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惟阿特

28、第 28 章

　　明明周末才是平安夜，周六大家就已经纷纷按捺不住面对节日的喜悦，开始互相赠送平安果。
　　关系好的同学之间相互赠送，想抓紧时间在毕业前表白的人自然也不甘落后，郑然大手一挥几乎每个人都送到位，关系一般的就送苹果，关系好的就送巧克力，包在一层层独领风骚的镭射纸里。
　　许凡没在这上面花心思，往年几乎都是买半成品，一个个放在圣诞氛围的纸盒或塑料盒子里，今年则跟着林意她们一起象征性地包了几个。
　　今天几乎每个老师上课时都会在讲台上收到惊喜，跟哪个老师关系好，就送哪个老师，其中又是王子刚收到的最多。
　　倒数第二节课，由于阴天的缘故，眼下天色已经擦黑，王子刚大步走上讲台，看着桌上堆得小山一样五颜六色各种款式的平安果乐道
　　“你们这是给我进货来了？”
　　话音一转又说
　　“过完圣诞还有元旦，你们什么时候能收收心把心思用到学习上，比给我买一箱苹果都让人高兴！”
　　不过话虽如此，这一节课王子刚俨然心情不错，课后李强带人浩浩汤汤地把讲台上的东西搬到办公室，人缘好的班主任和人缘不好的，此刻高下立判。
　　“谢谢郑然同学”
　　最后一节课开始前，郑然宛若一个圣诞老人，在五班来回穿梭，送到许凡时，许凡回赠给他一个。
　　收来送去，许凡背来多少，又收回去多少。
　　值日生站在讲台上大敲黑板，吼道
　　“都不许在这里拆！”
　　许凡乐了，在一片嘈杂中回头看去，江言和郑然桌上已然摆满，只见江言从背包里掏出一物，递给许凡
　　“圣诞快乐”
　　许凡早已经把江言的那份给他了，闻言接过，说
　　“谢谢”
　　“一会儿回家以后别忘了出来”
　　郑然坐回去的时候，挨个叮嘱。
　　早上开始他就神神秘秘地让林意她们吃完饭后出来，许凡半月前连续出去玩了两天，新年之前都不会有机会出去玩了。
　　本来不想去，但郑然说要不了多久，而且就在学校附近。
　　江言也附和道
　　“很快的”
　　许凡只好答应下来。
　　下课铃响，许凡六人立刻冲出教室，万万没想到有人比她们更快，陈子彬竟然已经等在门口。
　　见许凡出来，上前一步把手里的扁纸盒和包装精美的平安果往许凡怀里一塞，许凡没有给他准备，下意识就想拒绝
　　“不——”
　　陈子彬不听，只笑着说
　　“圣诞快乐！”
　　说完立刻脚底抹油溜走了。
　　江言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许凡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只有林意在一旁兴奋地做苍蝇搓手状
　　“是什么是什么？快拆开我看看”
　　江言：“快回家，要不然一会儿来不及了”
　　林意想起众人早上的约定，只好作罢。
　　到家后许凡把手里拎的大包小包一股脑扔在书桌上，有些不听话的还骨碌碌滚到地面，许凡想捡起来，顿了下又先把江言送的放在床上。
　　周蕙在厨房喊开饭啦，许凡飞快捡起掉落地上的东西朝桌上一扔，没扔准，又滚下来。
　　去你的吧，许凡绕过它，冲去洗手。
　　“你这么急干嘛啦”
　　周蕙埋怨地嗔怪道。
　　许凡嘿嘿一笑，说同学有约，要出去一会儿，周蕙立时有些不大乐意
　　“你同学怎么都那么闲？”
　　许凡撒娇道
　　“就在学校附近，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凑个热闹去嘛，很快就回来”
　　周蕙叹了口气，默认道
　　“早点回来，在外面玩？多冷啊”
　　许凡连连点头，乖巧地表示同意。
　　晚八点，许凡成功抵达。
　　那是一个小胡同，说小有些过分了，其实并不小，但人迹罕至，积雪甚至都没有清扫完全，月光被建筑挡住，只有路灯照亮这片空间。
　　许凡穿着雾蓝色的羽绒服，头上罩着周蕙临出门前给她扣上的米色毛线帽，把手揣在口袋里站在一旁，疑惑地目光看向江言。
　　那目光顺着往下，定格在江言手上拿着的仙女棒时，许凡瞬时眼前一亮——要放烟花？？
　　江言换了件深蓝色的短款羽绒服，收到目光后挪到许凡身边，把手里的仙女棒递给许凡两支，轻声说
　　“本来是准备去江边放的，但是有点远，不方便”
　　郑然和徐闻远正在摆地上的烟火，许凡有些担忧地问
　　“这能放吗？”
　　江言摆摆手道
　　“冷烟花，可以的”
　　许凡这才放心，林意和时盈盈姗姗来迟，看见许凡手里拿着什么的那一刻，纷纷张牙舞爪地冲上来，把许凡手里唯二两根仙女棒给瓜分掉了。
　　许凡委屈地转身，江言就站在身后，摊开手心朝上一伸，江言又递上两支，许凡遂满意地转回去。
　　郑然大声说道
　　“报数！”
　　林意：“滚！”
　　郑然：“好的，林师傅并不很配合，但不要紧，人到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今天的活动了……”
　　许凡左耳进右耳出，江言显然也没有听他胡扯，凑近许凡小声问
　　“陈子彬送你什么？”
　　许凡反应过来，问
　　“你也要送同款吗？”
　　江言嗤笑一声，装作不屑的样子
　　“我才不会送同款”
　　紧接着又问，放软声音道
　　“到底送了什么嘛”
　　许凡浑身一抖
　　“你别恶心人，我也不知道，没看呢”
　　江言不满地哼了一声，许凡刚想说他幼稚，不知道对方想到些什么，又心情不错地笑起来，跑上前让郑然闭嘴。
　　郑然也说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估计会被徐闻远和江言联合灭口，林意把手机掏出来录视频，许凡也打开手机准备拍照。
　　江言和郑然徐闻远一人负责点一个，引线燃灭，金光色的火光星星点点地升起来，但并不很高，随即火焰迅速放大，摆在地上像放大版的烟花蜡烛。
　　烟火不断地向上攀升，许凡站在远处，变换着角度拍照，离得较近的江言侧身，隔着半边金色火花望向许凡，林意和郑然还在吵嘴，时盈盈已经玩起了仙女棒。
　　鬼使神差地，许凡移开镜头，对准江言，调好焦距，按下去。
　　许凡随即低头验收成果，火花和白烟交织几乎完全挡住江言的脸，深蓝色的羽绒服却没有被黑夜吞噬，而是清楚呈现出该有的色彩，少年背后是停着几辆车的偶有行人路过的街道。
　　其他人被阻隔在相框外。
　　许凡很满意，抬起手机准备再拍一张，不防江言已经走上前来。
　　“拍什么呢？”
　　许凡捂住手机
　　“拍烟火啊”
　　江言狐疑地打量她片刻，掏出手机凑过来
　　“烟火有什么好拍的？来来来合照一张”
　　许凡：“……”
　　这一波烟花燃灭，徐闻远又尽职尽责地燃上下一波，江言抓住机会勾住许凡，伸手虚揽住她的肩，背对着身后盛大的银色光线。
　　许凡也不扭捏，大方地看向镜头，江言勾唇笑笑，想低头看，微微一动又止住，只把下巴抵在许凡的帽子上，随即看向屏幕里的对方，画面定格。
　　第二张许凡把手机抬起来，想趁大家不备拍一张大合照，郑然发现后，立即在后面摆好姿势，另外三人发现，也各自找好位置。
　　江言只好把手机抬得更高，将每个人都框在里面，按下音量键，六个年轻男女身着厚重棉衣，疲惫的脸上绽放着大大笑容的模样，就定格在那一秒钟。
　　“快发我快发我！我要发朋友圈！”
　　林意立刻冲过来让江言把照片交出来，还想继续和许凡拍照的江言只好先把刚拍的发给众人，林意收到照片后也不走，神神秘秘地亮出手机。
　　上面赫然是许凡和江言刚才“偎依”在一起的背影，江言当即
　　“！！！发我！”
　　林意却把手机一收，哼哼道
　　“伟大的林摄影师将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江言：“我可以把郑然给你！任劳任怨吃苦耐劳——”
　　林意翻了个惊天白眼，立刻把照片发给江言，果断拒绝道
　　“你谋杀啊！”
　　郑然不满意了，先是对江言啧啧有声，又追在林意身后问
　　“我怎么啦？我有什么不好巴拉巴拉……”
　　许凡看着远处由衷地笑起来，江言站在她身边，捡起插在雪地里的仙女棒，点燃，递过去。
　　许凡一手拿着两支不断地转圈，离江言远了些，怕火花溅到他身上，江言则不疾不徐地又打开相机。
　　许凡两手举起，乌黑的头发绑着，却垂在一侧，碎发散在颊边，眼里倒映着周边的火光，双眸星亮，正在江言的屏幕里笑着。
　　江言像怕惊动什么一般，极轻又极快地将这一幕保存下来。
　　许凡跑过来，学着江言刚才的样子问
　　“拍什么呢？”
　　江言大方地把手机给许凡看。
　　“你拍照技术蛮不错的嘛，发我发我！”
　　江言劈手把手机夺回来，又给许凡塞两根仙女棒，随即跑远，小孩赖皮似的喊道
　　“不给不给！”
　　许凡也不甘示弱地回喊
　　“小气鬼！！”

　　如果那天晚上的许凡没有出门，那么待会回家要面对的风暴也一定不会降临，而如果她没有出门，她自然也就不会拥有和江言唯二的那么两张单独合照。
　　夜空下，烟火旁，身后是同龄男女嬉笑怒骂的声音，她喜欢的人，就站在她身边，外套贴在一起的距离，和她在某个时空，曾离得这样近。
　　随着时间拉长，许凡愈发觉得庆幸，有些事，一辈子只会做一次。
　　后来她再也没有在冰天雪地里，和一群人在一起，做过这么快乐肆意的事了，也许以后也会有，但那毕竟，不再是十几岁的少年时光。
　　许凡轻声哼着一首忽然涌上脑海的歌
　　“我们在遥远的路上，白天黑夜为彼此是艳火”
　　“如果你在前方回头，而我亦回头——”
　　后面那句不好，许凡还是喃喃着唱出来
　　“我们就错过”
　　恰好江言回头，许凡瞬间把歌词抛诸脑后，跑进人群。
　　不到十点，几人散去各回各家，江言照旧把许凡送到小区门口，两人互相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