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惟阿特

21、第 21 章

　　云层没有白白聚集，许凡期待已久的初雪终于在十一月中旬如约而至，中午放学走进校园那一刻，许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纷纷扬扬的雪花好似凭空出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进入人的视野，干枯的树杈上兴许落了雪，却看不真切。
　　球场边的松树上倒是落满了薄薄的一层，颤抖着的绿色松针正集结在一起托着雪团轻微抖动着。
　　地面上的雪几乎是落下就化成了水，可没人落脚的地方还是积聚成小片的银白，一小片一小片地连在一起，织成一片覆盖大地的镂空毛毯。
　　许凡边走边不住地抬头往半空看去，不仅是她，很多人都在边走边不住地仰头观望，全身心感受着这场宣布冬天正式到来的初雪。
　　许凡忽然想到很多年前在网上看到的，非常无厘头也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一句话——在初雪那天向爱的人告白，爱情就会实现。
　　“你们说是真的吗？初雪的时候向爱的人表白那件事”
　　林意大声说着，周遭是不断传来的哇哦哇哦声，其中最大的哇哦制造源就是她身边的许凡。
　　许凡正亢奋着，恨不得在雪地里奔跑、打几个滚、踢几脚球……闻言也大声回道
　　“也许是吧！你有喜欢的人要在今天表白吗？”
　　说着转身面向林意，神气地一挑眉。
　　时盈盈已经走出了悲伤的恋爱往事，闻言颇有些嗤之以鼻
　　“假的假的假的！”
　　一边的江言瞬间收起跃跃欲试的表情，宛若探讨什么生命课题一般认真严肃地问
　　“所以到底是真的假的？”
　　许凡和林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笑道
　　“真的啊”
　　江言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又跟郑然对视一眼，纷纷面露不解，帮忙去办公室送东西的徐闻远大步跑来，问
　　“聊什么呢？”
　　江言就把刚才的聊天内容转述了一遍，徐闻远听完以后面色古怪地问
　　“你们都不看韩剧的吗？”
　　江言和郑然：“什么韩剧啊”
　　许凡笑道
　　“你涉猎范围也太广了吧，居然还看韩剧？”
　　徐闻远：“初中的时候徐之念看，我跟着看过两集”
　　说完就小声跟江言和郑然科普，许凡恨不得爬在地上蠕动，几个人慢吞吞地几乎是最后走出校园。
　　分别前江言叮嘱说
　　“你别在路上一直抬头看，很危险”
　　许凡扶着车把努努嘴，挥手扬声道
　　“拜拜——”
　　许凡没有在路上耽搁，刚才在学校里已经耽搁了很久，果然进门时周蕙问
　　“今天老师拖堂啦？”
　　“没有，我看雪来着”
　　许凡嘻嘻一笑，周蕙也莞尔
　　“上午就下起来了，说起来我也好多年没看见这么大的雪了，不过再过段时间还有更大的”
　　许凡：“上午没看见，中午放学出来才看到”
　　感谢这场雪，许凡直到现在，才真正释怀自己被改写的人生，无论是怎样的路，她终于欣赏到了路途中不同的风景。
　　饭后，许凡钻进房间，一时连午睡都不踏实，只好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摸出手机准备放两首歌，打开才发现江言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因为静音所以没有听到。
　　“还去看电影嘛”
　　半个月前就已经约好的事，但始终没有定下时间，许凡先打开购票软件，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随即回道
　　“都行”
　　江言秒回
　　“都行就是行”
　　她本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有时候片子也不是最重要的。
　　“行”
　　许凡回道
　　江言：“去私人影院？”
　　许凡：！！！她怎么没想到呢？
　　去私人影院的话就可以有更多不用受限的选择，何乐不为呢？
　　许凡：“可以啊，什么时候？”
　　江言：“下下个周末吧”
　　许凡答应着，又有些疑惑
　　“你刚才在学校怎么不说？”
　　江言：“在学校的时候不知道初雪来了阿”
　　许凡莫名其妙，不理解江言是自己又延展出了什么新型解读。
　　窗外飘渺的雪还在纷扬着，许凡盯着看了片刻，她没有再回复，只在心里暗暗地想，希望那家影院会有她想看的那部。
　　她的思绪跟随着雪花旋转飘荡，又停留在某处，随即一阵柔和的重量从眼睛上方传来，许凡便放任自己进入睡眠。

　　下午回班后，郑然正跟徐闻远站在后面窃窃私语，俩一米八的小伙子站在一起面壁，跟被罚站似的。
　　“探讨什么机密呢你们？”
　　许凡去后排的书架上放东西，顺嘴问道。
　　江言也在，怎么不见他也加入？
　　下一秒郑然跟做贼似地悄声说
　　“在讨论江言的生日怎么过”
　　许凡眨眨眼，也小声问
　　“什么时候？你们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吗？”
　　郑然和徐闻远纷纷伸手往下压，示意许凡小点声，徐闻远说
　　“下月五号，那天周一，我俩还没想好呢，要是在学校过，那就没什么惊喜可言了，顶天在班里吃个蛋糕，想好好过就只能周末，或者周六晚上”
　　许凡思索片刻，下月五号，那也很近了嘛，想着掏出手机看日历。
　　还有不到两个礼拜，而那个周末，恰好就是她和江言要去看电影的周末。
　　许凡第一反应是要不然别去看电影了，随即一想又不对，江言肯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过生日，他故意的。
　　果然，任由郑然和徐闻远如何低声私语却始终不回头的江言，在意识到许凡加入了他们的聊天室后，正转身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许凡刚想说话，江言就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嘘——”
　　眼睛看着许凡，闪烁着狡黠的光。
　　许凡心下了然，慢慢踱回去逗他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送礼物啦？”
　　江言竟认真地点头说
　　“是的，我已经收到礼物了”
　　林意和时盈盈还没来，这个小空间里眼下只有他们两个，许凡站在江言桌子旁边，江言则转过椅子，仰头看向她。
　　他刚理过的头发并不很长，盖不住弧度恰到好处的眉毛，眼睫翘着一下下扫动着空气，嘴角的伤已经全然好了，正勾勒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许凡开始还盯着他的眼睛看，直到在那双眼眸中看见自己，才不好意思地率先移开目光。
　　明明江言什么也没说，但仅仅是被认真注视着，仍然让许凡感到耳根燥热。
　　“那……”
　　“那什么？”
　　江言一歪头，目光牢牢钉在许凡身上，声音轻得像羽毛一般地追问。
　　许凡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打破沉默，随即她在班里四处乱瞟的眼神落在了郑然他们身上
　　“那郑然他们怎么办？”
　　江言皱眉道
　　“你还想带着他们？”
　　许凡：“……”
　　那我倒是也没有这么说。
　　江言随即笑道
　　“我会跟他们说的”
　　许凡坐回自己那里，林意和时盈盈已经走进前门，正和前排的人闲聊，过不了两分钟就会过来，许凡飞快地问
　　“你准备怎么说？”
　　江言：“说我家有规矩，不能提前过生日”
　　许凡：“那你就等着周一在班里吃蛋糕吧”
　　江言：“？？？”
　　这时，徐闻远和郑然也结束了探讨，正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一脸神秘地来回使眼色。
　　两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要经过江言，于是一整个下午，江言都被迫承受着两人诡异中带着变态的目光。
　　知道的是要给自己过生日，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即将被暗杀呢。

　　虽然江言说已经收到了礼物，但许凡并不当真，还是要给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可是送什么呢？
　　许凡盯着窗户看自己的倒影。
　　穿着棉质睡衣的女生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腿抬起来把脚搭在床头，举着的手机上忽明忽暗的光亮打在脸上，正侧脸跟窗户上的人影面面相觑，细看的话隐约还能看见少女轮廓姣好的下颌线。
　　其实送什么也不是最重要的，眼下还有两个周末，连续两个周末去同学家写作业，无论如何有些说不过去吧？
　　何况就算是连续两周都出去，许凡也只有一个周末的时间来置办礼物了。
　　想到这个问题，许凡在期待中又有着丝丝苦恼，只能每晚在网上搜各种攻略，当然最体贴周到的攻略当然还是来自好闺蜜阿粥。
　　“你不是请他看电影吗，再买个蛋糕布置一下场地……”
　　“然后我就掏出戒指单膝跪地？”
　　许凡哈哈笑着在床上打滚，下一秒又立即捂住嘴巴，警惕地四下看看，已经凌晨一点了。
　　阿粥的建议怎么听怎么像求婚，唯一缺的道具就是一大捧玫瑰花，视频那头的阿粥骨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严肃道
　　“那就不布置场地了，买个小礼物埋在蛋糕里，给他一个惊喜”
　　许凡思索片刻
　　“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啊，而且塞蛋糕里还是要求婚吧？”
　　阿粥：“你能忘了求婚这事儿吗？”
　　许凡见阿粥眉毛倒竖，为避免失去盟友立即识相地求饶
　　“好的好的周姐——”
　　不过阿粥确实为许凡打开了思路，能送的东西不外乎就是电子产品、游戏、球鞋和各种饰品，也只有饰品小到方便放进蛋糕里……shut up！没有蛋糕！没有东西会被放进蛋糕里！
　　许凡和阿粥在视频里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在手机上飞速滑动。
　　“这个怎么样？”
　　阿粥甩来一条链接。
　　上面赫然是一个配色夸张的大容量保温杯，墨绿亮粉明黄和镭射黑交织在一起，露出的吸管上居然还是粉紫的，这跟杯身颜色也不搭啊。
　　“你现在……喜欢的都是这种东西吗？”
　　许凡艰难道
　　“你喜欢这种的话，等你生日我就有思路了”
　　阿粥高贵冷艳地：“滚”
　　随即又说
　　“送人礼物，要么展现出你的一往情深，要么就给他一个灵魂震撼，让他无论多少年后看着这个东西，都能想起最初的震撼来，懂了吗？而且保温杯有什么不好，这个季节正用得上……”
　　“懂，就是送鞋只送一只”
　　许凡看见封面上的图片连链接都没有点开，百无聊赖地说。
　　“对！看来你已经掌握精髓了，这个呢？一个潮牌的手链”
　　阿粥又甩来一个链接，这次许凡点开看了看，倒是不错
　　“手链倒是可以，你说我要不然找个手作工坊去做一条呢？”
　　“你有那个阴间时间？”
　　阿粥还在飞快浏览，闻言连个眼神都没给许凡。
　　许凡努努嘴，知道阿粥说得有道理，虽然自己做会显得更用心一些，但她现在确实没时间，除非买回材料来自己在家做。
　　在家做？
　　在家做！
　　许凡简直要跪给自己的聪明才智了，立刻叫唤道
　　“别看了阿粥！我知道要送什么了”
　　阿粥目不斜视地问
　　“哦？说来听听”
　　“就送手链，我可以买原材料，在网上找教程，在家就能做！”
　　许凡沉浸在自己的美妙幻想中，后天，她就要原地化身为手作达人！
　　阿粥：“……我的潮牌手链有什么不好吗？你是准备自己从打铁这一步开始吗？”
　　许凡：“此言差矣，等我做好给你看”
　　那头的阿粥终于退出某宝，看着许凡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最好做得不好，不然等我生日的时候，你送的东西要是不如这个，那你就等着姐的——”
　　坏了，许凡心想，立即满脸堆笑地撒娇
　　“好说好说，一回生二回熟，等给你做的时候无论如何手艺都会精进的！”
　　手机里的阿粥冷哼一声，挂断视频。
　　许凡也不去追，反正阿粥就是装装样子，她就是送出一坨屎，阿粥也不会怪她，只会欣然接受并在她生日的时候回送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