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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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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宇星不知道自己没手机的十来分钟是怎么过的。
那个老师让他别跟过去,他也只好没再往前去。
邱辞这会儿不在前厅,他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重新坐回了凳子前看着那片火苗。
又是差点睡着。
又是大妈拦了一手,他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这灵堂里是不是混了什么迷魂香进来啊?
这么困的!
猛一清醒是大妈又拍了他一把,告诉他,边上有人找。
顾宇星一抬头。
哦,那个老师。
男人冲招招手。
又示意他去靠近角落一些的地方。
顾宇星走了过去,近距离看了眼眼前的人。
黑色长大衣,黑色高领毛衣,黑色皮鞋,从头到脚只有脸露在外面。
头发也是黑色的,三七分发型应该打理过的,不过有几根不长的碎发已经散在了额前。鼻梁挺高,上头架着副框架眼镜。
其实这人——顾宇星从傍晚到沈家那会儿就注意到了。这种端正的打扮在村里实在不常见,当时隔得远,又见他老和沈思妍站一块儿,还以为是崔淑仪家那边的某个亲戚。
男人把手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递了过去:“还好她没给你砸坏。”
“谢谢。”顾宇星边点头边接过手机。
“下次不要把这种贵重物品给她了,”男人说,“她闹情绪了,手头有什么砸什么。”
“嗯。”顾宇星点了点,把手机塞回上衣口袋里。
“你是思妍的哥哥吧?”男人扯起嘴角,给顾宇星展示了一个极为官方的笑容,“你好,我是贺扬。”
顾宇星这才发现贺老师脸颊上的,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叫顾宇……”没等他自我介绍完毕,贺老师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的名字。”贺老师说。
“行吧,”顾宇星点头,“那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和沈思妍,我俩是同父异母。”
“嗯,”贺扬点了点头,“你们家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一些。”
顾宇星看着贺扬。
沈思妍的班主任?
这是家访来了?
挑个孩子家长去世的时候?
“怎么了?”贺扬抬了下眉毛,“我脸上有什么还是?”
“没,”顾宇星顿了顿,“就……那什么……沈思妍啊,她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了。”贺扬说。
这算是顾宇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特殊疾病人群。过去在自己的认知里,他一直以为智障小孩儿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傻呵呵地乐着,然后闯闯祸之类的。
可沈思妍看起来不聪明就算了,居然攻击性那么强?!
“她怎么会发……”疯字差点脱口而出,顾宇星觉得那样说不是太好,硬是把话给憋回去了,“她怎么突然就发作了?”
“应该是发现今天自己家和平常不太一样,但她的思维模式又理解不了这种改变。”贺扬看着顾宇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看了一些新鲜东西,好奇心上来了。”
“也是,”顾宇星点头,“小孩子见着灵堂棺材什么的,估计……”
“她不怕。”贺扬斩钉截铁打断他的话。
“……”
“正常孩子也许会害怕,但她不会,”贺扬扭头盯着顾宇星,“你是不是没听懂。”
“嗯?”顾宇星疑惑,“什么?”
“我的意思是指,有些电子产品并不适合给孩子玩,手机之类的……会根据你的喜好进行推送,”贺扬咳了一声,“她大概觉得那些东西稀奇,所以才不愿意把手机交出来。”
??????
顾宇星眸子瞬间暗淡。
这俩刚才不会一直在外边儿刷自己的手机吧?
“你也看了?”顾宇星试探着问。
“嗯。”贺扬点头,“思妍翻了十来分钟。”
顾宇星看着眼前的这位贺老师。这人如果想笑,脸颊的酒窝就会变得特别明显。
“好笑么,”顾宇星说,“你想笑就笑呗,憋着干什么。”
贺扬低头,把下巴埋进了高领毛衣里,摇了摇头。
“别说出去就行。”顾宇星说。
“尊重你的个人爱好,”贺扬扭过头,下巴还埋在领子里,他轻声道,“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那就谢谢贺老师了。”顾宇星点点头,把胳膊抱到了胸前。
“是思妍咬的?”贺老师看着他的手问了句。
“嗯,”顾宇星手作握拳状,晃动着手背,“小姑娘个头小,力气倒是大的很。”
“疼吗?”贺扬看着他的伤口,“过来上点药吧。”
顾宇星跟着贺扬绕过沈巨华的棺材,直到贺扬带着顾宇星上了台阶。
“什么意思啊?”顾宇星停了下来。
“回房间上点药,”贺扬回头看了他一眼,“哦,忘了和你说,这几天我住这儿呢。”
等等,二楼?
二楼一共不就两间房?一间是杂物间,另一间,那不就是自己小时候的住的那间屋子吗?
顾宇星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贺扬打开门,拍开了墙上的开关。几声轻微的滋滋声后,灯闪了几下后才亮起来。
屋内家具摆放的位置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顾宇星抬头看着,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床顶上那盏小天鹅造型的吊灯被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没有任何造型可言的日光灯灯管。
整个房间被一股冷色调的光包围着。
非常不喜欢冷色。
他又扫了一眼床。床尾的墙上贴着一张2018年的日历。是沈思妍出生的年份。
“宇星,过来坐着吧。”贺扬拉开书桌前的一张椅子。
回趟小时候的家整得像做客似的,就连回自己的房间也是,此时,他还被一个比他更像外人的外人招呼着。
“是你的房间吧?”贺扬握着药膏和创可贴,转过身来,“这桌子底下压着你小时候的照片。”
“有照片?”顾宇星朝着桌子走了过去。
书桌就堆在窗户边上。小时候经常和邱辞一起挤在这张桌子上抄暑假作业。
顾宇星看着桌面:“贺老师认得出来?”
“挺像啊,”贺扬指着一张他穿着圣诞衣服的演出照说,“下巴尖尖的,眼神看起来不太开心。”
“孩子打小就耍酷。”顾宇星快速扫视桌面,有些是什么时候拍的,他都不记得了。
有的图他感觉自己都没有见过,有些看着像是抓拍,还有些是盯着镜头的,但盯着镜头的那些,无一例外都没有笑脸。
“这张你好像很开心。”贺扬把台灯往右边挪了挪,一张特写照片露了出来。
贺扬的指尖在玻璃上点着:“你的五官倒是一点儿没变呢。”
顾宇星对这张照片印象深刻。
九岁生日,在南夕动物园拍的。
“你小时候,”贺扬顿了顿,扭过头盯着他,“小时候脸上没痣呢?”
“哦,这个,”顾宇星抬手,摸着左边脸颊,“这是纹的。”
“纹的?”贺扬颇有兴趣地看着他,“挺自然,看不太出来。”
“那你就当是我后来长的,”顾宇星尬笑两声,把药膏从贺扬手里抽了过来,他拧开药膏盖子,“这个抹上不疼吧?”
“不疼。”
贺扬撕着创可贴的包装袋,接着把创可贴两边的贴纸也撕掉了。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顾宇星接过创可贴。
“慢点儿,”贺扬说,“有胶的地方不要粘到伤口。”
“你心真细,”顾宇星粘好创可贴,抬头看着贺扬,“对了,沈思妍在班里表现怎么样,闹腾吗?”
贺扬收着桌上的小药包:“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你不她老师吗?”
“哦,你好像误会了,”贺扬把小药包塞回上衣口袋,“沈思妍年后会去特殊学校,她的干预治疗大概率是我负责,这几天凑巧过来看看。”
“敬业啊,还专程过来一趟啊。”顾宇星把药膏从桌子上推了过去,“谢谢,你的药膏忘收了。”
“送你了,”贺扬笑笑,拉过一侧的椅子坐下,“伤口结痂脱落之前都可以涂这个,之后再用祛疤的。”
“哪那么讲究啊,”顾宇星说,“这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你是靠手吃饭的人,拿着吧。”贺扬把药膏重新推了过去,“我还备着呢,这支你带走。”
“不是,贺老师,”顾宇星笑着,“刚你俩到底看了我多少东西啊?”
“也就,”贺扬想了想,“主页,点赞,收藏夹什么的吧,思妍把能点开的都点开看了看。”
顾宇星叹了口气。
千防万防,没防住他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小妹。
还有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沈家,还住在自己房间里的贺老师。
“别告诉其他人,”顾宇星说,“那什么,没人知道我,那什么。”
“放心。”贺扬点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先回前厅吧,等明天或者什么时候你有空了,眼们聊聊关于你父亲的事儿。”
“他的事儿?”顾宇星琢磨着,“听你这么说,是不是对沈思妍的病有用?”
“有一些用处,”贺扬点头,隔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其实我来的第一天你父亲还没出意外,我们还,聊了挺久。”
“他说话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顾宇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蹭着桌上的玻璃,又把手指收回来看了一眼,指尖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劝你别信太多。”
“还行吧——”贺扬回忆了一会儿,说出一句让顾宇星差点儿笑出声的话。
“我觉得他还挺真诚的,”贺扬说,“不过聊到后面,他说不太舒服,就回屋了。”
顾宇星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巨华?真诚?多么小众的词啊。但凡和沈巨华一起生活过的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你要是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可以理解,”顾宇星看着桌子下面的照片,“我想把这些照片都带回去,贺老师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问吧。”
顾宇星轻轻带上房间门的时候,不禁感叹时间飞逝,但凡沈巨华少喝些酒,日子也不至于过成今天这样。
回到前厅的时候,邱辞已经坐在了刚刚他坐过的位置上,邱辞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快点坐过去。
“找你半天,”邱辞打了个哈欠,“这个灯挺催眠啊,看得困死我了。”
“刚我困得差点儿摔下去。”顾宇星拉了拉袖子,这会儿冷得有些冻手,他想把手放进上衣口袋。
“你咋了?”邱辞抓过他的手,“包上创可贴了?”
“沈思妍咬的。”顾宇星说。
“卧槽,”邱辞震惊,“妍妍咬的是你啊?严重么?”
“不严重。”顾宇星把手揣兜里,耸了耸肩。
“听说了吗?”邱辞往顾宇星这边挪了挪,“三舅妈给她请了个特教老师,叫什么?贺什么来着?”
“贺扬。”顾宇星说。
“对对对!”邱辞一拍大腿,接着把头伸出去,扫视前厅一周。
“别找了,”顾宇星摸着口袋里的一沓照片,“人搁二楼呢。”
“二楼?那不你房间吗?”邱辞嘀咕着,“以前暑假上二楼玩儿,你就乐意显摆你那块小白板,还整个树枝装老师给我和果宝上课,就你最会装逼。”
“滚。”顾宇星乐了。
“嘿?”邱辞也乐呵呵地,“你说这是什么玄学?现在真住进去个老师!”
“你少没话找话。”顾宇星说。
“现在不就是说废话的时间吗,”邱辞拽了拽顾宇星的胳膊,“听说这老师是牛莉莉介绍过来的,在这住几天了,三舅出事他没少帮衬。”
牛莉莉?顾宇星隔着棺材看了眼对面的沈虹。
沈虹是他大姑,牛莉莉他妈。顾宇星对牛莉莉的印象不太深刻,只记得牛莉莉有一头厚到看不见脑门的棕黄色齐刘海儿,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上外地打工去了。
“三舅三舅妈一直给妍妍凑学费呢,要送特殊学校里去,”邱辞说,“上个月三舅妈想问我家借两万块钱,被我妈婉拒了。”
“这么贵啊?”顾宇星感叹。
“不够呢,”邱辞叹了口气,“做治疗烧钱,而且这治疗是越早做越好啊,不做治疗难道让她一直这样下去?”
顾宇星脑子里又闪过邱辞说的火烧祠堂。
是啊,不做治疗任由长大?那才是真的悲哀。
不过沈巨华生前喜欢酗酒,又没什么赚钱能力。崔淑仪听说在镇上电子厂上班,收入必然也是不高的。
“不过我给了点,”邱辞叹了口气,“三舅他,之前给我打了几通电话,唉……我也是看妍妍实在可怜。”
顾宇星看着眼前的棺材。
“你给了多少?”
邱辞没说话。
“啧,”顾宇星抬胳膊戳了戳边上的人,“给了多少啊?”
“害,不多,”邱辞顿了一会儿,“两千。”
“这也不少了,”顾宇星看着邱辞,“怎么了,讨债呢?父债子偿。”
“当然不是!”邱辞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你带着我,我都挣不到那么多,哪还有闲钱做这种慈善。”
“你嘴也够毒辣的。”顾宇星说。
“话糙理不糙,这年头借谁钱不都是做慈善?”邱辞关了手机,“借出去未必能收回来,三舅这一出事,能指望三舅妈还钱吗?三舅这后事都是大家帮着置办的,到时候三舅妈收的份子都要拿去还帐。”
顾宇星眯着眼盯着邱辞。
邱辞这人性格好,家教也好,最关键的是真诚,年龄相仿,所以沈家一帮亲戚里,他只愿意和邱辞一家相处。
而且乐意和邱辞一起做点小副业赚钱。
邱辞这会儿开头闭口都是借钱还钱的,真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顾宇星问。
“被你看出来啦?”邱辞看着他,“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大家对你挺客气?”
顾宇星想了想,确实呢?
小时候二伯和四叔特别喜欢对他阴阳怪气,但今天完全没有,仪式开始那会儿甚至对他客气了几句。
“哎!哎!”邱辞叹气,“实话直接和你说了吧,昨晚我和我妈过来,听见二伯和三舅妈他们在厨房后面聊事,说芳姨肯定不过来的话,肯定会让你过来,要是你真来了,这后事上得让你出点儿钱。”
顾宇星大悟。
难怪他觉得今天所有人都对他和气。
原来是想生财?
三千礼金嫌少了?
邱辞默默把手伸了出来,在膝盖上方比了个数字。
“五千?”顾宇星问。
邱辞摇了摇头。
“五万吧?”顾宇星放大了音量。
“哎呀你先别激动!”邱辞摇头,“亏他们说得出口!五万?你一个学生哪里拿的出来五万?这不是在为难你吗?”
这是在为难他?
不,这他妈抢钱呢吧?
我去你妈的个逼。
沈家人真有那个脸呢?
“哥,我和你说这个,就想给你提个醒,”邱辞顿了顿,“他们会怎么开口,什么时间冲你开口,我不知道,但是你……千万……别动手。”
顾宇星想说我现在就想找个人揍一顿。
“真的,”邱辞又说了一句,“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动手的话,你就理儿了。”
顾宇星压着一股怒火,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第二天沈巨华出殡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
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是崔淑仪和沈思妍。沈思妍大概是没怎么睡醒,一路乖乖撒纸钱,没出什么差错。顾宇星跟在她们娘俩后面,手里捧着沈巨华的遗像。
坟就在离家不远的后山上。
最后封墓的时候,顾宇星许了个愿。
他希望沈巨华下辈子别再喝酒,也别要孩子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雨没再下,但天还是阴沉着,连云也被压得很低。
“这是大自然在为沈叔叔的丧事默哀,希望沈叔叔一路走好!”
顾宇星路过一个圆桌,桌上有个小孩突然来了一句声情并茂的朗诵,全桌人起哄夸她聪明,特别是小孩旁边的老太婆笑得最欢。
顾宇星内心白眼翻了八百个。在别家的丧宴上作秀,没见过这么爱现眼的孩子和家长。
“是星星吧?是不是星星!!”老太婆突然站起身来,直到老太婆说出,“这是巨华的儿子嘛,这么大了,长得真白啊……”的时候,顾宇星才知道这个星星是在叫他。
老太婆走过去一把拉住顾宇星,强制他坐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
“坐坐满,坐这里吃!”老太婆很是亲切,但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顾宇星如坐针毡。
“一晃眼长这么大了?我是二金家婆婆呀,不记得啦?小时候你还去我店里给你奶奶买豆腐嘞!”
顾宇星尴尬挠头,这么古早的画面,想不起来一点儿。
“阿婆好。”顾宇星笑笑。
“今年多少岁?毕业了没有哇?”阿婆问。
“阿婆!您就别打听了,”一只胳膊搭上顾宇星的肩膀,和顾宇星相视一笑后,邱辞把开着的手机递到阿婆面前,“您看看宇星哥的女朋友漂亮不,我们仨一个学校的。”
“她特烦人,”邱辞带着顾宇星去了另外一桌坐下,脱了帽子开始整理着刘海儿,“看见年轻人就套近乎,随时准备给你介绍对象。”
“我特么都不认识她。”顾宇星说。
“她去年非要给我介绍,”邱辞表情夸张,“我靠,一看那女的照片,感觉有两个我那么宽!”
顾宇星被邱辞说得嘎嘎乐,忍不住笑了:“刚你手机上那女的谁啊?”
“新垣结衣~”邱辞把手机打开,“诺,我女神。”
“宇星,小辞,”二伯手头端着酒盒走到他俩面前,“你俩坐主桌去啊,坐这干嘛,走走走……走。”
到主桌的时候,他俩相互看了一眼。
主桌设在院子中央,被周围其他三张桌子包围着。
顾宇星皱着眉头看着邱辞。
邱辞也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沈家人要在饭桌上开口?
午宴的前半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崔淑仪和沈家兄弟几个要么在后厨帮衬,要么穿梭在各桌之间招呼,主桌甚至都没坐上几个人。顾宇星和邱辞只顾着吃。邱辞满嘴念叨着:“管他娘的,吃饱再说,吃饱了才能稳定发挥。”
丧宴临近后半场的时候,崔淑仪和沈家兄弟几个才回了座位上。
崔淑仪端起酒杯,率先把氛围带了起来。
“我们家老沈命薄,就这么突然的走了……”一行泪水突然从她眼角滑落,“后事是沈家的兄弟姐妹,还有村里大伙一块帮着操办的,我崔淑仪,谢谢大家了!”
崔淑仪把杯里的白酒一口闷了,然后领着沈思妍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相比起沈巨华的劳模现任妻女,他的前任妻子就显得特别不近人情了。
顾宇星和崔淑仪各据桌子一端,面对面坐着。
崔淑仪抬头时,眼睛和鼻头通红,深深的双眼皮成功地把她的眼睛挤成了一个平行四边形。
顾宇星看着这种表情一阵不爽。
故作可怜兮兮,偏偏沈家人还挺吃这套?
“宇星呀,”崔淑仪又倒了杯酒,“也谢谢你能来,昨晚妍妍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
“崔姨,不用。”顾宇星也站了起来,同样倒了杯酒,比崔淑仪的更满,“我干了,您别喝这么猛,当心身体。”
一口下去,顾宇星皱眉。嗓子眼又苦又辣,鼻腔也被冲得微微发疼。
白酒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不知道沈巨华怎么就对这东西这么上瘾?
“芳姐没来,”崔淑仪皮笑肉不笑,“代我问芳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