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病，他没药》邬木青

27、早恋

　　跨年夜那天，宋客震惊地看着人山人海的中心广场，立马就想要掉头回去，然后被李静紧紧地拉住了。

　　“同桌同桌，淡定，就是看着人特别多，其实……”

　　“其实进去了人更多。”宋客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

　　李静讨好地笑了笑，摸了摸宋客围巾上的小熊猫。

　　等了一会儿后，解应然和何盟就到了，几个人商量着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宋客全程都恹恹的没什么活力。

　　她讨厌往人堆里扎。

　　看着商场外面的大屏，她总算是知道了为啥今年会这么多人——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了个“一吻跨年”的营销手段，今晚不仅会有烟花秀还会放气球，然后还有和种各样的打卡小活动，而此时的广场上更是有人在免费发放玫瑰花。

　　整个广场都仿佛弥漫着粉红色的泡泡。

　　恶俗啊，真是太恶俗了。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吃上饭的宋客只觉得又累又烦，原本有些昏沉的大脑好像更混沌了。

　　何盟给宋客夹了一筷子蔬菜，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不舒服。”

　　宋客喝了口水，摇了摇头，挤出了一个笑容。她不是很想在这个大家都挺开心的时刻扫兴。

　　“没，就是有点热，这商场的暖气太足了。”

　　现在离12点还早，解应然提议先去看场电影。

　　挑挑选选，最终只有无聊的国产恐怖片还有余票，宋客表示拒绝，她对没有鬼的国产恐怖片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李静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去了，理由和宋客的截然相反，她是在是不敢看。

　　于是四个人就这么分开了。

　　宋客强忍着烦躁和疲惫陪着李静几乎逛遍了整个商场，终于撑不住了。恰好此时李静想要去电玩城抓娃娃，宋客表示自己实在是太热了，出去买个冰淇淋。

　　一走出商场，寒气扑面而来。宋客买了一个超大的圣代，坐在了一边的花坛上吃了起来。

　　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有的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有的是和家人一起来的，当然还有很多手牵着手的小情侣。

　　宋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突然毫无缘由地生出了一种孤独的情绪。

　　其实她也有朋友和家人陪着，但就是有一点孤独。

　　朋友终会分离，何盟也不是她真正的家人，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

　　“陈周意。”

　　宋客喃喃自语，下意识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陈周意、陈周意，陈周意大概也不会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身后等着她吧。宋客有些怅然地想。

　　初中的时候她有过一个朋友，后来对方在见识到她情绪及其不稳定的一面后，渐渐地就有些疏远她了。

　　其实并不明显，但宋客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然后主动的断绝了所有的联系。

　　宋客觉得，她要在对方抛下她之前，拿到主动权，她要做胜利者。

　　可是陈周意好像没有啊？

　　陈周意，没有。

　　没有什么？

　　宋客还是感觉热，她好像有点糊涂了。

　　电玩城内，已经玩够了的李静无奈地看着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小帅哥玩遍了每一个娃娃机，然后却空手而归。

　　这种东西都是有保底机制的呀，这人不知道吗？每一个机器都玩几下，这样是凑不够保底的，白白给人家垫次数了。

　　李静十分好心地分享了自己的经验，然后在小帅哥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中渐渐地红了耳朵。

　　她有些痛心疾首地想，坏了，不会被当成搭讪的了吧。

　　李静抿紧了嘴巴，默默地低下了头，准备溜走了。

　　然后小帅哥却突然说话了：“可是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明明知道前九次都是抓不到的，而最后一次才能抓到。这和技术根本没有关系，那玩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哦。

　　李静眨了眨眼睛，然后有些为难地说：“那确实是挺无聊的，大概就是为了第十次娃娃上钩那一瞬间的快感吧。”

　　小帅哥：“你也是吗？”

　　李静摇了摇头，十分坦然：“我不是啊。我就是觉得它们被困在娃娃机里面，在等我带它们回家。每当这个时候，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大侠。”

　　小帅哥笑了，眉眼弯弯的，笑完后他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很有意思的想法。你好，我叫宋承安。”

　　李静连忙礼尚往来道：“你好你好，我叫李静。”

　　知道呢，你叫李静，宋客的同桌。

　　他那八百年不发一条朋友圈的便宜妹妹，居然发了这个女生的照片。

　　有意思，确实很有意思。

　　此时花坛边上的宋客已经就着寒风吃掉了一大杯圣代，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广场上越来越密集的人群。

　　好想见陈周意啊。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为什么会这么想见一个人，为什么感觉心里那么空又那么满？

　　真的很难受，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于是宋客站了起来，把手里的垃圾扔进了垃圾桶，果断地向地铁口跑去。

　　临走前还不忘给李静他们发了个消息。

　　宋客没有直接去之前的那个咖啡店，而是直接去了陈周意家的小区门口等他。

　　陈周意今天晚上要做兼职，她不想打扰他。

　　宋客一开始是站着等的，站着站着就蹲了下来来，蹲着蹲着整个人就坐在了地上缩成了一团。

　　真冷啊。

　　宋客拿出了手机想要看看里面的复习资料，但似乎一个字儿也看不下去，于是干脆收起手机专心地开始cos门神。

　　“小姑娘，小姑娘，醒醒，大冷天的，你怎么在这儿就睡起来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个人在推自己，宋客费劲的睁开眼，茫然地看向这人。

　　是个老婆婆。

　　“这大冷天的，可不敢在外面睡觉啊。你是忘带家里的钥匙了？”

　　宋客摇了摇头：“没、没有，我等人呢。”

　　老婆婆：“等男朋友呢？哎呦喂，这大冷天的让你一个小姑娘这么等，真是造了孽了，趁早分了得了。”

　　宋客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她有些震惊，这个老人家真自来熟啊。

　　分是分不了了，他俩压根就没在一起过。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老婆婆塞给了宋客一个还冒着热气儿的大红薯就走了。

　　她说暖暖手。

　　宋客懵逼地捧着这个超级大红薯，然后笑了。

　　虽然很累，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但就是很想笑。

　　人间自有真情在？

　　笑着笑着她突然看见了正在向这边走来的陈周意，她脸上的笑意立马就僵住了。

　　那次不欢而散的经历仿佛还在昨天，宋客感觉一股尴尬感弥漫在了四周的空气中。

　　天杀的，她还没来得及按照李静教她的：蹲在地上装可怜，眼睛一定要睁大且充满无辜，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拉对方的手。

　　动作还没摆呢！

　　她居然在抱着红薯傻笑。

　　今天实在是太晚了，陈周意本来打算趁着还有明天一天假，去宋客家楼下等她，然后把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都说清楚。

　　他不要再这么小心翼翼了，他想和宋客长远地走下去。

　　结果一走进小区远远的就看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宋客居然捧着个黑色不明物体，在他家楼下傻笑。

　　陈周意走到了宋客的面前，宋客脑子却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我请你吃烤红薯。”

　　陈周意却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突然伸手抚上了宋客的额头。

　　宋客被冰的缩了一下，但是又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舒服。

　　完蛋，大脑似乎更混沌了。

　　连耳边陈周意的声音听起来都蒙蒙的，好像、似乎、大概，他有点生气？

　　“宋客，你发烧了不知道吗？”

　　然后宋客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我看到过一个视频，上面说人在正常情况下屁股是凉的，如果发烧了那么屁股会变热，如果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烧，可以摸一摸屁股。”

　　陈周意：“……”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地复杂，看起来又无奈、又生气、还憋着很想笑。

　　然后宋客靠在了他的肩上，不动了。

　　“别去医院，求你了。”

　　她真的，好累。

　　等意识再次回笼，她已经躺在了陈周意的床上。床头的灯是暖黄色的，就着朦胧的灯光，她怔怔地看着陈周意在房间里忙来忙去。

　　然后拿了水和药蹲在了床头。

　　“喝药，38度8其实有点高了，不想去医院就乖乖喝药把温度降下去。”

　　宋客的手还在被窝里，她不太想动，然后张了张嘴，示意陈周意把药丸丢进来。

　　陈周意无奈极了：“这个药丸没有糖衣，会很苦。”

　　宋客：“没事儿，再苦的药我都吃过。”

　　陈周意攥紧了手里的杯子，然后把宋客扶了起来。

　　喝完药似乎更困了，可是却不那么容易睡着，整个人都有点半梦半醒的。

　　“陈周意，你给我讲点睡前故事吧。”

　　“好。”

　　丑小鸭、灰姑娘、白雪公主……这些耳熟能详的童话故在陈周意温柔的讲述中，也没有变得更有意思。

　　但是宋客却听得很满足。

　　“妈。”

　　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陈周意的讲述中断了，他凑近了宋客，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宋客半睁着眼睛，一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但还是重复了一遍。

　　“……其实也没有很有趣呢……”

　　思及前因后果，陈周意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攥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看着宋客，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宋客。”

　　宋客勉强睁开了眼睛：“嗯？”

　　陈周意：“我们要不要做一些违反校规的事情。”

　　宋客恹恹地问道：“比如呢？”

　　陈周意：“早恋。”

　　宋客渐渐地睁大了眼睛。

　　陈周意缓缓地凑近了宋客，然后在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那个距离停了下来。

　　再近一点点，就真的要碰上了。

　　然后宋客往前挪了挪，补足了这最后的一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