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番外之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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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澄一进门，小圆圆就冲上来，结结实实抱住他大腿，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啾——”。小姑娘太小，刚学会走路，话还说不明白。方澄他妈妈跟他姐姐在一边看着，笑得合不拢嘴。他姐夫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女儿可爱的样子，也笑着说：“圆圆，吃饭了好不好？”
一大桌的菜。
他姐姐忙着喂小孩子吃饭，他妈妈就又开始重复起那些老话，怪他怎么毕业了找一个工作那么远，不在这个城市待着就好，他妈妈他姐姐都在这里，一家人才有照应；又念着他不要以为才刚毕业就不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毕竟是又读研又读博的，也老大不小了，学业完成了就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了。
一直说个不停。
他姐姐也插嘴说几句，他姐夫在旁边笑着，逗逗圆圆。
他乖乖听着，点头表示同意。
看上去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了吧。
大学毕业之后，方澄最终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读了研，并且是专攻学术研究方面的。他妈妈虽然一直念着要他振兴方家，但方澄的个性、爱好她自己也明白，不适合走商场这条路。这些年来，女儿幸幸福福嫁了一个老实可靠的丈夫，儿子学业又好，她也没什么可烦恼的了，就渐渐放下了心里那些东西。
方澄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的长处，也不像阿森那样，对自己的人生有清晰的规划。他一直觉得自己只会念书，也只能做好这件事。他妈妈让他振兴方家，一直给他很大的压力，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人，要怎么做才能振兴方家。然而阿森对他说，这样就很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有做你喜欢的、你想做的，你才能做到最好。
也可以说，是阿森给了他勇气，他决定坚定地按自己的喜好去安排自己的人生。
于是他一路读了研，又读了博。
单纯的学术研究氛围确实更适合他，而他也做得很好，取得了很多优秀的成绩。他妈妈也为此自豪，渐渐不再提起振兴方家那些话了。
可是——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到A大去？那么远，你在这里找找不好吗？这里的好大学那么多，我不信你成绩这么好，在这里找不到。”他妈妈又絮絮叨叨起来。
方澄只是埋头吃饭。因为是他的导师推荐他到A大去，A大给了他很好的待遇，这些早就已经对他妈妈他姐姐说过了。当然在别的大学，在这里，应该也可以找到不输于A大的教职。
但是，A大离南岛近。
阿森在南岛啊。
他读大学的时候，阿森到他身边陪着他。他读研时换了一所大学，到了另一个新的地方，阿森也过来陪他。
现在阿森为了自己的事业，回了南岛，应该轮到他去陪着阿森了。
可是这些，却不能说出口。
他妈妈当然不知道这些，仍然在抱怨他为什么要到A大去。上次人家介绍的那个女孩多好，偏偏他要到A大去工作，这下又没了。他姐姐也在怪他，帮着他妈妈说话。直到圆圆吧嗒吧嗒吐着口水泡泡喊：“啾啾——”
大家都笑了。他妈妈轻轻揪着圆圆的小脸蛋说：“是舅舅！不是啾啾！”
大家暂时把方澄的事忘了，都逗起圆圆来。
方澄松了口气。
吃过饭后，方晴帮着老公洗碗。方澄妈妈抱着圆圆，检查方澄的行李袋。方澄就带了一个包，其他的东西早就打包好寄到阿森那了。他是晚上九点半的飞机，吃过晚饭就已经七点多了。他妈妈一边检查行李袋，一边抱怨他干吗非急着今天晚上走，明天白天走不是更方便吗。
“晚上的飞机票有打折。”方澄说。
“打折是有打折，可你到了那边都几点了，再回到南岛都半夜了……”
他妈妈继续念着，他姐姐走过来，接过圆圆，笑着说：“妈妈，你看弟弟这样，说什么都要去A大工作，今天刚弄完毕业手续就急着非要今天走，说不定人家在A大那里已经有什么秘密了，就是不告诉我们。”
他妈妈一听，立刻激动起来，又盘问起方澄。方澄听他姐姐这么说，心里七上八下，深怕他姐姐看出什么，支支吾吾的，只能来来回回说“别乱说”，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说来不及了。
临出门时，他妈妈对他说：“你看看你姐姐，结婚了，有孩子，有自己的这么一个家，多幸福啊。”
方澄回头，看见了他姐夫，他姐姐，还有被抱在姐姐怀里的小圆圆。他们站在宽敞漂亮的新房子里头微笑着看他，三个人就像画片里的人一样，美好极了。
“我知道了。”最后方澄只能低声这么跟他妈妈说。
九点半的飞机，十点多的时候才落地。方澄叫了计程车，紧赶慢赶，才从机场赶到轮渡，搭上十一点最后一班到南岛的船。
夜色下的海水黑漆漆不见底，像漩涡一样把人的心情搅得混乱、沉重。
他想起他妈妈的话，想起他姐姐对他的期待。
压力是有的，并且一直存在。但是在他终于完成学业、开始工作的这时候，现实显得越发沉重。他再也不能用学业为重来当借口，也不能一年又一年这么含混过去，总有一天，他得面对现实。
这一天的脚步，似乎越来越近。
轮船摇摇晃晃，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南岛。
再搭车，十几分钟后方澄终于到了自己家门口，从前的家。现在这幢五层楼的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
方晴怀孕后就把方妈妈接到自己家，照顾自己。现在孩子出生了，也大了，方晴跟老公让方妈妈长住下，说是帮忙带小孩，其实也是要留下老人。方妈妈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南岛，乐得跟女儿女婿孙女住一起。
但自从方澄决定要回南岛，方妈妈又开始念叨起等孙女大了她也要回了。
方澄知道他妈妈是想等他结婚了，帮他带小孩。
这幢五层楼的房子虽然没人住了，但此时此刻，它仍然灯火通明。
方澄走进去，不出意外，在三楼找到了阿森。阿森穿着一身沾满油漆的工作服，正在认真仔细地粉刷房间。
他一扭头，看见了方澄，愣了愣，随即露出笑容。
“回来啦。”阿森说。
阿森的梦想一直没变，他想回南岛开自己的旅馆，想建一个游乐园。在外面累积了几年，他终于回南岛开起自己的旅馆。创业初始总是比较艰难，也不可能建一个全新的旅馆。方澄跟他合伙，把自己家的房子重新装修一遍，改建成一家家庭小旅馆。
装修初期，很多事阿森都亲力亲为，大到置办床铺衣柜，小到粉刷窗台。方澄知道他这些天累得很，旅馆得赶在七八月旺季前弄好，很多事要忙。他放下行李说：“还有什么没弄，我帮你。”
阿森却放下手里的工具，“别弄了，今天先这样，你赶回来很累了，先回家。”说完提起方澄放在地上的行李就走。
方澄跟在他后面，一一把灯关了。
他们出了门，转身又进了隔壁。
方家变成旅馆，阿森依然住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
以往顶楼的小菜地已经不见了，荒芜一片。阿森说，有空这里要再重新弄起来。
阿森打开门，亮了灯，小小的旧房子整整齐齐。老旧的红砖地板擦得干干净净，一套老式的藤椅经过这么多年依然结结实实。小小的饭桌上摆着好几盘菜，屋子里充满了排骨汤的香味。
“饿了吧？”阿森问，“先吃点东西。”
方澄突然一把抱住他，阿森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了？”他问。
“没。”方澄说。
他把头埋在阿森的肩膀上，深深呼吸。他闻到阿森身上的油漆味，还有屋子里的玉米排骨汤香味。
这一天的疲劳，还有一路上一直背着的沉重压力，在这一刻突然都消失了。
他紧紧抱着阿森。
阿森也抱着他，轻轻亲着他的发旋。
他想起他姐姐、他姐夫跟圆圆，他们三个人站在宽敞漂亮的新房子里，像画片上的人一样。
他想，他跟阿森站在这小小的旧房子里，是不是也能像画片上的人一样。
这个房子太老旧了，而且他们是两个男人，也没有可爱的小孩子。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美好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番外之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