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末日物语绝对搞错了什么》山橘珥

2、火种

　　“你这个真修不好，”老板用扳手敲敲桌子，示意：“不知道什么问题，一直卡着不动。”

　　昏暗的房间里站着一个人。

　　老店长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金瞳男人，对方垂着眼睛，长而密的眼睫盖住了那抹金色，冷白的皮肤在黑暗里近乎发光。

　　在安德西尼这种地方居然会存在长相如此张扬的人，而他却毫无印象。

　　这个节骨眼上到安徳西尼来？真是奇怪的选择，老店长的眼神暗了暗。

　　商都点点头，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里忽明忽灭，他思索了些什么，点了点头。

　　那部黑色的移动终端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伸手，就在细长手指触及前那一刹，异变突生。

　　一股蛮横的能量划过，撕裂出一道不稳定的空间裂隙，一只手从内伸出，抓住了终端。商都只来的看清对方手臂上深浅不一的伤疤。

　　商都的手滞住，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疑惑道：“小孩？”

　　眼见着终端被抢走，白发的男人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那双融金似的眼睛因惊讶而睁大了一些，老店长才发现，他有一双干净的眼睛，冲淡了一身肃杀的气息。

　　那帮愚蠢的下等人又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老店长心下暗骂，面上打着哈哈道：“是我们这里的特色了，哈哈，你知道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嘛。您别往心里去，街上就有巡逻警，报给他们，他们会解决的。”

　　前提是他们真的在乎你丢了什么，而不是喝酒喝到神经错乱，老店长在心里嘀咕。

　　“没关系，我知道他在哪里。”商都笑：“店长，你是本地人吧，对这里很熟？”

　　“那当然，你问我别的我不知道，安德西尼我可了解。”老店长比了个大拇指：“二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商都点头，将纸币放在桌上。

　　“我们这里是有名的商贸城市，这里可是有全球最大的黑市和最适宜的经商环境，还有很多的劳动力，如果您......”

　　安德西尼的天气一如既往地坏。

　　屋顶被密密雨点击打得砰砰作响，在这个安德西尼著名的贫民窟内，再没有什么比外人更稀奇的东西了。

　　与其他城市相比，安德西尼的阶级固化更为严重，也孕育了全球最大的贫民区，这里鱼龙混杂，所有你能想象或者不能想象的事情皆有发生。

　　当然，倘若你是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人，或许你可以在这里过得很好。

　　“阿含！“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叫道：”听说你又得手了？“

　　“嘘，青山，别那么大声！“说话的男生清瘦，眉眼深邃，只是过长的刘海让他显得格外阴郁，他捂住青山的嘴，扯着他往旁边小巷躲去。

　　就在二人身影没入黑暗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窄巷之外，标志性的白发金瞳让许含瞳孔一缩：“是他……”

　　“他什么？”

　　许含紧盯着他：“前几天，我就是从他手上抢来的终端。”

　　“他？你疯了吧！就为了那个不知道能不能用的破终端？”青山挠头，急得不行：“你知道最近为什么风声紧了吗？他快把安德西尼所有的组织惹遍了，却还好胳膊好腿站在这里，你居然敢抢他的东西？”

　　“我要是知道他能把政府军耍得团团转我也不会惹他！”许含手伸进口袋死死抓住终端：“清姐告诉我的，她的能力还没出错过！”

　　安德西尼的雨声像是紧锣密鼓的背景音乐，白发青年的脚步停下，扭头向小巷看来。

　　许含分不清是心跳声还是雨滴声，手上的伤口在大力之下崩裂开来，血沁染上终端，原本坏掉的终端突然响起：

　　【检测到信号，正在匹配中——】

　　机械女声顺着安静的窄巷，径直传入了白发青年的耳朵里，他抬起脚。

　　许含眼前一黑心下大喊完蛋，他惊恐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双仿佛流动着黄金的眼睛。

　　“你听我——”

　　商都抓住许含的手腕，把他抓着终端的手从口袋里扯了出来，终端莹莹的蓝光照亮了他的脸，许含愣了一下，撇开了视线。

　　“是个小鬼啊……”商都有点遗憾，放开了许含的手腕，直起身：“为什么抢走我的终端？”

　　许含这才看清他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的风衣勾勒出身形，黑白二色在他身上恰到好处，一抹金色令人无法移目。

　　商都拿走终端，在许含身上擦了擦血迹，随意道：“不反抗一下吗？你真无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许含问：“我明明已经掩盖得够细致了!”

　　“气味会暴露你的行踪，”商都饶有兴致地撩开许含的额发，露出那只狰狞的，还在不停转动的眼球：“嗨，你好啊。”

　　眼珠停下不动了，它缓缓地闭上了眼，像是从未出现过，皮肤上只留下一道细纹。

　　长久以来萦绕着许含的疼痛感消失了。

　　“……”一直低着头的黑发少年突然抬头，无视了旁边寸头少年百般阻挡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愿意帮我们？你不是也讨厌他们吗？我们可以联手。”

　　商都笑了：“讨厌？说不上，我只是不认同他们罢了。”

　　许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商都一瞬间锐利的眼神一惊，眼神凝固在他脸上——阴暗的窄巷内，光线吝啬地从巷口照进来，打在商都打白发上，金瞳不正常地发亮。

　　许随闭上嘴。

　　窄巷外，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袭来，追兵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在那里，快追！”

　　商都抬起头，厌恶地“啧”了一声，低头道：“用你的异能，快走！”

　　寸头少年闻到商都身上的血腥味，这才弄清事态，他惊恐道：“原来你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你是被他们联合追杀啊！“

　　许含来不及多想，无论在场三人谁被抓都对安德西尼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有人能够成为那群愚蠢的政府军的敌人，那么许含会放下任何芥蒂义无反顾地和对方成为朋友。

　　不是有那句话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许含咬牙发动能力，异能运转到极限的晕眩感与恶心感让他想吐。

　　三人身影消失在雨巷的阴影中。

　　几个政府军赶到时，只余微弱的能量波动还未散去，踪迹已经消失。

　　为首的那个恨恨道：“又是那几个小虫子！安德西尼真是要败在这些蠢货身上！”

　　“我理解使用异能会对你的身体产生超负荷的影响，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商都道：“我大概有五天没睡了……”

　　许含后知后觉地放开了商都的手，商都晕晕乎乎地往后趔趄了一步，甩了甩头，礼貌道：“感谢你帮我，但你依旧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先别解释了吧！”寸头少年青山更加惊恐了：“你的血在地上积了一滩了，你放过自己吧！”

　　商都低头一看，“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把你们地板弄脏了。”

　　“政府军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很抱歉之前抢走了你的东西，但我可以解释原因。”许含示意青山去拿医疗包：“我可以解释原因，你，”他一顿：“你可以在这里休息，这里是安全的。”

　　“安德西尼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如果不能在接下来的评比里拿到头筹，整个城市的指标都会被削减，分配给我们的物资只会越来越少，贫民窟会成为真正的地狱。”

　　商都笑了：“原来你觉得现在不是？”

　　“商人们唯利是图，只有在黑市能买到符合标准的商品，而那价格是正规销售渠道的三倍不止；所有人都无法通过双手挣取劳动报酬，只能靠偷或者抢来相互争夺生存资源。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想着通过既得利益者们制定的规则为自己争夺权力？”

　　许含望着那双澄澈的金瞳，它们那么亮，像是在燃烧生命。

　　青山给他包扎，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伤口想让商都闭嘴：“伤成这样还不老实，怪不得咱们这边人越来越少了。”

　　“这点小伤而已，”商都穿上外套问：“你们是谁？”

　　“‘火种’安德西尼分部成员，虽然我们才刚刚成立，但我们的成员可都是个顶个厉害。”青山竖起大拇指：“我看你很不错，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火种？”商都挑眉：“你们的路线很难让我不觉得你们只是在玩扮演游戏，在潮湿的安德西尼想要把火烧起来可是很难的。”

　　“难就可以不去做吗，如果是的话你也不会被追杀吧？”许含道：“市文的失踪，你有参与吗？”

　　“如果你是说那个秃顶胖子的话，大概是和我有关的。”商都回答：“他非要问我叫什么，我懒得理，就把他埋在了土里。”

　　商都摁着终端，蓝光一卡一卡地，机械女音也卡顿着：

　　【检测、检测到、信号——】

　　【已为您连接到学校——】

　　【连接取消】

　　“莫名其妙存在于我记忆里的东西。”商都关掉终端，冷笑道：“想要干扰我的过去，你们还早了八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