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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妖帝血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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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上次离开前两人还好好的,不过百年时间,怎么这就……
顾青澜看着眼前眉眼沉郁的男子,不禁想起两人初遇之时。
那时,无相不过十六岁,年少气盛,眼神比刀更凌厉,神情比风雪寒三分,面容出尘冷峻。
明明是佛宗弟子,一点不和光同尘,眼神里有爱亦有恨。如今青丝白发,眼里智慧且从容,却多了几分阴郁多愁。
无相叹息一声,摇头苦笑道:“我啊,找不到她了……人间百年,灵界已有千年,算来我已有两千多年未曾见过阿晚了。”
“倒是这位姑娘,有些异于常人。”
顾青澜正忙着检查赫穹雪身上有无伤势,闻言随口问:“此话怎讲?”
无相:“这位姑娘元神有缺。”
“……”
顾青澜看向昏迷不醒的赫穹雪,难掩惊讶之色。这件事赫穹雪可从未提起过。
“可是天生?”
无相摇头,“元神并非先天残缺,然而已消失在天地间。不过,这位姑娘体内有一道灵力封印,帮其稳固住了神脉,该是有高人出手了。”
修士缺失元神可是大事,轻则浑浑噩噩,重则走火入魔。
顾青澜眼神复杂,思索片刻后把人抱起,对无相点头示意,“今日之事多谢了,我有事先行一步。”
无相颔首,看着人离开,随后负手而立。一阵幽风拂过,白发微扬,孤寂至极,似乎天地间只此一人。
……
“哇呀,吓我一跳!”凤祁一蹦三尺高,瞪大了眼,看着凭空出现在身后的二人。
赫穹雪在顾青澜怀中,此刻仍在昏迷。
梵乐亦是惊讶,“这才多长时间啊,你就找到师姐啦。”
不愧是顾师叔啊!这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凤祁凑上前去,“阿雪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晕了?”说罢,伸手戳了戳赫穹雪的脸颊。
“一边去。”顾青澜毫不客气拍开凤祁的咸猪手,把人往怀里护了护,眼神复杂,“她一介生人,被那古道人拉到了忘川河中,险些洗去一身修为。”
忘川河水可不是开玩笑的,若不是赫穹雪体内有巫神血脉护住了躯壳,再见怕是要下一世了。
凤祁得知了一切,恨恨道:“这样的人渣天道为何不直接抹杀,白白牺牲那么多条无辜性命。”
顾青澜闻言,深深看了凤祁一眼:“这件事远没那么简单,善恶非我等可以置喙。天道法则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又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因果也是,牵扯太多,千丝万缕,纠缠不清。”
是故才有了轮回。
凤祁满脸似懂非懂,两人大眼瞪小眼。
顾青澜淡淡道:“这么说吧,天道即是众生。众生为本,天道作辅。过往种种,不过因果自受罢了。古道人之事,远不止看到的那么简单,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凤祁:“可是……”
正说着,他忽然间注意到苍穹之上,风云变色,紫电闪动,立马噤声。
顾青澜自然也看见了,眼神示意,“看到了吧。”
凤祁似乎懂了什么,欲言又止。
顾青澜知晓凤祁的疑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世界当然也有界规。世间一切皆有定律,界规之下众生平等,轻易不得剥夺,强大如仙神强行介入,亦有因果,这是不成文的天道法则。”
轰——
这边话音刚落,天上一道惊雷,将几人耳朵震得直嗡鸣。
顾青澜耸了耸肩,闭嘴了。明白这是天道在警告了,再多说一句那雷都得劈下来。
原想着说都说了,干脆能说的都说出来,如今看来只能言尽于此了。
凤祁看着头顶的黑云,夸嚓一声劈到了脚边,地面立马黑漆漆一片。他顿时一蹦三丈远,哇哇大叫起来,“为什么劈我?”
顾青澜微笑道:“大约是警告,不许我说了。”
凤祁傻眼了,“那不该劈你吗?劈歪啦?”
“没劈歪啊,你不问我怎么会说呢。”顾青澜好心解释。
凤祁:“……”
赫穹雪悠悠转醒之际,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温软的怀中,鼻尖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冷香。抬眼就见顾青澜怀抱着自己,正在和凤祁说着什么。
赫穹雪静静听了一会儿,神思恍惚间,又响起识海中那道声音。
它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凤祁眨了眨眼,话锋一转,问道:“青澜,你又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闻言,梵乐依旧抱臂侧着身子,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赫穹雪则直接将目光投向顾青澜,毫不掩饰好奇之心。
“当我这些年是白活的么,再说了……”顾青澜微微一笑,指了指天上,在三人顺势望向天空之时,轻声道:“这是记忆传承。”
“……”
“好吧。”凤祁心知修行之人本就逆天而行,能接触种种不可思议也属平常,遂不再纠结。
“走吧,接着赶路了。”
说罢,顾青澜先行一步,转身而去。
三人面面相觑,紧跟其后。
赫穹雪垂眸之间,掩去一丝异色。其实,她心中有一事未曾说出。
灵界一行,重瞳回溯之中,她见到了古道人的前身。
古道人的前身,乃是魔界普华魔尊座下的大弟子李乙,由于勾搭了魔尊的魔妃,也就是他今生的妻子马小燕,所以才有此凡间一行。
普华魔尊知道二人私情之后,直接废掉了马小燕千年修为,念在二人之间有个儿子的情分上,将其废入冷宫,并不处死。
谁料,失去修为的魅魔马小燕,立刻现出原形。
崎岖四方的脸,狭长的小眼睛,塌鼻梁,全挤在那一张巴掌脸上,显得十分拥挤,竟连前凸后翘的身材都是假的,实际似洗衣板一般平整又矮小。
这时,普华忽然想起了幼子,恍然大悟。难怪廉骋那小子长得一副丑模样,可的确是自己的血脉。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了。
普华险些气吐了血,直接把两人一同丢去人间轮回。
所以故事的开始,一切就是注定的。
纵李乙轮回百世,因果始终如影随形。裹挟着魔界之主的愤怒诅咒,深烙其灵魂之上,随其业力流转,不绝不灭。
当然,最令人绝望不过每一世过后,都能想起一切前程过往,还有临行前魔尊那句冰冷赠言:生生世世,妻离子散,不得好死。
……
啧,终于到了。
穿过层层结界,进到昆仑山虚天界中心。
顾青澜看着不远处星罗棋布的殿宇,长空之上不时划过天际的同门剑修,脸上露出一抹久违的感慨。
晏海宗,我顾青澜又回来了。
……
四人刚回到虚天界,便发现这里漫天烟火,锣鼓喧天,一片喜气洋洋,极为热闹。
“这……”
赫穹雪四人面面相觑,凤祁随手抓住一个路人,“今天是什么日子?又是烟花又是鞭炮的。”
那路人一脸惊奇,“你不知道吗?今天是赫家二公子赫穹君和雷家二小姐雷昊雨的大喜之日啊。”
接着一指,“喏,凡赫家门外路过之人,皆能领取一枚灵石。”
凤祁一看,果然男人手里攥着一颗亮闪闪的灵石,“赫家不愧是虚天界四大世家之一,当真阔绰。”
说完,拉着梵乐就跑过去凑热闹。
顾青澜注意到赫穹雪沉默不语,“阿雪,你怎么了?”
赫穹雪摇头,“没什么。”
赫穹君,便是赫家现代家主赫穆城的二儿子,也是赫穹雪的堂兄。
赫穹雪没想到二哥这么快便成婚了。当初爷爷去世后,整个赫家也只有二哥赫穹君真心对待自己了。
想到幼年时应下的事,赫穹雪一时间有些恍惚。
“我想去看一眼。”赫穹雪眼眸略有复杂,望向赫家方向。
顾青澜微微一笑,“那便去吧。”说罢,主动拉起赫穹雪向赫家走去。
赫家内。
此时,赫穹君一身大红色喜袍,俊美无双。原本在宴宾客,余光瞥了一眼,惊喜之余朗笑一声,大步走去,“阿雪,你果真没有食言,当真来参加为兄的婚礼。”
赫穹雪看着眼前的二哥,也笑了,“二哥,新婚快乐。只是我……没来得及备下贺礼。”
“哈哈!无妨!”
赫穹君道:“你能回来道贺,二哥就高兴!”
喜帖早于月前就托人寄给了赫穹雪所在的鹤凌峰,赫穹君想着妹妹能来最好,不能来也便罢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四人回到宗门,约定三日后启程,便各自离去。
顾青澜则站立在写满宗规的巨大戒石跟前,眉目深远,从第一条宗规慢慢往下看去。
一如百年前,首次下山历练那般。
晏海宗,主修心问道。
大道三千,唯心问道。
这是晏海宗入门第一规。
晏海宗认为所谓道心,其实是向内求的本心。
问道,问的自然也是自己本心之道。
如此而已。
营营红尘路,不绝问道心。
这一句话,则是晏海宗送给即将下山历练的弟子,唯一的忠告。
这边,赫穹雪和凤祁二人先去同师尊报备,梵乐则先行回到住所。
正闭目调息之际,忽然似有感应般豁然睁眼,只见其跟前不远处盘旋着一道黑气。
梵乐察觉到这黑气并无恶意,可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那道诡异的黑气迅速冲向梵乐,如蛇一般自下而上缠绕着他的身体。
下一刻,不由分说将其牵引出房门。
与此同时,宗门内一处隐蔽的密林,巨大的古树下负手站着一人。那是个身材壮硕,额间一道黑纹的中年男子。
待梵乐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后,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想逃跑,却被男人施法禁锢住,动弹不得。
梵乐挣扎无果,大喊道:“况山妖王,你是如何进来晏海宗的?”
男人冷哼一声,“本座身为妖族四大妖王之一,进区区晏海宗又有何难。你别管本座如何进来,你只需知道本座为何而来。”
“……”
出乎梵乐所料,况山妖王非但不抓他,还要他回到妖族主持大局,一起推倒新妖帝赤练。
见梵乐不语,况山冷冷道:“你如今是梵雍妖帝唯一的血脉,难道不想光复妖族,为你父母报仇雪恨?你大约没见过……你母妃死状凄惨。”
“母妃……”
梵乐双拳紧握,绕是早有心理准备,况山这样直述事实,也忍不住心底一阵抽痛。
况山道:“若你愿意回到妖族,本王愿去寻龙见妖王,一起助你夺回妖帝之位。”
原来,妖族内共有四大妖王。
分明是赤练,况山,兆镜,龙见。其中最后一位妖王龙见,早不问世事,最后一次出现也已是百年前了。
“这是本王的诚意,愿与不愿在你,梵乐。”
况山负手而立,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身,目光炯炯,说道:“昔日梵雍妖帝叱咤三界,却甘愿为一个神族女人困在妖族,就此一生。”
“你可知那女人是谁?”
“你母妃根本不是什么舞姬。”
“而你,梵乐,你是神族和妖族的后裔。”
“……”
此话一出,犹如石破天惊。
梵乐再抑制不住心底惊诧,“你说什么?我……”
“……”
见梵乐面露痛苦之色,况山叹了口气,“也罢,你不必急于应答。”
毕竟一旦失败,几乎十死无生。
“对了,这是梵雍妖帝托我转交于你的神兵,此弓名为胜月。”
临走前,况山忽然顿住,手中光芒一闪,递给了梵乐一把神弓。
只见弓身通体漆黑,蜿蜒着一道道金色神纹,弓心一颗血红的宝珠,冰冷而华美。
透过这把弓,竟隐隐可见昔日王座之上,那道冷酷桀骜又风华绝代的黑色身影。
梵乐接过胜月神弓,心头不由一紧。
况山见他看出来了,点头说道:“没错,这是梵雍妖帝之骨所化,弓心宝珠乃是妖帝之心。”
顺利交付完胜月神弓,况山深深看了梵乐一眼,便化成一股黑雾,消失在原地。
梵乐喉间一哽,双眼通红。抬手抚过那颗血红宝珠,触手温润如玉又冰凉异常,叫人触之生寒。
真冷啊,跟那人的心一样冷,跟那空荡荡的宫殿一样冷,跟他那些所谓同族的眼神一样冷。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