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可得》御慕溪

41、忍痛拒绝

　　一转眼，许诺已经被派驻到S县整整半年了。裁员和重组的项目，经过她和团队的努力，逐渐步入正轨。每次回总部开会时，魏秋至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及让她回去工作的安排，让她隐隐感到自己在这个小镇的日子或许快要结束了。
　　五月底将至，意味着她的生日快到了。往年，她的生日总是和楚安乔一起庆祝，两人会找一家高档餐厅，尽情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光。但今年，她会在S县单独过生日。
　　几天前，她收到了楚安乔寄来的生日礼物，一条名牌的丝巾。听说，这条丝巾是靠凌念远的人脉才能买到的超级大热款。拆开包裹的那一刻，丝巾的精致和楚安乔的细心让她心中一阵温暖。
　　最近她发现，凌念远的名字在她和楚安乔的对话中频繁出现，似乎在不经意间，他逐渐成了她们生活的一部分。过去，因为魏秋至是她们共同的老板，所以楚安乔从未在私下里谈论太多有关他的事。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丝巾很漂亮。”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许诺抬起头，见到沈望舒正站在她的工位旁边，目光扫过那条她小心翼翼挂在椅背上的丝巾，声音淡淡的。
　　许诺抿了抿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笑了笑，故意加强了语气：“是啊，安乔送的生日礼物。超级大热款呢，我也觉得很漂亮。”
　　她期待着沈望舒的反应，也许是一句祝福，哪怕是简单的“什么时候生日？”但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目光在丝巾上停留片刻，随后移开，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寻常的职场寒暄。
　　“很不错。”沈望舒简单回应，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回到他的办公桌前，继续整理手头的文件。他的态度如同春风拂过，不留痕迹。
　　许诺心里一沉，却依旧维持着微笑，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她深知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那份若有若无的距离，像一道看不见的墙，横在他们之间，无法逾越。

　　许诺的生日是在五月的最后一天，紧接着便是全城欢庆的六一儿童节。那天早上，当她如往常般走进工厂时，隐隐感到周围同事的眼神有些异样。每个人都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期待和八卦的笑意，仿佛在等着一出好戏上演。许诺心中疑惑，直到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时，终于恍然大悟。
　　她的办公桌上堆满了鲜艳的大红玫瑰，花束庞大，看起来有99朵之多，娇艳欲滴，还沾着晶莹的露珠。玫瑰花散发出浓烈的香味，让整个办公区的空气都变得甜腻。许诺第一次觉得，玫瑰也可以这么俗气。
　　周围的同事们迅速聚拢过来，笑声和窃窃私语在空气中此起彼伏。“小梁真的好浪漫啊！”有人感叹道，“要是有男人这么送我花，我早就嫁给他了。”
　　另一个声音随即附和：“这可是99朵哎，寓意天长地久呢！”

　　许诺听着，脸上勉强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心里却感到无比的尴尬和不安。旁人越是起哄，她对小民警的反感就越强烈。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感动不是感情。那一刻，她仿佛真正理解了沈望舒对自己的态度——有时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任凭感动千次万次，也无法变成心动。
　　这一念间，她甚至对小梁有了一丝怜悯。无论他的心意多么真挚，终究无力改变她的心。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移回到那一桌子还带着露珠的玫瑰，虽然心里依旧抵触，但已不再那么厌恶。她伸手轻轻捏起一支花，放到鼻尖，淡淡的花香似乎夹杂着无奈与纠结。
　　“这么多花，我要怎么处理？”许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旁边做行政工作的阿姨，带着一丝苦笑问道：“公司有多少个花瓶？”
　　阿姨挑了挑眉，默默数了数，答道：“每个办公室一个，大概十个左右吧。”
　　“能都帮我拿来吗？”许诺轻轻地将那支玫瑰放回桌上，视线扫过那几乎堆成小山的花束。她感到一阵无力，心里嘀咕着，为什么男人的浪漫总让女人来收拾残局？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张扬的示爱，但心中也知道，处理得太过冷淡，难免伤人。
　　一阵轻微的骚动后，同事们看着许诺努力保持冷静的样子，有的笑着散开，有的继续在一旁小声议论。空气中，花香弥漫，带着一丝不知是甜蜜还是苦涩的意味。

　　行政阿姨分了三次，把公司所有的花瓶都搬来，许诺看着那一堆花瓶，感到内心深处掠过一丝无奈和疲惫。她走到洗手间，提了一桶清水回来，将每个花瓶装满水，再一一插上玫瑰。
　　她开始将花瓶分送到各个办公室。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听到同事们的打趣声和善意的调侃：“小许，你男朋友真浪漫啊！”“真是让人羡慕，99朵玫瑰啊。”许诺脸上挂着微笑，但内心却渐渐麻木。每送一个花瓶，她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过渡，只要忍过这一阵，就能回归平静。
　　最后，她拿着最后一瓶花走向沈望舒的办公室。她推开那扇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映在整洁的书架和办公桌上，给房间染上一层温暖的光辉。她轻轻将花瓶放在一角，正准备转身离开。
　　“许诺。”沈望舒的声音低沉而熟悉，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她的脚步顿住了，心中掠过一丝熟悉的疼痛。虽然她已告诉自己不要再期待，但听到他的声音，依然不免有些动摇。她努力调整呼吸，转身面对他，眼中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似笑非笑，却带着些许无奈。
　　沈望舒走近一步，目光温柔却带着他特有的疏离感：“生日快乐。”那四个字落在她耳中，如同轻轻拨动心弦，勾起无数曾经的细碎回忆。
　　许诺的心微微一颤，但她迅速稳住自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回复了自然，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谢谢。”

　　许诺回到工位，正准备整理文件时，眼角瞥见桌上一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她微微一怔，手指停在了礼物盒上，心中已有所预感。拆开外层的包装纸，露出一个周大福的标志性红色盒子。她打开盒子，看到一条金项链静静地躺在绒布上。
　　那条项链的款式很传统，链子细细的，不算华丽，显得有些老气，仿佛是为长辈准备的礼物。许诺心里不由得浮现一丝无奈，她知道这么想有些不妥，但无论如何，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她盯着那条项链，心中充满了矛盾和负担。
　　正当她小心地把盒子合上时，注意到里面还夹着一张发票，露出一角。她忍不住抽出来一看，果然是小民警买的礼物，价格不菲。许诺看到这张发票时，既感动又哭笑不得，心中无奈地叹道：他是真心实意，但她却一点也没有因此感动。
　　她忽然意识到，即便没有沈望舒，她也不会因为感动而接受小民警的示好。感动从来不是爱情，她不能再拖延下去，不能让对方误解和希望。
　　许诺合上盒子，指尖轻轻按在上面，心里下了决心。这一次，她必须说清楚，结束这段不对等的情感纠葛。

　　下班时，小民警梁知透依旧如往常般在公司门口等着她。他站在车前，身影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金色，笑容带着一如既往的憨厚与期待。他的眼睛在看到许诺时亮了起来，那种希冀的光芒让她的心微微一颤。她知道，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许诺的步伐显得格外沉重，内心的负罪感随着每一步愈发加深。她走到梁知透面前，目光略显闪烁。此刻的她，感受到一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既有歉疚，也有无奈。
　　“今天下班挺早的嘛。”梁知透看到她，立刻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嘴角挂着熟悉的笑容。他笑的时候，眼角的细纹更明显了些，透出一股诚挚的质朴。
　　许诺张了张嘴，却感到喉咙有些发紧。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包带，心里挣扎着如何开口。梁知透是个好人，是那种无论在多艰难的环境下都愿意为她撑伞的人。可是，感情这回事，她无法欺骗自己。无论他的真心多么宝贵，她都无法回应同样的爱。
　　“你怎么没带我给你送的项链？”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他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动作拘谨，像是在试探她的反应。“你是不是不喜欢？这其实是我跟我妈一起去挑的，我也觉得有点老气，但她说庄重大方，很适合你。”
　　许诺心中一颤，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牵扯到他的家人。她愈发觉得内疚，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我妈还说，让我把发票放在盒子里，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款式，可以拿去换。”小民警的声音越发低了，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不安。

　　许诺看着他那双带着期盼的眼睛，内心深处泛起一阵酸楚。他对她的好无疑是真心实意，但她清楚这份情感自己无法回应。她轻轻将包好的礼物从包里拿出来，两手郑重地递给他，眼神中是歉意和决绝。
　　“对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仿佛要把这份距离彻底划清。
　　小民警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逐渐变得严肃。他低下头看着那袋子，沉默了片刻，眉头轻轻皱起。他知道自己已经尽了所有努力，但却依旧无法打动她的心。
　　许诺伸手从包里拿出一张油卡，轻轻放进礼物袋里，递到他手中：“这里有张油卡，是我一点心意，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接送。工人闹事的事已经平息了，我之后可以自己上下班了。”
　　说完这句话，许诺感到内心一阵轻松，仿佛一块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被移开了。
　　小民警心里有些委屈，但看到许诺眼中的坚定，他明白再多的挽留都无济于事。她已经用行动和言语将界限画得清清楚楚，不留一丝余地。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伸进袋子里，取出那张加油卡，轻轻放回到许诺手上。
　　“链子我拿回去，油卡就算了。”他的声音低沉，却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带着一丝自尊与无奈。他眼中的光芒虽然黯淡，却没有怨怼。他努力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声音有些发哑，“接送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说完，他不再给许诺任何回应的机会，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打开车门的动作显得果断而急促，似乎在掩饰内心的酸楚。许诺看着他利落地上车，心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她想说点什么，但话语堵在喉咙里，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小民警发动引擎，车子迅速驶离，带起一阵晚风，卷起许诺耳边的发丝。她看着他的车尾灯在夕阳中渐行渐远，胸口莫名一阵发紧。虽然她知道这场告别是必须的，但那一刻，她仍感到一丝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