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犬》纪人真

13、什么高岭之花

　　又忙完一轮倒酒，趁着客人不多的间隙，容长锦到后台给自己倒上一杯清水，润了润因长时间说话而略显干涩的喉咙。

　　打开手机，弹出来纪寻川的几条消息，他先点开那几张图片。

　　第一张是他和柳意久在打游戏的图片，小孩皱着眉头一脸不开心，纪寻川在他旁边笑的开心，还比了个耶。一看就是打游戏的时候，欺负小孩了。

　　容长锦嘴角微微上扬，弧度小得像湖面上轻轻漾起的涟漪，眼睛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夜空中最遥远的星光，淡淡却真实存在。

　　又往下滑看第二张，主人公还是柳意久。在大街上，他手里还捏着一包开了封的薯片，嘴巴鼓鼓的。小孩长的很乖，吃东西的时候像只小仓鼠。

　　第三张已经在他家里了，柳意久穿着小拖鞋和容长锦的睡衣，袖子应该是纪寻川帮他挽上去的。

　　这张照片应该是抓拍的，有点模糊，不过能看得出来小孩正在卫生间里刷牙，脸对着镜头的方向，嘴里还有泡沫。

　　一把蓝色的牙刷直指镜头后面的人，应该是被偷拍后的恼羞成怒，一想到那个场景容长锦就有点想笑，甚至感觉自己都没那么疲倦了。

　　不得不说，纪寻川真的很会带孩子，能感受到柳意久和他待在一起人都变得鲜活了很多。

　　看完图片，下面还有一条消息，不过看完他就笑不出来了，嘴角崩成了一条直线。

　　「长锦，你家这小子打游戏和你一样菜，我说他还不高兴，你别说这小劲头跟你还挺像的哈哈哈哈」

　　“看什么呢？那么入迷”旁边一个人靠了过来。

　　“李哥。”容长锦抬头喊了一声，也没避讳什么。

　　“哟，这不昨晚上来找你的那孩子嘛。”

　　李哥看了眼图片，认出来是昨晚上来酒吧门口的那个孩子，当时见容长锦忙着教育孩子，他也就先回去了。

　　“嗯，我家亲戚的小孩，现在……暂住我家。”

　　容长锦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一个保守的说法，万一哪天找到柳意久的家人，总是要接回去的。

　　“你两关系还挺好的，这小孩很喜欢你，大晚上的都要跑出来找你。”李哥也没多问，笑着半开玩笑道。

　　“嗯，我教育过他了，让他以后别乱跑。”两人聊了两句，又听见有人叫服务员，收了手机又开始干活。

　　容长锦回到家，没有开客厅的灯，打着手机去卫生间洗漱，又简单冲了个澡，路过小孩房间的时候看了一眼，房间没关门，柳意久在里面睡的正熟，还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他进了自己房间，收拾书包，把明天要穿的校服放在一旁，又给手机调好闹钟充了电才出门。

　　第二天一早，他在锅里煮了粥，又照例给自己煮了碗面条，给柳意久手机里发了条消息，才出门去学校。

　　他出门有点晚，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和纪寻川碰上。按以前来说，他两在课前基本上碰不上的，如果碰上了就这说明再过两分钟就要上课了。

　　加快速度，终于在上课之前赶到了教室。刚坐下上课铃就响了，众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向来只会早到的班长，今天居然踩点上课，真是令人意外。

　　“怎么样，踩点上课是不是很刺激？”

　　纪寻川气都喘不稳，还有心思开玩笑。

　　“……”

　　容长锦没说话，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追求这种刺激。纪寻川还要说什么，好在老师进了教室，阻止了他要继续往下说的打算。

　　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绕着操场跑了几圈，又做了热身运动后体育老师便让他们自由活动。

　　纪寻川和班上几个男生要打篮球，容长锦不是很喜欢这项运动，就没参与，只是坐在场边看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学校的篮球场上。一群少年正围在这里，他们身穿各式各样的球衣，脚踏轻便的运动鞋，准备开始一场热血沸腾的篮球对决。

　　比赛进程至一半时，一个长的白白嫩嫩，一头微卷发的男生坐在他旁边，是黎欢。

　　“班长。”

　　黎欢喊了一声，容长锦扭头，就看见他手中出现了两张黑金色字体的函。男生表现的有些羞涩：

　　“下个月我生日，我想邀请你和川哥一起来，那个……你们有时间吗？”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那边纪寻川再次挺身而出。他站在三分线外，瞄准篮筐，深吸一口气，然后果断出手。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最终稳稳落入篮筐，引来场边观众的阵阵欢呼。

　　容长锦没去过别人的生日会，也不想去这种人多的地方，本来想拒绝，但看到男生眼里满是期待，愣了一下：

　　“我等会儿问问他。”

　　“问我什么？”恰好纪寻川已经下了场，现在一身的汗，他走到他两面前，看见那两张邀请函，开心到：

　　“生日会，谁的，你的吗？给我们的？”

　　黎欢点头，有些忐忑。

　　随机翻看了名字，还真是，再看时间，得到下个月。还早，纪寻川摸了摸下巴，有钱人的邀请函都要发那么早吗？

　　他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坏心眼地搂住容长锦的肩膀，还扬了扬手里的函：

　　“既然你都邀请我们了，那必须有时间啊！”

　　“谢谢，我们不会缺席的。”

　　容长锦面容平淡地开口，然后扭头把纪寻川放他肩上的手扒了下来：“离我远点，一身的汗。”

　　“哎哟，我太伤心了你居然这么对我！”他故意捂着胸口，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黎欢看着他两的动作直笑，有些羡慕：“川哥，你和班长的关系真好啊。”

　　“我发现小黎你可太会讲话了，我跟你说，当初读小学那会儿……”

　　黎欢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他心坎上了，他就爱听别人夸他两关系好。

　　当场就把自己这么多年得多努力，多么辛苦才把容长锦这座大冰山感化的奋斗史讲述了一遍，一番添油加醋的，让黎欢听了笑个不停。

　　对纪寻川的奋斗史没兴趣的某人默默打开了手机，上面弹出来一张图片，柳意久前几个小时给他发的。

　　画面很简单，一个空碗，勺子里只残留一点饭渣。容长锦不明白这小孩吃个饭还给自己发什么图片，但看他吃得干干净净的，心情还不错。

　　「中午想吃什么？」他回了条消息过去，以后他每天中午应该都会回家，还得做饭给小孩吃。

　　虽然自己厨艺说不上多好，好歹还有人喜欢吃。一想到柳意久那奇怪的口味，容长锦抿了抿嘴。

　　那边几乎是立刻就回了消息过来「都可以！」速度快的容长锦还以为他一直守着手机看消息。

　　“哟，这小久这么乖啊，吃饭还记得给你报备呢。”纪寻川结束了他的奋斗史又凑过来，刚好看到图片。

　　黎欢也凑了过来，带着几分犹豫地开口问：“小久，是班长的……”

　　“他弟……”纪寻川刚开口就被容长锦打断了。

　　“我亲戚家的小孩，现在暂住我家。”容长锦还是那一套说辞。

　　“嗯，对对对，过来他家玩的。”

　　纪寻川还真有点搞不懂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了，明明对人家那么好，还天天想方设法地撇清关系。

　　算了，只要容长锦开心就好。

　　“这样啊……”

　　黎欢又笑了，给出一个真诚的建议：“那到时候班长可以带小久一起来啊，会有很多零食和甜点，他肯定喜欢！”

　　“嗯，谢谢。”

　　容长锦点点头，回去问问，如果柳意久愿意去就带着他一起去，不愿意的话就在家里。

　　周围传来同学打闹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还挺和谐的。尤其是纪寻川，利用他的幽默把黎欢逗得都合不拢嘴。

　　在操场另一边，是消停了好几个月都没敢找茬的李川几人组，自从容长锦说了那件事后，李川每次见到他们最多就冷哼几句，也没再找事。

　　现下看黎欢都能和他两聊的那么开心，有人又不舒服了，拱了一下旁边的人：

　　“诶你说那人傻钱多的小少爷怎么就光给他两送邀请函啊，班上还有那么多同学他看不见吗？那扫把星到底有什么好的。”

　　这话里话外的就差指着黎欢的鼻子问，为什么不给自己邀请函了。

　　“人家那种宴会，是咱们能随便进的吗？听说可高级着呢……”那人手里拿着个篮球，小声嘀咕着。

　　这种有钱人办个生日宴会一次得花好多钱，请的都是和他们一样的有钱人，一般人怎么可能进得去。

　　“那凭什么容长锦和纪寻川能去！”

　　他抢过旁边那人的篮球，狠狠砸在地上，篮球反弹起来，在空中弹得很高。

　　“你说凭什么？就凭人家少爷喜欢他呗，有些人就喜欢那什么……高岭之花，是这么叫吧”

　　“什么高岭之花，他也配？”

　　在他两争执的热火朝天时，李川没有参与，现在说再多容长锦也听不见，他觉得没意思。只是蹲在地上，拿着一根小树枝乱画一通，默默注视着不远处的容长锦，仿佛灵魂出了窍。

　　容长锦平日里这么不待见自己，这会怎么就乐意搭理那个废物小少爷，那小少爷有什么好的！讨厌的容长锦，无视自己又和别人讲话，越想越气，他赌气般捏断了手中的树枝。

　　容长锦以后中午不在学校吃饭，纪寻川自然也要回家吃，于是下了课就直接往学校外走。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一起走的人多了个黎欢，他两一人各站容长锦的一侧，刚到校门口，来接送他的车早已停在门口。

　　和黎欢说了声再见，两人才去骑自行车，纪寻川用手肘碰了碰容长锦，眉开眼笑：

　　“诶，我今儿才发现，黎欢那小子还挺有意思的，虽然是个真正的少爷，也没有那些个少爷的坏脾气。”

　　容长锦不可置否，富家子弟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的。他只是跨上书包，朝他歪了一下头，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随便在菜市场买了点菜，没等他把钥匙插上，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柳意久穿着拖鞋站在门口对着他笑，然后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他的怀里，给容长锦趔趄地向后退了一步。

　　“干什么，想把我撞死好报我上次踹你那一脚之仇？”

　　容长锦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伸腿轻轻一顶，柳意久识趣地松开他。话是这么说，但柳意久看得出来他没真的生气。

　　“想你了。”

　　柳意久诚实地说道。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厨房容长锦才发现，小孩早上不仅把饭吃的干干净净，还把锅洗了煮上了饭，现在他只需要把菜煮好就行。

　　容长锦挑眉，这小孩还挺乖。

　　不管吃多少遍自己做的饭，容长锦都觉得自己克服不了，可自己分明是照着教程做的，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没什么胃口，吃了碗白饭，剩下的依旧由柳意久负责吃完。他每次做菜的量不大，柳意久虽然吃得多，但容长锦吃的太少，倒是刚好互补，所以刚好够两个人吃。

　　原因无他，容长锦的厨艺实在是抓不住他自己的胃，只能多吃白饭了。

　　吃完，他才和柳意久讲话：

　　“平时我不在家，你要想出去玩也可以，但不能跑远了，去哪里也要和我说。”

　　他想了又想，小孩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太好，小孩子天性活泼爱动，总要让他出门交个朋友什么的。

　　“但是有一点，晚上不能独自出门，至少现在还不能，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嗯，我会听话的。”小孩仰起头，然后用力点头向他保证。

　　说话间，容长锦又想起一件事，从书包里拿出来那张邀请函放在桌上：

　　“下个月有个生日聚会，我同学的，你想去吗？”

　　他觉得黎欢的提议挺好的，柳意久毕竟年岁小，对零食糕点什么的肯定没办法抵抗。而且他留他自己在家里，家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但他又怕柳意久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毕竟他自己就很不喜欢。决定权在对方，不管他去不去，容长锦都尊重他。

　　“时间还早不用着急，慢慢想，到时候告诉我你想不想去就行，不想去也没关系。”没让柳意久现在就做决定，不然怕这小孩纠结半天。

　　“我想去。”柳意久立马举手答应了，他想和容长锦待在一块，不管去哪里。

　　只要是和你一起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