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的第一次恋爱》林安泯

9、麻烦

　　不知道过了多久，椰子捏了捏辛鹤的食指指尖：“好啦。”
　　辛鹤不自然地扯了扯外套下摆，挤出一个笑容，起身坐在了椰子身边，沙发顿时陷下去一个坑，椰子不小心歪倒在辛鹤身上。
　　椰子的胳膊挨上了辛鹤的胸口，她心里小小地惊讶着，这人居然还有肌肉！
　　视线落到辛鹤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红得发烫，她慌张地挪开他身边。
　　“……那个，”椰子眼观鼻鼻观心，“谢谢啊。”
　　“不客气。”辛鹤也目视前方，两个人身在酒吧，却像在教室里一样端坐着。

　　“画家。”椰子忽然喊他。
　　“哎。”辛鹤大言不惭地应下。
　　椰子笑了一下。
　　“怎么了？”辛鹤看她。
　　“什么时候，带我参观下你的画室？”椰子也转过头看他。
　　“什么时候都可以！”辛鹤惊喜地说，“明天！明天下午！我去接你放学？”
　　椰子羞涩地点点头。
　　辛鹤的心一下扬到了天上，裹着云朵蹦啊蹦。椰子说要参观他的画室！就算椰子不来酒吧了，他们还是可以继续见面！而且是椰子主动提出的！

　　但是想到女孩腿上那块与她细嫩肌肤格格不入的夸张伤口，辛鹤的心猛地一缩。这是他的地盘，居然没有保护好她……
　　等会儿要让经理跟安保人员强调要时刻关注酒吧里的事故，尤其是要关注女性的危险。

　　也许是还没熟到那份上，辛鹤提出送椰子回家的时候，被她拒绝了。
　　“这么晚了，我担心你的安全啊。”辛鹤皱着眉说。
　　椰子摇摇头：“我一个人可以的。”
　　心里却为此撼动。
　　在辛鹤提出要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脑海中分明出现的是言井的面孔，他那冷漠的神情……连一个陌生人都会关心她晚上一个人回家安不安全，他却无动于衷！
　　辛鹤的好让她暖，但这暖让她无可奈何地回忆起了言井带给她的冷。心中一下子被刺骨寒意裹挟，她狠狠抖了一下，干涩的眼睛似乎再次盈满泪水。

　　“椰子……”辛鹤仿佛读懂了她的心碎，表情也跟着不忍。
　　“我……”椰子睁大眼睛，努力让秋风灌进双目，吹干她的泪，“我就是有点冷。”
　　这只是椰子随意的一个谎言，辛鹤却马上脱掉了他的外套，披在椰子身上。
　　椰子哑然失笑。
　　辛鹤又只剩下一件白色衬衣了，而他穿着这件衬衫，就像他的名字那样，翩翩如鹤。

　　外套披上的瞬间，椰子惊觉男孩子那蓬勃的热气，后知后觉确实有点冷。
　　这样的季节，穿着一条贴身的短裙，在寒秋里彷徨了太久，她才忘掉了冰冷的身体。
　　她需要一件外套，但是她用酒精麻痹自己，用夜晚灌醉自己，说她不需要。

　　好想哭……椰子憋了半天的泪还是落下来了。
　　辛鹤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用心疼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女孩。
　　没有人给你披外套，我给你披。
　　没有人送你回家，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辛鹤，我要忘掉他。”椰子揩去脸上的泪痕，下定决心道。
　　辛鹤的心脏倏地化作一滩水。

　　-

　　下午放学，椰子把书包甩到肩上，一阵小跑下楼。
　　刚才自习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辛鹤就发信息给她，说到校门口了，后面二十分钟她心思都不在书本上了。
　　最后的三级阶梯，椰子着急忙慌地直接蹦了下去。

　　“哎哟！”她惊叫了一声。
　　——跳下去的时候太着急，一位老师正好走进楼梯间，两个人撞在一起，还好椰子身子轻，才没有和她齐齐摔在地上。
　　“哎你这孩子，下楼梯小心点啊！”老师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拽着椰子的胳膊，头大地说。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椰子自知理亏。
　　在老师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她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搽着几近完美的妆容，但仍显出一丝疲态。
　　椰子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也在椰子身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然后椰子小跑着离开。
　　“言井妈妈，你不用太过担心，言井的学习……”老师领着那个阿姨上楼。

　　言井？
　　椰子猛地回头。
　　方才的老师，好像就是言井的班主任。言井的妈妈怎么来了？
　　椰子想起分手前一周言井对她说的话。言井早恋的事情被他妈妈知道了，然后呢？为什么他们都分手了，言井妈妈出现了？
　　算了，现在他和她，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吧。不要管了。
　　椰子继续往校门口走去，辛鹤还在等着她呢。

　　可是——言井的家庭环境那么复杂，如果是因为她，言井才遇到这些麻烦……
　　言井的学习成绩从来没有大的波动，一直是遥遥领先的年级第一，应该不是学习上的问题吧？那会是什么事呢？
　　椰子要疯了，理智告诉她，言井和她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在想这件事。

　　哎！就回去偷偷看一眼，就一眼，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马上就走。
　　椰子给辛鹤发了条信息。
　　「辛鹤，不好意思，我生理期有些不舒服，你等我一会儿」
　　「怎么样啊？严不严重？」
　　辛鹤的短信马上就发了过来。

　　椰子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三楼，本打算从楼梯间偷偷探出一个头去观察一下，不曾想三楼热闹得根本无人在意她。
　　“妈，你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不行吗？”言井的脖子和耳朵都红了，但是自尊让他没办法在这种场合发作。
　　“你还知道叫我妈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高二，马上就要到最关键的一年了？你还有心思谈恋爱啊？”方才端庄的中年女人，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副愤怒而刻薄的面孔，让人心生畏惧。
　　下午五点半，学生们刚刚放学，三楼学神和他妈妈发生了争执，哪怕是抢饭堂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小熙上次跟我你有了女朋友，你跟我保证说什么？马上就会和她分手？”言井妈妈冷笑了一声。
　　“妈——”言井咬着牙，怒视着她。
　　椰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那天，他跟她说这些事的时候，不是说他们不会分开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难道后面他的忽冷忽热，都是为了分手作的戏？
　　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视线，椰子忽然想起辛鹤，掏出手机颤抖着给辛鹤发短信。
　　「对不起，你先走吧，改天在约」

　　“言井妈妈，您先冷静一下，我们去办公室，这边学生太多了，影响不好——”老师焦急地劝说着她。
　　“老师，你去问一下这个言同学，问他和一个在酒吧工作的女人混在一起影响好不好！”
　　众人哗然。
　　椰子听到“酒吧”二字，脸色一片苍白。

　　这时候，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同学注意到了一旁的椰子，胳膊一挥，指向了她。
　　“哎！那不是言井的女朋友吗？”
　　所有人的视线犹如针尖麦芒，赤裸裸地扎向了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