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可得》御慕溪

43、灯泡之旅

　　从坐上车的那一刻起，许诺就意识到，这次原本的闺蜜出游变成了她做“电灯泡”的旅程。一路上，凌念远和楚安乔聊得热火朝天，他们的话题她插不上嘴。她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俩竟然变得这么熟络。虽然她对凌念远一直保持着警惕和保留，但她也不能否认，凌念远对楚安乔有明显的好感。
　　车停在游乐场的停车场后，凌念远主动下车去买票，留下许诺和楚安乔在游客中心的大厅里等候。
　　“你们俩在一起了吗？”许诺小声问道，眼神中带着探究。
　　楚安乔立刻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辜的笑意：“要是我们在一起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啊。”
　　许诺其实还想问更多，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凌念远买好票后，三人便一同走进游乐场。初夏的游乐场人声鼎沸，彩色的气球在空中漂浮，各种设施的尖叫声和笑声交织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凡。巨大的摩天轮缓缓旋转，周围装饰着闪烁的彩灯，远处还有转得飞快的旋转木马和喷涌而出的水花滑道。
　　他们手里的快速通道票是为过山车预留的，这座过山车是游乐场的明星项目，全程从山脚蜿蜒至山顶，再穿过山间隧道冲出到露天轨道。整个设施不仅有亚洲最高、最陡的下坡，还有几个惊险的螺旋弯道。即使有快速票，他们也得排一个小时才能上去体验。
　　“我看那边的跳楼机人不多，要不我们先玩那个？”楚安乔指着不远处的新建跳楼机，塔身高耸入云，银白色的设施在阳光下闪着光。
　　许诺一看就心动了，她最喜欢这种失重感强烈的项目，当即点头同意。凌念远走在后面，笑着跟上。
　　“听说以后这里要建一个蹦极场。”许诺一边走，一边指着一块写着“即将开放”的巨大标牌，下面有施工中的高塔和吊索设备。
　　“那以后我们一起再来试试。”楚安乔兴奋地回答，眼神情不自禁地扫了一眼凌念远，笑意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许诺瞥见这一幕，心里有些无奈，总觉得今天额头上像贴了个“灯泡”的标签。
　　跳楼机启动后，缓缓地升到几十米的高空，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急速下坠，失重感让人心跳加速，尖叫声此起彼伏。
　　令许诺意外的是，结束后楚安乔脸色苍白，甚至弯腰呕吐了起来。
　　“快速通道那边要开闸了，我们时间有点紧。”楚安乔一边擦着嘴角，一边看了看手表，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你都这样了，要不然我们就别玩过山车了吧。”许诺轻轻扶着她的后背，担忧地说道。
　　楚安乔勉强笑了笑，反手拉住许诺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坚持：“我在这里坐一会，你跟念远去玩吧，都要排到队了，不用担心我。”
　　许诺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既不忍心又不放心。
　　就在这时，凌念远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冰矿泉水和一包湿纸巾。他蹲下身子，将矿泉水拧开，递到楚安乔面前，温声说道：“漱漱口吧，会舒服些。”
　　楚安乔乖巧地接过水，慢慢漱了口，动作轻柔而显得有些疲惫。凌念远随即抽出一张湿纸巾递给她，目光中透出关切：“用湿纸巾擦擦脸，会好受点。”
　　楚安乔接过湿纸巾，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抬头看着凌念远，脸上带着一点孩子气的笑容，声音略带撒娇：“你快带许诺去玩过山车吧，要不然一会就过时间了。”她的语调轻轻的，仿佛在恳求，又仿佛在撒娇。
　　许诺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安乔。在她的印象中，楚安乔一直是果敢干练的，总是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自信与风情，是典型的大女人类型。而此刻，这个眼神带着倔强和一丝无助的楚安乔，像只小猫般柔弱，竟让许诺有些陌生。
　　凌念远注视着楚安乔，眉宇间闪过一抹不舍和犹豫。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想留下来陪她，又感受到她的执意和信任。对他来说，楚安乔的每一个要求，无论是多小多大，都像是指引他行动的准则，即使心中无太大兴趣，他也愿意为她去做。
　　“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凌念远低声道，眼神柔和地望着楚安乔，然后转身和许诺一起朝过山车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走到云霄飞车的快速通道，即便是快速通道，排队的人依旧很多。人群的推挤中，凌念远站在许诺的身侧，微微侧身，为她挡住拥挤的人流，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让人感到安全又不失礼。
　　许诺为了打破沉默，试探性地问道：“对了，凌医生，你之前那份股权的事，有让言春暮回购吗？”
　　凌念远听到这个问题，眼神微微闪烁，似乎带着一丝回避的意味，声音不带起伏地回答：“价格不合适，我没有同意。”
　　许诺点了点头，察觉到他不想多谈，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他们之间的对话像隔着一层薄薄的隔膜，显得疏远而尴尬。她很想问他对楚安乔的态度，但又怕自己一时多言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她明白，感情最忌讳的就是揠苗助长。
　　幸好快速通道的进展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了。坐上座椅，安全扣一锁，许诺感到心跳加快，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扶手。她偷偷看了眼凌念远，他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紧张。
　　“你不紧张吗？”她轻声问道，试图寻找一点轻松的回应。
　　凌念远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些遗憾：“我还好，只是觉得可惜了，安乔要是能来玩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
　　这个过山车项目果然名不虚传，从缓慢上升到极速下冲，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分钟，却让人肾上腺素飙升。上升时，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远处的景象一点点变小，心跳随着高度的提升愈加剧烈。直到突然一个陡峭的下坡，许诺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倒了过来。惊叫声混杂在风声中，短短的几秒，却像是跨越了无尽的时间。
　　飞快的转弯、急速的下坠，每个瞬间都让人屏住呼吸，直到最后一个俯冲之后，车子慢慢减速，所有的尖叫与紧张才在一瞬间恢复平静。尽管整个过程只有几分钟，但许诺的心跳仿佛还在耳边轰鸣。
　　下车时，凌念远看了她一眼，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说道：“下次一定要让安乔来试试。”
　　“嗯，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没有。”许诺顺着话接道，话语间带着一点关切。他们之间似乎只有聊到楚安乔时，话题才会自然地延续下去，不至于尴尬。
　　提到楚安乔，凌念远的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仿佛心中有一个迫切的愿望——赶快回到她身边。

　　考虑到楚安乔的身体状况，三个人没有去成她原本计划的那家希腊餐厅，而是早早结束了行程，返回了家。
　　许诺靠在浴室门边，看着正在卸妆的楚安乔，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今天一整天看下来，我觉得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凌医生？他这个人真的不错。”
　　“你今天是怎么了，之前不还说要持保留意见吗？怎么突然转性了？”楚安乔挑眉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但架不住你喜欢他啊！我今天一天头顶上仿佛挂了1200瓦的灯泡，心累得很啊。”许诺叹了口气，戏谑中带着认真。
　　“感情的事情讲究两情相悦，我一个人喜欢是没有用的。要是他没有同样的心意，再喜欢也无济于事。”楚安乔低头，卸妆的动作放慢了些，眼神中有几分复杂。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对你的心意，可比魏总当时对你要深得多。”许诺正色说道，她的直觉敏锐，这一天的观察让她察觉到凌念远对楚安乔的好感。
　　楚安乔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听你这话，好像是让我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似的。”
　　“爱情嘛，本质上就是跳火坑的游戏。”许诺认真起来，语气中却透着几分豁达，“有些人跳进去，浴火重生，收获一段美好的爱情；而有些人，则会被烧得遍体鳞伤，化成灰烬。所以，与其等待一个不知道是否有能力为你赴汤蹈火的人，不如放手去拥抱眼前的干柴烈火，放肆地去爱一次。至少，那样你不会留下遗憾。”
　　楚安乔听着，沉默了片刻，眼神中似乎多了些许动摇和思索。

　　这次述职期间，许诺处理了公司高管宋熙宁的离职手续。宋熙宁是她招进公司的第一个高管，没想到才一年多的时间，他就递交了辞呈。她心里一阵失落——如果没有他，她或许都不会再次遇见沈望舒。如今他的离开也意味着卓越未来的发展将充满不确定性。
　　“宋总离职后，有什么打算吗？”交接手续办完后，许诺忍不住问道。
　　“有一家外资投行联系了我，我想资方的角色更适合我吧。”宋熙宁的语气淡然，但眼神中有一丝无奈和期待。
　　许诺明白，宋熙宁的离开不仅代表了卓越短时间内不再有上市的机会，还象征着公司管理层中一位重要支持者的流失。
　　“许诺，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你的学历和能力都是一流的，人也聪明漂亮。你有机会的话，真的该去更大的平台看看。”宋熙宁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劝告。
　　“我也曾经想过，但目前我还是想在卓越多做两年。”许诺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在人力资源领域，建立群众基础和得到老板的信任至关重要。而在卓越，她已经有了这些基础，又何必轻易跳槽冒险？
　　“你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现在正是你的职业爬坡期，留在一个小平台对你的未来发展未必有好处。”宋熙宁的语气转为严肃，仿佛在点醒她。
　　许诺有些犹豫，她想起了卓越近期的不稳定。William的突然离职，以及留下的一系列问题，让公司的上市计划一再推迟。
　　“William留下的财务窟窿可不小，公司要填补这个缺口，需要一大笔资金。如果短期内拉不到新的投资，卓越可能会撑不下去。”宋熙宁语气里透露着不安与事实的严酷。
　　许诺心中一惊。她知道William的事影响了公司的上市进程，但从没想过问题会严重到可能导致公司倒闭的程度。
　　宋熙宁看着她，没有再多说。他提点到此为止，毕竟她的职业生涯与他无关。他只是觉得可惜，许诺这样的人才或许在更大的平台上才能真正展现出她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