走几步，把它用力抛下山。
　　我向蛇远去的反方向走，奇怪，走不动了。我推了一下，像磕到墙壁上，手撞得生疼。
　　这里没有墙啊，我不信邪，拿脚尖踢那块的空气。犹如踢到床脚，我抱着脚，惊疑不定地看那块。
　　那条蛇阴魂不散，又来了。我看完空气，又看它，眼睛一闭，就晕了。
　　晕了，不是，他刚才还有胆甩它，还敢走进陷阱，现在竟然晕了。这胆忽大忽小，蛇琢磨不透，人类果然复杂，即使只是人类幼崽。
　　小蛇张开蛇嘴，毒牙像半截插入蛇嘴的月牙尖利。算了，还是个小孩。手指戳了戳我肩膀，停了一下，又开始多次重复地动作。
　　我缓缓睁开一只眼，决定如果看见蛇就继续装晕。入目是一个小女孩，站起来比我高一点点，我发誓只有一点点。
　　小女孩眼神里有嫌弃，有厌烦，有无奈，也有渴望。我看不懂别的了，她是个复杂的小女孩，或者不像个女孩，像个经历了很多事的女人。
　　不对，明明她就是小女孩，小女孩不是女人。我真是被吓到了，脑子都有点不清楚了。
　　“我是林业，你怎么也在这。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就上山了。对了，我刚才还打败了一条有两个我这么粗、十个你那么长的蛇。”
　　林业起初只是见到人开心，后来脑子一转，就开始分享自己的经历了。小孩声音特有的稚嫩，他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小姑娘清凌凌的眼里映出林业的脸，脸上还有晕倒时沾着的草屑。
　　谁说小孩不会骗人的，这不是编得很好吗？她饶有兴趣地撑着头。
　　我已经开始讲到拳打脚踢那条懦弱、贪婪绿蛇的部分了。
　　她可从不知道，自己会和这些词连在一起出现，感觉很新鲜。连会死在这，也没那么难过了，怎么着，现在不是还有个小搭子吗。死了，黄泉路上还能一起吹吹牛。
　　算了她恶毒，就罚他活着吧。他会经历很多事，然后决定怎么活着，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他还有无限可能，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活着，她呆住，看着那小孩张合的嘴，想她在他这个年龄时在做什么。
　　小蛇最近发现一个草庐，草庐里有两个人类幼崽，这不重要。她整天躺在叶下睡觉，在枝头看小男孩辨认草药。重要的是，草药干燥、沉稳的味道和他像念经却清脆的声音，真的很助蛇眠。
　　她睡了一觉又一觉。
　　一不小心，好吧，勉强承认。她就是故意的，掉进他前面的衣襟里。
　　这人真的浑身一股草药味，他怕不是草药变得，感觉他的骨头都透出幽幽草药味。
　　光顾着玩，她忘了一点，她怕黑。之前，她被人夹进瓶子，埋进土里过。她不记得是怎么出来的了。
　　她看到小男孩的第一眼，就觉得特别喜欢、信任他。所以现在她才敢跳下去。
　　小蛇胡乱扭动身子，吐蛇信，咝咝叫，威胁人类放她出来。现在她害怕了，倒是忘了什么喜欢、信任的。
　　人类幼崽把手探入衣襟，把她轻轻抓出来。她害怕地用身体收缩他的胳膊，蛇嘴大张对着他的手。他没有害怕，还安抚地摸摸蛇脑袋。
　　蛇很喜欢他的手法，就天天掉进他的衣服里，或者盘在他头上睡觉。
　　“傻傻的。”
　　这个朋友傻傻的，嘴半张，应该是被他吓到了。真没办法，不过他人好。是的，虽然她傻，但这还是第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所以他决定不嫌弃她，让她成为他的第一个朋友。
　　觉察到小孩的目光，她清醒了。
　　一人一蛇对视，都觉得对方傻傻的，氛围一时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