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惟阿特

45、第 45 章

　　然后就是整理物品的摩擦声，和小声交头接耳的谈话声。
　　明天要用的东西不多，几乎今天就可以算是最后一天课，要带回去的东西今天都可以拿走。
　　水杯、笔筒、雨伞、耳机等等各种小玩意儿被装进背包，许凡安静地把一件件物品装进去，门外已经传来其他班放学的声音，走廊里一阵喧闹。
　　林意红着眼睛转过来
　　“明天还穿班服吗？”
　　许凡：“穿吧，还没来得及让你们给我签名呢”
　　林意点点头，又说
　　“要么我现在给你签吧”
　　许凡：“没有笔”
　　林意一想也是，只能作罢。
　　六人一路安静地走出教室，到楼下，出校门。
　　连郑然都不吭声了，今晚的气氛格外沉重，直到走出大门，江言说
　　“送你回去？”
　　许凡笑笑，先退一步
　　“不用”
　　又跟另外四人摆手
　　“明天见”
　　众人纷纷道别，在夜色温柔的注视下，各自回家。
　　月亮在云层后时隐时现，始终伴它左右，阵阵夜风把紫丁香的香味带进大街小巷，带进深夜难眠之人的梦境，也吹走流云。
　　翌日，不似昨日云层如远山般横亘在天边，只有几缕游丝云浮在太阳周围，没一会儿就被和煦的微风吹远。
　　晴空朗照大地，万里无云。
　　睡饱后的众人一改昨晚的压抑氛围，平等跟上午的每个任课老师开玩笑，各科老师也任由他们玩闹。
　　中午，没人回家吃饭，在食堂匆匆吃过后，便回到班级，林意拉着许凡帮徐之念在黑板上画画。
　　无非是老生常谈的东西，画完后，郑然率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扔下粉笔后，其他人也纷纷走上讲台，在上面用各种颜色写下各自的名字，许凡笑着把名字写在林意旁边，林意还画了个心把许凡和时盈盈的名字跟自己框在一起。
　　这回郑然不乐意了，上台把自己的名字擦掉，重新写在林意旁边，林意用粉色，他就用蓝色。
　　“幼稚！”
　　林意笑骂他。
　　郑然略略略
　　“就幼稚就幼稚，怎么着？”
　　等回班的人都在黑板上写完自己的名字，江言才上前，每个名字间隔着很均等的空隙，换言之，就是许凡旁边已经写不下了。
　　江言犹豫了下，想把李强的名字擦掉，最后还是没有那么缺德。
　　叹了口气准备写在旁边，随即他猛然发觉，所有人都用了彩色粉笔，只有许凡，用的白色！
　　太好了！
　　江言立刻扔掉自己手中的蓝色粉笔，换上白色，龙飞凤舞地在左上角写下自己的大名。
　　随即众人纷纷拿着记号笔，找关系好的同学在自己衣服上签名。
　　陈子彬竟然也来了，正踟蹰地站在五班门口。
　　许凡看见他，笑着朝他挥手，陈子彬这才走进来，把外套和手里的金色记号笔递给许凡，问
　　“可以吗？”
　　许凡：“当然”
　　说着拔下笔帽，在空白处连笔签名，签完后还礼尚往来地问
　　“你帮我也写一个？”
　　陈子彬惊喜地：“哦，好，好”
　　江言在一旁看着，转身哼一声走了，郑然赶紧追上他
　　“言哥？言哥给我签一个嘛”
　　许凡听见了江言的反应，没理他，等陈子彬写好后，许凡把外套甩甩让它干掉。
　　“你们晚上吃散伙饭吗？”
　　陈子彬没话找话道，许凡点头
　　“嗯”
　　陈子彬：“那…毕业快乐，谢谢这一年里，有你在”
　　周围听见的人一阵呦呦的起哄，许凡不羞也不恼，大方地笑着，也说
　　“毕业快乐，考试顺利”
　　陈子彬这才拎着自己的外套跑回七班。
　　下午，各种同学录拍合照加微信要签名的在各个班级来回乱窜，王子刚也不管，没必要管。
　　这几个月大家学习都快学疯了，今天不在学校里撒野，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王子刚也乐呵地站在走廊里，和其他老班心照不宣地看着几对小情侣。
　　陈子彬一出门，江言就走进来，把手里的笔递给许凡
　　“也给我签一个？”
　　许凡还是很礼貌地微笑道
　　“好的，签哪里？”
　　说着四处搜寻江言的外套，江言没动，站在原地指指自己胸口左侧
　　“这里”
　　许凡：“在短袖上？”
　　江言：“嗯”
　　许凡难以置信地问
　　“这怎么签？你脱下来？”
　　脱是不可能脱的，脱了就光了。
　　江言不说话，把笔塞进许凡手中，站在她面前不动。
　　江言身上还是淡淡的清香，不浓郁，像在潮湿的雨林里煮柠檬绿茶的味道，说不出的好闻。
　　许凡咬牙，一手按住江言肩膀，江言顺势朝后退去，许凡就推着他，把他按在后墙上。
　　“哦？快来围观言子被壁咚！”
　　郑然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喊道，这一声成功为许凡吸引来周围几十道目光。
　　江言：“……”
　　很光彩吗？
　　许凡：“……”
　　林意在哪？
　　林意：“郑然你给我滚过来！”
　　郑然滚了，大家的目光也纷纷哈哈笑着散去。
　　许凡重新把手按在江言肩膀上，表情看不出喜怒，江言轻声问
　　“我给你写在哪？”
　　许凡：“爱写不写”
　　谁还不能傲娇了咋地？
　　江言：“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
　　许凡嘟囔着
　　“才没有生气，说了你爱写不写”
　　江言轻笑，胸腔的震动传到许凡落在他胸口的手上，然后被锤了一下
　　“别笑！”
　　江言只好止住，许凡站在他身前，低下头。
　　水笔划过纯棉衣料时有点痒，江言只能强忍着不躲，许凡飞快写完，然后立刻拉开距离按上笔帽并把笔还给江言，一气呵成。
　　江言：“你这么着急？开签售会啊”
　　许凡白他一眼，没吭声，转身去找自己的外套，这时，李黎的声音从前门传来
　　“江言”
　　许凡蓦地看向门口，和李黎对视的瞬间自嘲地笑笑，她和李黎，其实没什么区别。
　　背后的江言看不见许凡的神情，也许是因为今天要离校的缘故，所有人之间过往的恩怨情仇都大有一笔勾销的架势，江言朗声道
　　“怎么了？”
　　李黎朝他招手，江言只好出去，路过许凡时小声说
　　“回来给你签”
　　许凡咕哝着
　　“滚吧，谁稀罕”
　　声音很小，江言没听见。
　　李黎不像以往一样跟成群结队的人在一起，而是只身前来，拿着手机问
　　“合张照吧”
　　江言一怔，随即道
　　“行”
　　五班前门窗外，许凡越过攒动的人头，看见李黎举起手机，靠在江言身前，江言微微僵硬着没动，配合地看向镜头。
　　李黎边拍边不知道说着什么，许凡看了两眼，收回目光。
　　李强进来时贼兮兮地冲许凡说
　　“李黎在和江言深情拥抱喔，你不去管管？”
　　许凡好气又好笑道
　　“关我屁事”
　　说着，许凡没忍住，还是站起来，正看见江言轻轻推开李黎的一幕，李黎面上却不带伤心之色，反而很甜蜜地笑着。
　　无所谓，也许等许凡离开以后，李黎还会约江言出来玩，一次两次，总会成功。
　　或者李黎愤然把江言甩开，无论哪种，许凡都不太高兴，她也未必能知晓。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许凡微哂，林意从后门跑过来
　　“盈盈给你买的，她去厕所了”
　　许凡接过林意递来的烤肠，咬了一口。
　　江言走进来，厚着脸皮问
　　“写外套上？”
　　许凡：“不然呢？”
　　江言笑道
　　“不然就短袖上咯”
　　许凡：“不然写我手上吧，回家洗洗就掉了”
　　江言听出许凡话音里的火气，不敢再皮，乖乖提笔给自己找了个好位置，写下名字。
　　上课铃响，王子刚走进来
　　“你们这个课间这么忙？下午干嘛去？”
　　众人哄笑，王子刚转身看着黑板，大笔一挥，拿起根白色粉笔，在大家为他留下的中间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江言人傻了，随即安慰自己，不要紧，王子刚不能算。
　　“一会儿拉铃以后呢，就排队去楼下，你看你们一个个班服上面画的”
　　李强大声道
　　“这都是我们宝贵的回忆！”
　　王子刚嘲道
　　“你左肩上的王八也是回忆？”
　　那是李强跟隔壁班长打赌输了，留下的耻辱，闻言不吱声了，知道内情的人笑得打跌。
　　王子刚显然也知道些什么，继续说
　　“下楼的时候注意纪律，地址写好，照片洗出来邮寄给你们……”
　　下课铃响，三楼从来没有如此同时地涌出这么多人，大家纷纷朝楼下跑去。
　　每个班选的位置都不一样，有人选在球场、建筑前，王子刚选在了操场上。
　　六月艳阳高照，蓝天不见一丝云彩，无遮无拦地肆意照耀着莘莘学子们，仿佛也庇佑着他们的未来。
　　杨树还没有被晒得萎靡，精神地抖擞着枝叶，和风吹来，一阵沙沙作响。
　　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不少人伸手去摸，拔地上纤细的杂草，三三两两地蹲在阴凉处闲聊。
　　摄影师和王子刚小声交流片刻，王子刚便朝大家挥手
　　“来来来站好！个子高的站后面，矮的站前面，你们自己排”
　　大家想挨着谁心里都有数，纷纷找到位置站好，许凡左边是林意，右边是时盈盈，身后站着江言，郑然颇不要脸地也蹲在第一排
　　“郑然！你在这干什么？人高马大的给我滚到后面去！”
　　王子刚吼道。
　　试图与女生们融为一体的郑然撇撇嘴，在众人的嘲笑中乖乖起身站到江言身边。
　　两排站不开，中间是一米七的天下，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通通被踹到后排，江言和郑然的小心思都没成功。
　　只有徐闻远老神在在地站在最后一排，幸灾乐祸道
　　“该！一个个见色忘义的货！”
　　江言：“……”
　　“好好好！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王子刚站在摄影师身后，跟他一起看着眼前的学生们，郑然大喊道
　　“王子快来！站在我旁边”
　　王子刚笑骂
　　“待会儿主任和校领导还得来再拍一张呢”
　　李强也说
　　“那怎么一样？”
　　王子刚拗不过，只要走过去站在郑然身边，带头喊
　　“茄子！”
　　五班众人：“……”
　　这种时候不是微笑收下巴就行吗？但来不及了，大家都下意识地跟着喊
　　“茄子！”
　　一时间其他班的人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