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港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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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人如流水马如龙，路灯下的他，很明亮，很耀眼，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他没有动，似乎是在告诉我，尽管山遥路远，车马很慢，我始终会在原地等你，只要你回头，第一眼就能看见我。
我逆着人群向他跑去，他在船下向我微微摇头，见我执着，只得无奈向我走来。
见到他后，我们默契的沉默着。
先生瘦了很多，人也憔悴的不像样，他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才哑声开口道：“想起来了？”
我很震惊，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似是猜出来了，回道：“傻子啊，小鸟可不会用眼睛说委屈的。”
“我想陪你留下来."
他依旧像从前一般摸了摸我的头，可语气是从未遇过的严肃：“这里很危险。不能留下来。”
“那你呢，你就不危险了吗？我想帮你。“
“帮我？可以。去了多伦多，找到这几个人，他们是我那时的朋友，如今也在为革命效力。”说着他便将一封信塞进了我的口袋，随即转头便想离开。
我快速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不知何时捡到的羽毛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感受到手心被羽毛撩过，一瞬间心像是被揪起来了，又痒又酸。
我接着开口：“这是那只小鸟想要送你的礼物，收着吧。”
他没有回应，只是回头，用力的将我往拥挤的人群中推去。
我踉跄，随即稳住身子，转头望向那个远去的身影，轻轻的笑了，先生当时可是将那个羽毛紧紧的攥在手心的，我还能清晰感受到，他在推我时落在我手背的泪，滚烫的，不出所料的。
我已看不见他的背影，才敢大胆的喊道：“我会一直等你的，裴聿。”
那是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喊这个过去我默念过许多次的名字。
也是我第一次珍重的、不得不的面对起这段转瞬即逝名为救赎的过往。
我不敢多想他是否听见，便低着头向轮船上走去……
他听见了。
他听得清清楚楚，他无措的站在原地，理智克制的不让自己回头，他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回头了就走不了了。最终他抛下了一切，径直离开，只是西服内侧最靠近心脏的口袋里放着她送的羽毛，证明着她的存在……
纪念着他们短暂的羁绊……
甲板上，我吹着海风，脑子却止不住的乱想。先生对自己可谓是极尽温柔，似乎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他都会接受我，爱……我？
是爱吗？我不清楚。可若说我对他是什么感情呢，很复杂。有爱情，有亲情，有感动，有温暖，有救赎，有感恩，有庆幸。我不想再想了，乱世中的感情本来就很复杂，无论是什么情感，我只知道我要报答他。
我出身低贱。市井里的人没有什么文化，但也最为真诚，我们只知道有恩必报，有债必偿。我本不该是笼中鸟，掌中物，只可惜人轻言微，草菅人命，任我再如何挣扎反抗，也是徒劳。先生既允我自由，任我翱翔，我定不负先生所托，为先生赴汤蹈火。
“先生，你不知道吧，当众人弃我如敝履，视我为草芥时，是你让我不只看到一线天，一方言，一碗食。以前母亲总说，希望我能碰上一个救世主，这样我便能一生无忧了。我似乎是遇上了，可先生不仅救了我，还教会了我如何救他人于水火。可救世主救得了世人，却救不了自己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