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奇遇记》笠泽畔

7、叛离

　　晚上回去，最后那点故事就讲完了。

　　上校亲自带人过来进了山，珊珊给她带路，那个阿垚也被带回基地治疗，但珊珊却觉得上校对这里似乎比她更熟悉。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地方就是上校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回来后上校难得没把她再派去野外，干脆把她调到总调处去了，她的工作就是每天和财务扯皮和军队扯皮和科研所扯皮，每天回到家都累的她倒头就睡，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看望一下医院的阿垚。

　　她有时候在想，阿垚康复后也会去相亲，结婚，工作，养孩子吗。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他愿不愿意，不过之前已经说好了要离开了。

　　然而，上校的心思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珊珊觉得上校在撮合自己和阿垚，甚至给了阿垚一个很好的差事，去政府打杂。珊珊觉得上校一定是误会自己什么了。眼看着阿垚已经丢掉拐杖完全康复了。他们俩就开始谋划着怎么逃跑了。

　　等他们翻越城墙的那一刻，天塌了，上校就在对面站着。

　　正想死马当活马医，跑，却被冲出来的二哥拦住了。

　　上校还是那个上校，小时候还会逗她开心，但现在对她也确实和对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了。

　　上校让开了，她从没有这么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男人只说了句:“活下去。珊珊。”

　　她忽然就转过身子向城门的放向鞠了一躬。道:

　　“谢谢二哥，谢谢支上校……支叔叔。”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小女孩的时候，提高了声音，“谢谢舅舅，谢谢大哥。”

　　而后又道:“支叔叔再见，舅舅再见，大哥再见，二哥再见。”

　　他笃定大哥和舅舅就在附近。

　　她第一次不想让人看见她流泪，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句:妈妈再见，爸爸再见。

　　然后就和阿垚上路了。

　　拒阿山说他们旅途不算是艰难。进山的时候就有人在那里接他们了。阿垚说那人是她们族长。阿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必要让族长亲自来接。

　　她见到组长的第一面就觉得她长的真好看，先天带着一种亲和力。看着就亲切。

　　等到了他们的基地她才明白过来，一座大山下面是应急避难所和工厂，甚至有完整的水利发点，柴油发电，太阳能发电板块，能在地下生产种植食物，更让她震惊的是，他们竟然有个隐秘的“人类工厂”，类似于我们的人造子宫。

　　这里简直就是人类的天堂。但基地却缺少技术人员，仅仅能够保证这些设备勉强运转。

　　珊珊没日没夜的研究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族长常过来给她送饭，这里的饭真好吃啊，基地全是合成食品，看着她吃饭的样子，族长说她像饿死鬼投胎，后来她们一来二去居然谈上恋爱了。

　　这里的人没有家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爸爸是谁妈妈是谁，因为基本都是人造子宫生产的孩子，也不标注卵子是谁的，精子是谁的，所以也就只分大人老人和孩子。和他们相处久了似乎忘了这世道是什么样子。

　　直到有一天，支上校亲自带入占领了这里，看着昔日的同事杀死反抗的人，看到大规模的屠杀，她想冲上去阻止，却又无能为力。看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族长，她猛的扑过去，但还是晚了，那漂亮的额头上多了个血洞。现在人正安静的躺在她怀里，而后整个族里都暴动了。

　　上校在后面看着她，似乎没什么表情。

　　她忽然笑了，笑的歇斯底里。忽然感觉到脑袋一凉，枪口对准了她的脑袋。

　　这个人，眼前这个上校，是什么让她产生了他其实很有人性的错觉，他可以对爸爸的死无动于衷，安排大哥进入军队，在基地掌握越来越大的权利，甚至，利用她，查出这个地方的位置，还杀死了她唯一的爱人。

　　她被绑起来带走了。

　　基地的科研院进入了这里，里面就包括他二哥，这个薄情的基地里面最薄情的人。

　　她想都不敢想，当她二哥潜入这里，偷偷翻看她的研究笔记，然后把消息带到外面，造成这次屠杀和掠夺。

　　这个地方非常之坚固，现在却满目疮痍，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都被杀了，到处都被炸药炸了，到处都是尸体，没日没夜的抢修，清理，这个地方真正属于基地了。

　　什么世道，什么代表人类的利益，在这末世，至少在这个地方和基地之间，没什么是代表人类利益的，代表正义的，谁都不比谁高贵，基地只是想要自己存续下去，想要把更多的资源控制在自己手里罢了，他们也只是个强盗罢了。

　　说来真是可笑，这些人好像很怕她会死，可能是怕亡者闹得自己心中不安吧，死死的盯着她。

　　期间，二哥来看过她一次，二哥说:“你一直弄不清楚自己的立场，你的立场应该是基地。”

　　见她不说话，二哥说:“我们都很担心你，珊珊，你说过再见的。”

　　阿山难得的开了口:“我的名字是阿山，大山的山。”

　　二哥还想说什么，阿山说:“你们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要来乞求我这个失败者，奸细，叛徒，棋子来对你们改观。”

　　“我想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基地每诞生一个人，其他地方就会死两个人，我想，我以为代表真正的人类的利益，而不是强盗的利益。”

　　“何况，30年来，你们整整屠杀了基地外的12万人，却没让基地的人口增长哪怕一万人。”

　　二哥说:“等那批设备修好，基地将会迎来全新的时代。”

　　阿山说:“我诅咒你们永远修不好。”

　　二哥说:“基地里有很多比你厉害的多的研究者，你觉得你的诅咒可笑吗？”

　　等到的回复只是一声冷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地震，到处都很混乱。

　　阿山从监狱里跑出来，抢了很多食物衣物，在没人顾得上她的时候跑路了。

　　寻着记忆走回了那遥远的大山。

　　看见灯火通明，基地的科学家门怎么可能弄不清这些东西。

　　她只是想来找一找她和他们的坟头，然后自己也躺进去。

　　不可否认，现在的基地确实是代表了人类存续的利益，但阿山诅咒基地会有自下而上的革命，会分崩离析。如今被奉为英雄的人会被打倒，推翻，让他们的荣耀跌进屎尿坑里，受后人唾骂。

　　她感觉好累好累，走到那个山头，大家被屠杀的那个山头安静的躺下，然后半夜又忽然惊醒，发疯的寻找故人的尸骨，她找到了阿窈的手链，在不远处看见了翻过的新土。大概是个万人坑吧。他找不到她想找的那个人了。

　　而后她就从绝壁上跳了下去，她想要魂归大地。

　　自由落体好像给了她真正的自由，她想了想自己死后上校和哥哥们的表情，舅舅的反应，应该没什么反应吧。可惜了，她不像爸爸那样相信有另一个世界，没法死的那么美好，她想到了自杀的妈妈，想到了那夜冰湖的冷，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刺骨的寒风，最后，定格在那个人身上，阿窈，族长阿窈，那个愿意听她讲无聊知识，还没反抗就枉死，被自己害死的阿窈身上，想到了族人，想到了这个世界，却好像想的还是阿窈，想和阿窈一起，活着。

　　他讲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们一人喝了杯蜂蜜水就睡了，第二天天不亮，姜凝就叫我起床，说是去看看日出，我昨晚没睡好，梦里全是那些事情，等爬到山顶，我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我靠着她继续睡，姜凝是个作息极其规律的人，强迫我也规律，所以在太阳出来前，她一直致力于往我嘴里塞面包，我打个盹嚼两下再打个盹，后来被她拍醒，强制开机看日出。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山真高啊，兴许是下过雨又天晴的缘故，远处的山连绵不绝，水汽积在山巅形成云海，朝阳从天边升起来给世界打上辉黄色的光，不时有微风吹过，身后的树叶被这两天的秋雨打的有点泛黄了，我迷迷糊糊的下山，看见阿山在做饭，似乎有个人在灶口添柴，我疑惑的“咦?”了一声，揉了揉眼，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再看就是个在舔毛的白脚狸花猫了。应该是真的是没睡好，我又回去睡觉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醒来就直接吃午饭了。

　　叨扰了这么多天，我们也该下山了。阿山给我们装了很多土特产，唯一遗憾的是我临走都没有被猫猫接受，只有朴实的大黄会陪我玩。

　　那只猫猫在我把她抱起来看是噶没噶蛋的时候我发现她是只母猫，然后它就挣脱跑了。

　　原来是我和姜凝上山的时候没找对路，还不到傍晚，我们就已经下山了，我们在镇子里分别了，她去找老板收山货去了，回去了路上我一直在跟姜凝说那只猫的事情，姜凝说她什么都没看到，兴许真的是我困迷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