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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旧恨新欢相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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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没有收到请柬吧,毕竟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你也许在剑桥,也许不在。
或者根本就不在英国。
或者你看到了请柬,却只是挥挥手将它扔掉,然后就此忘记我这么一个人。
我没有资格请你来我的婚礼,我甚至应该感激你没有来,否则,我一定会失态。
婚礼结束之后,我就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我在内心暗暗发誓,从此之后,我们就将再无交集。
该把你忘记了。
收拾残局,送走各路宾客,在网球部这么多人暧昧的笑声里,我仿佛看见了你,皱着眉头,墨绿色的头发有一缕倔强地翘了起来,暗金色的瞳孔一如既往的安静,你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离开。
我想我一定是喝醉了。
妈妈在收拾贺礼,大大小小的礼品盒都堆在了酒店里,必须要及时收拾回家,爷爷拉着我的妻子的爷爷笑得开心,说着什么话我也听不清楚。
突然听见妈妈的惊叫声,“这是谁送得呀,这么大方。”
她的手中拖着一个木制的小盒,盒子很精致,暗红色的原木盒阴刻了一树樱花,妈妈看着打开了的盒子,用手捂着嘴感慨,“竟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凑上去,盒子中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串钥匙,一共三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安安静静地躺在木盒子里,一看就知道是某栋房子的钥匙及备用钥匙。
钥匙下压着一张纸,打开看是售房处的宣传单,上面用潦草的字写着C栋1208,所在的小区是离律师事务所很近的小区,刚刚落成没多久,我们曾经一起去看过房,你说买房一定要离我工作的地方近,这样我就不用再这么颠簸。
妈妈感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收。”然后叫过来服务生,让他看看礼单上是谁送的,服务生没有拿礼单,只是说木盒是邮递员送来的,因为是贺礼的缘故,他把外面的包裹包装拆开扔掉了,包裹上根本没有邮寄人的名字。
邮递员也不知道邮寄人是谁。
宣传单上的字体也不是你的。
可是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你,一定是你。
钥匙握在手心里,硌手,在手心划出一道红印。
你为什么不来呢?
婚礼当天折腾到很晚,第二天我跟妈妈说要去那所房子里看一下。
妈妈也说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一定要回礼表示一下。
于是就一起去了房子所在的小区。
小区的名字,叫做【安锦年】,有些不像是一片住宅区的名字。
所在的C栋1208竟然是第一期的房子,所处的位置很好,整栋都正对着小区内的广场,向阳,采光很好。
你喜欢在冬天的时候躺在屋子里赖床,将窗帘拉开晒太阳,我还记得的。
打开门我吓了一跳。
屋内全部都装修好了,装修的风格我还记得,是我们曾经一起看过的,宜家的样板房的样子,玄关的鞋架上甚至还放着一盆欣欣向荣的吊篮。
客厅里的窗帘是拉开的,阳光洒进来,屋内桌明几亮,家具齐全,好像住的有人一样。
茶几上摆着几张纸,趁妈妈四下观看的时候,我了拿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以为是你写给我的信。
却是房产证,还有购房供暖物业之类的一系列证件,下面放着一串钥匙,是这所房子里每一个门的。
没有一句只言片语。
妈妈看了一眼,“呀”了一声。
房产证上规规矩矩地写着我的名字:手冢国光。
窗外阳光灿烂,我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爸爸看了一眼嘱咐我,“国光,你问问朋友,看看究竟是谁送的,这个实在是太贵重了。”
妈妈也说是。
我把房产证放下,拉开屋中的抽屉,想着也许能发现些什么。
抽屉和柜子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想了想,把电视打开,电视机中没有什么录像留言。
停留的频道正在播着新闻。
青山佑子的声音从电视机中传出来,“昨天东京首发飞往伦敦的266号客机飞机失事事故中的死亡名单已经确认,本次事故中飞机上132人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屏幕下方的滚动新闻中滚动着事故中的死亡名单。
你的名字一共用了三秒钟地时间滚动过去。
白色的字体,扎痛了眼睛。
越前龙马。
没有用一个更多的词来描述你。
我疯狂地拨你以前的号码,机械的女声说着机械的一句“已关机”。
问网球部所有的人,问他们知不知道你回来了,知不知道失事的飞机上有没有你。
他们听到都吓坏了,没过几分钟都赶了过来。
爸爸拿着遥控来回调着台,寻找着新闻,希望能再得到一些消息。
妈妈在旁边安慰,越前?我记得他昨天没有来,放心吧飞机上的应该不是他。
不二拿着手机上网,最后只是说网上只有一份不详细的名单,没有别的信息。
最后我想起来,我的手机里,是有你爸爸的手机号码的,我知道他一直都不喜欢我,所以结婚想给你寄请柬的时候,一直没敢打他的电话找你。
你曾经一脸傲慢地把号码存在我的手机里,问我要写什么名字,我逗你,说“叔叔”吧,你一本正经的在上面写上“爸爸”,后来想了想,又改成“老头子”。
我当时又改回了“爸爸”,分手之后,被我改成了“越前南次郎先生”。
电话拨过去,响了好久才有人听,却是你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哽咽。
她说,“您好,请问您找谁?”声音有一些沙哑。
我听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请问,龙…越前龙马……”
电话另一边的突然传来哭泣的声音,“非常抱歉,我们现在正前往日本,为他举行葬礼。”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话都说不清楚,“所以恐怕您可能见不到他了。”
我的手心全是汗,没有握紧的电话滑落下去。
不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电话,放在耳边问,“阿姨,非常抱歉,请问葬礼在什么时候。”
也许是我不小心按下了免提,能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明天,在我们家。”
不二沉默,只说,“请您节哀。”
我忘了后来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回家,我只记得告诉了妈妈,这栋房子贺礼,我们永远都还不上了。
我一直想着让你来参加我的婚礼,没想到最后成了我参加你的葬礼。
没有看到你的遗体,说是昨天就火化了。
你的遗照用的是在东大的时候我给你照的照片,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第一颗纽扣解开了,站在繁茂的香樟树下,笑得异常开心。
照片上看不到,我知道你的兜里装着的是东京医院的录用函。
那个时候你我,怎么能想到,一年后,你和我之间竟然只剩下这样的结局了。
你的爸爸看起来苍老了好多,比起你最后一次带我见他的时候。
眼神悲伤而且难过。
他站在我面前,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却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节哀吧。”这句话像是在重复别人的话安慰自己,也像是在说给我听。
我能对他说的话,只有“对不起”。
后来,你送的房子,我再也没有去过,请了钟点工,每天打扫。
也再也没有去过你的墓地。
我欠你的,穷尽一生都无法还清了。
只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不要再爱上我,就让我用一生的时间追逐你,终生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