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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状元郎告“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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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慌乱你来我往,地上的水坑遭鞋靴踩踏,溅起细微水花。
肩上突然有人一拍,历烊被迫从王长生的记忆里拉回,头晕目眩时,头顶阴影覆盖,是油纸伞遮挡。
来人的嘴角上仰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如沐春风。
那人靠近时,历烊身体控制不住发抖,从头到脚的寒意入侵身体,那是王长生的这具身体本能给出的反应。
“长生——”
王成才总是习惯拖着话叫他,历烊听着很不舒服。如此虚假的做派跟一个人倒是很像。
热切的目光灼烧着历烊,透过他的瞳孔历烊看到了此刻自己的狼狈,被雨淋湿的黑发贴在脸上,身上黏腻湿漉的触感,让人全身不舒服。
走出伞下的阴影,历烊才发现天上的细雨已经停了,刚接触王长生生前的记忆,历烊本能就想离王成才远点。
“你怎么来了?”
王成才也是听到消息才刚刚赶来,对目前情形还不清楚,单看一片狼藉,也能推测出事情的不简单。
“我刚顺路经过衙门,就请了那些衙役官爷过来,这会还隔后头,放心……,事情不会让他们这么随意就算了”
历烊清楚人心之恶,衙门那些当差的跟他们就是一丘之貉,请他们过来也无济于事,到头来自己也阻止不了一切。
“你——”
“长生……”王成才打断他的话出口,两人并行一道:“我知道你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是你切莫不用冲动,万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
不光是历烊,王长生此刻也被他的话搞懵了思路。
言多必失,先前他从未向对方提及过自己的想法,现在的王成才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可是千万不要跟他们硬碰硬,甘子的事我知道是你的手笔,但王家乡人多势众,你这样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所以你听我的,别再插手这些了。”
对方担忧的神情不似作假,历烊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未卜先知,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王成才明显是想拉拢自己。
王成才见他还在愣神,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又继续道。
“而且这本来就是她们的命,多少年了不都这么过来的,那些女人自己都老实了,你为她们做再多又有什么用!你又何苦呈英雄。”
“别听他的!”
王长生大声呵道。
历烊越听脸色越差,他只觉得这个人要在这么讲下去,自己会当场把他杀了。
“你凭什么替她们做决定!”
王成才话在嘴边,张开的嘴没有闭上。
历烊戳着他的心窝,咄咄逼人道:“你一个利益所得者当然觉得没什么,因为你的身上留着和这里一样肮脏的血!”
“泯灭人性的不止有他们,你也是!”许是历烊的表情太过认真,王成才不断后退直到被逼到退无可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比起被囚禁身躯来得可怕的是你们的思想,正因为你们的口口相传,才有源源不断像你一样的人,你的话包括于你们的存在,都是她们的耻辱!”
历烊话锋犀利,语气尖锐。
“她们本该有的以后,绝不是成为你们愚昧的牺牲品!”
“你也回来了,是吧!”
王成才还想解释什么,却听对方用着他的一贯语气冷冷道:“既然清楚事情都是我干的,那你也该小心着点,王成才……,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懦夫。”
四目相对历烊占了上风,视线下划紧盯着他的右手,笑而不语。
前世王长生死后,短暂目睹王成才假冒状元御前被拆穿,王成才被当场赐死,整个王家乡的人极力开脱,又逢圣上施恩,法外荣情,只追罪于王成才一家。
王屠夫跟甘子逃过一劫有恃无恐,仍旧继续着他们的恶行,多少人死不瞑目。
历烊对于王成才的行为,只感到不耻:“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既然回来了还敢来我们面前叫嚣,实在是猖狂。”
“若非上次真被他蒙混过关,怕是这回他还会打量着对我下手。”王长生心里门清,对方向自己示好是建立在他曾经的痛苦上,自己又凭什么轻易原谅。
见识过外面的天地,王成才不会甘心受困于这方土地,心里都清楚背地里的那些门道,面上的高人一等装久了,怕是也把自己给骗了进去。
王屠夫唯利是图,继续同他为伍只会重复先前的下场,王成才这才将主意打到了还不清楚以后发展的王长生身上。
可惜他遇到的是历烊。
王成才想着自己要是患难出手,王长生顾及先前情分,来日御前美言几句,自己就算是平步青云,日子再难看也不能到哪去。
可惜他想的太简单,美梦注定是没法实现。
“贪生怕死之辈,我还当你会心慈手软。”历烊且这么说,心里仍在估量,王长生不似他那般无情,若是就此心软也是人之常情。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了就要一路走到底。
王长生没有顾虑到这些,他只道他们灭绝人性,自己没有那么宽宏大度,能做到不计前嫌,对于畜生不能优柔寡断。
“昔日同窗知己,如今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我信他的难处,但不会原谅他对我的所作所为。”
王成才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在危险至极的情形下落井下石,间接导致王长生的死,又怎么可能没有私心作祟,到底王长生滋生的怨念里也包含了他的一部分。
王成才前世落得那样下场,是他自己罪有应得。
“大人尽管放手去做,我既重来一回,万不会就此善罢。”
事情到了这一步,随着他们的行为偏差,有些原来轨迹发生的事也都产生了变化,要想改变没有他们想象的容易。
王长生的魂魄几近消失,离开冥界越久,他的灵魂愈加缥缈,这段时间也是靠着历烊的灵力支撑。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当日众目睽睽下的现象,被王家乡的人以讹传讹,信奉天意的人夜不能寐,历烊还没动多少手,他们就已经饱受折磨。
大风刮过街头的纸钱洋洋洒洒,到处是火盆烧不及的灰烬,不少人在家里,门前挂了桃木剑,艾草寻求庇护,将能想到的全都用上。
乡民自发请来的道士彻夜跳着,红色符纸落在历烊脚边,地上是用鸡血所绘成的阵法。
王屠夫双手合并念叨着,不见半点平日的嚣张,身后是甘子怨毒的目光,紧盯着两人的后背。
突然——
“天煞降临,死有余辜!”
道士的一句话,历烊眼瞅其他人砰的齐齐跪地上,虔诚的模样着实有三分手段,明显将他们洗脑得不轻。
“是你!”桃木剑戳到眼前,目光随之都落到历烊身上。
与此同时,道士手里那碗鸡血就朝历烊泼了过来。
“外来之魂恶鬼索命,他是要害死这里的所有人啊!”
凳子上的人眨眼功夫不见踪影,鸡血泼在上头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滋啦声响竟将木头腐蚀个透。
“胡说八道!”
身后一脚将老道踹倒,半个身子直接飞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打了其他人个措手不及。
历烊捡起地上的桃木剑,用力一折就从中断裂,刚要不是他闪得快,那碗不明东西泼他身上,不死也要他半条命。
“王大家的,你家长生是妖孽!”
“刚大师都说了恶魂索命,长生怕是早被邪祟附体了——”
地上的阵法被踩乱,王屠夫被人围在前面,此刻他也是不明所以。
“小兔崽子你反了不成!”
历烊收敛脸上的笑意,弹指间捏住老道的脖颈,跟掐死一只蚂蚁般轻而易举就能把他弄死。
“王长生天意乃文曲星命格,一生平安顺遂,荣华富贵不愁,却遭遇无妄之灾命中有缺,本星君奉命下凡查看,原是你在背后捣鬼!”
“神仙显灵!”
“是天神降临!”
此刻的王长生一改往日脾性,给人种与生俱来的疏离,眉目又是一贯的清冷漠然,竟有些神性在身。
所有人亲眼目睹他将老道困于手指之间,本要出口的讨伐,也变成了信服。
王屠夫被推搡着,本着老子不跪儿子的原则,也被逼着朝历烊叩头。
“神君大人在上,请饶恕我们无妄之罪!”
“无妄之灾?”神君大人被惹怒,挥袖间狂风大作,将整个现场整治得一片狼藉。
历烊捏尖嗓子高抬下巴:“你们罔顾人伦,残害无辜妇孺有违人性本善,牵扯文曲星转世虚心善妒,桩桩件件你们死不足惜!本星君也是爱莫能助!”
底下是慌乱求饶声,见识到了神君的本事,他们自然深信不疑。
“神君大人饶命啊!”
突然,神君指尖指向最后末尾的瘸腿男人,所有人一起看去,只见甘子神色局促不安,脸上青紫还没完全好,面上憔悴尽显衰老。
“怨气冲天掏空虚糜,此人犯杀怒之罪不可饶恕!”
谴责声如潮水朝着甘子袭来,他手脚并用刚想要跑,却被一股力量拉了回来。
历烊面色不变,他心里清楚,要不是他反应过快,那老道的指向足以让这些人将怒气宣泄在他身上。
背后是谁指使他不得而知,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王成才看着心有余力,但也意识到出来当出头鸟,对他并没有好处。
视线被历烊察觉后,他又迅速低下头,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
历烊没有直接道明让他们对甘子下手,所幸眼一闭装晕,再被叫醒时,就开始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