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得》月山皊

3、第二章

　　华国皇宫傍山而居，四四方方的宫墙环绕着黑色大气的皇宫，而最东面就靠着昆仑山。昆仑山威峨雄伟，自古以来就被许多文人墨客所称道。

　　今日无风，秋末的天高气爽，阳光下的皮肤似乎都能被人看到其中的血液流淌。湛蓝的天空偶然有几只白鸽飞过，给处于下方的沉木色宫殿留下几片掠影。

　　但明媚的阳光似乎照射不到暗色的华国皇宫主殿——玄龙殿，只是有几束阳光从雕刻着麒麟样式的木质窗花的镂空缝隙中射进来，使人能清晰看到空中的灰尘颗粒飞舞。

　　身处内殿的容烬便看着那些灰尘，无目的的漫游，就如同没有信仰，没有使命，心中一片荒芜的他一样。

　　身边一左一右的两名侍女在为他更衣，将身上干净朴素的藏蓝色布袍换成纹有金线祥龙样式暗纹的黑色蟒袍。从雪白的丝绸里衣到繁复奢华的皇服。两个宫女只是沉默的换着，空旷的内殿中一时只有衣服与皮肤间摩擦的声音。

　　除了从屏风后突然响起的有些朦胧但仍不能掩盖住发声者欢愉心境的声音。“母亲？您怎么在这里？”随后另一个女声响起，“煜儿，你怎的过来了？”随后是女人命宫女为“煜儿”备茶的声响。

　　“儿臣是来看看皇弟的。”随后便是一片静默。唯有那女人似乎是往容烬这边看了一眼，却并未说什么，一时间只有杯盖与杯盏之间碰撞的清脆响声。

　　半晌，那被唤煜儿的男子起身向他母后请示，在殿外等候，待他母亲同意后便起身离开了。

　　容烬闭上双眼，陷入了只有自己的世界。回望他的过往，却仿佛别人的故事一般，心中不能起一丝波澜。

　　他的母亲是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女，虽有些姿色却远远比不上皇帝后宫中的莺莺燕燕，不知为何皇帝会宠幸她一晚，许是醉酒了吧。而他的母亲竟然能躲过宫中其他人的手段而顺利诞下他，她也因此被封为贵人，只是因为身份以及并不突出的姿色仍不得圣宠，在他五岁时突然失踪。从此，他便被养在曾经的贵妃，如今的皇后薛映采膝下，也就是刚刚殿外等候的女人。

　　他虽为皇帝的孩子，却因身份卑微没有靠山而不得重视，纵有皇子身份，却无人撑腰，私下里也是无人过问的。已经过世的母亲对于他来说也只是曾经同住过一段时间的一个人罢了。

　　而皇后那边，也早有一位大他两岁的皇兄，也就是皇帝的长子容煜。

　　除皇兄外，容烬还有一位皇姐，系贵妃所生。除这两位以外，容烬还有六位皇弟皇妹，所以皇子众多，容烬没有任何母族势力的背景在宫中有着无人理睬的状况也是情理之中。

　　容烬在皇后宫中虽仍不受到万千宠爱，单相比从前的生活已经好了太多，总算是作为皇子身份而受到宫人伺候来正常生活了，并且名义上是一国之母皇后的孩子，一时间也是风光无限，而容烬与容煜之间却是相见恨晚一般，相处的十分融洽。

　　如今容烬的父亲也就是昔日的皇帝已然驾崩，他是因病去世的，还来不及宣布太子人选便死在了四十九岁。继位的按常理应是长子，也就是皇后的孩子容煜即位，但是薛映采这人活得通透，不忍自己的孩子在皇位上水深火热，更何况容煜也并无传承大业的想法，便并未让容煜即位。但她或许仍是舍不得成为太后的巨大诱惑，便扶持了容烬成为一代新帝。

　　容烬在皇后宫中生活已有十三年，基本无人见过容烬有过笑容，他常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在武功方面，纵然他对待武功很是上心，但效果却是微乎其微，法力甚至不及大公主，唯有体术方面因其足够努力而颇有造诣，因而在宫内无人敢招惹他。

　　纵然皇后威信摆在那，却仍然抵不住宫中有流言蜚语说新帝法力方面是废材众多，不过也有小部分人说新帝只是法力经脉还未疏通，只是因为堵塞而修炼困难，如若打通，定是武功盖世。

　　容烬从回忆中抽离，望着身上代表权利的皇服，只觉得枯燥乏味。

　　是的，今日便是他的登基之日。

　　首加淄布冠，勤奋上进，不忘本初！

　　次加皮弁，勇于军事，为国效力！

　　再加爵弁，勿忘祖宗，四时祭祀！

　　自此，华国新帝容烬正式即位。

　　事情变多以后，时间就过的飞快。登基后各种仪式祭祀都告一段落，就到了立冬时节。

　　正值冬日，昆仑山白雪皑皑，积雪厚到没过人的膝盖。容烬虽已登基不到半年，心中仍有褪不去的少年心气，闲暇之余常会翻过宫墙来到昆仑山与皇宫之间的那一片空地。

　　那个地方不大，确是儿时的他常去的地方，那会儿这个地方还是郁郁葱葱，地上开着贴着地面的不知何名的小白花，角落里已经与山脉融为一体的树干，常能在已经空洞的树心中寻到一两只奶兔或是些尺寸巨大的有些瘆人的虫子，那些从树上落下来的藤蔓也常常让容烬有着能够拉着它荡漾在山林间的错觉。

　　只是近年来不知为何，此地愈发荒凉，与生机盎然的昆仑山形成了鲜明对比。

　　今日容烬公务繁忙，就算是一个稚嫩的少年新帝，也仍有着许多非做不可的事情，便很长时间没有来到这个儿时的乐园。如今重返故地，就算与记忆中大相径庭，心中仍是感慨万千。

　　雪在今清晨便停了，午后来到此地，入目白雪一片，清澈明朗，不由得心中有些舒畅。

　　容烬跳下宫墙，运起些许轻功使得不至于陷入积雪过深。悠哉悠哉，向山林深处走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棵低矮的树下竟有一只秋千。“是何日建的，我怎么不知道？”容烬心中想着，抬步走去。

　　稍走近了些，才发现秋千上有一团红火的不知何物。容烬心中猜想：“莫非十个难得一见的火狐？”手暗暗握住了腰间配着的剑柄，掩住声息，接近了那只“火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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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等容烬靠近，那“火狐”却突然动了。容烬也才发觉，这“火狐”其实是个人。

　　而那火红色的皮毛不过也是她的狐裘罢了，毛发细腻柔软，闪着奇异的光芒，可以看出来是不可多得的上等品。

　　容烬望着那一抹红色，一时竟出了神，呆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狐裘却忽的抖动了一下，而后慢慢转身，出现在容烬眼前的，是一张未曾在人间见过任何类似的脸。

　　双眉似淡墨两笔，双眼含一汪春池。唇瓣是粉桃点缀，睫毛若两扇蒲翼，发丝随风轻拂面上，晶莹流苏闪烁其间，身着狐裘似火，内里仙袍洁白如雪。

　　这样的仙女，容烬一时间没喘上来气。

　　望向他，那女子的眼中春池起了一丝波澜，粉唇轻启：“何人？”声音清丽好死冬日里迎风摇摆发出脆响的风铃。

　　容烬却失了魂魄还未寻回，只是瞪大眼睛望着那位仙女，嘴中吐不出一个字来。

　　那位仙女察觉到他眼神直直的冒犯，但平常定是位脾气极好的主儿，只是皱了皱眉，并未说什么。

　　待容烬回过神，那神女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少年才仿佛找回了魂魄，终于想起喘出那一口气，身体却脱力般一下子摔到了地上，他双手撑在身后，脸色通红，大口穿着粗气。

　　如这般，这位神女的一颦一笑便在容烬心中深深扎了根。

　　这世间是有着许多神的信徒的，可容烬找尽了所有教派都没有找到崇尚、敬奉那位神女的。宫中的人都猜测那个女人或许只是个普通人，但他就是固执的认为，她是个神仙。宫人又说那个女人或许只是个小宫娥，但容烬每每回想起那个人一眼望不到底的眼眸和国色天香的面容，就十分肯定未曾在宫中见过。

　　这样反反复复的寻觅，便过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