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前任他病愈了》凭栏问鹿

1、谁家的猫叫小鱼啊？

　　“裴轩回来了。”
　　林念一边说着，一边眼睛不受控制地往叶子意身上瞟，瞟的身边的人都觉得他不正常坐的离他远了几分，那人却像没听到一样没给他任何反应，反而对着过来敬酒的小男生笑的春风化雨。
　　那张脸笑成那样，小男生瞬间就脸红了，夸他：“叶哥您长得真好看。”

　　这种高档会所里被叫来陪酒的男生都是见过世面的，眼前这位却难得让他眼前一亮。

　　不同于其他在座的老板，要么早早就大腹便便，要么发际线危险的打车到眉毛都过了起步价，除了跟他差不多年纪但过于聒噪的林念，用一句歪瓜裂枣形容不足为过。
　　叶子意坐在这群人中，面目清俊温柔，除非别人主动跟他搭话绝不张口说一句话，安静的像是这场酒局上用来装饰的人形壁画。

　　就是这壁画透着点恹恹的气质，自从坐在这里就莫名让人觉得他不高兴，周围的低气压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刚才对他笑那一下，却仿佛眼中的光一下子被点亮了，那恹恹的气质如同拨云见日般散了。

　　叶子意其实没太仔细听饭桌上他们说的是什么。
　　这场饭局本来是唐聿组的，但唐聿公司临时有事，非抓了林念和他来替他救场。
　　唐聿从小磨人技术一流，叶子意近几年越发沉默，与人斗嘴的技术都消减了三分，硬是被唐聿说的没法拒绝。
　　于是叶子意只能被迫鸭子听雷一般坐在这，听着这群人讨论了一晚上金融股票。
　　林念这几年帮着家里打理公司倒是对这方面有点了解，他的社畜生活则是完完全全跟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关系，毫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分析着股市未来的走向趋势，脑海里已经开始回想自己出门有没有记得给小鱼加猫粮。
　　他好想逃。

　　好不容易熬到酒过三巡，叶子意正想着给林念递个眼神，示意一下找个理由撤退。眼神还没来得及递出去，原本他旁边那个唯一的空位突然被人坐了下来。
　　来人一双狐狸眼，穿着一件有些花哨的衬衫，浑身上下透着不好惹的气息，叶子意仔细回想了一下，貌似这场饭局上没这人。
　　来人却完全没有不请自来的自我认知，反而冲叶子意笑了笑：“你是唐聿公司的？长得这么好看，在他们公司可惜了，要不要考虑跟我一起合作？”
　　他把合作二字咬的极重，若有若无的带着试探，把叶子意听的皱了皱眉头。

　　空气中原本浓烈的酒味被这人身上的木质香水味掩盖的几乎没了踪影，那香水的前调似乎带点花椒的呛味，把叶子意本来就不好的心情熏得几乎低到了极点。
　　他长得好看，进了社会这么多年来很多人明里暗里的试探着他，从起初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到现在也学会了圆滑的给人留一丝薄面。
　　只不过他今天心情欠佳，这一丝薄面他也不太想留。

　　“不好意思啊。”叶子意端起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挂了个半真半假的笑：“叶某就是个破拍照片的，不懂什么合作，承蒙厚爱，敬您一杯。”
　　说完一杯酒直接进了肚，叶子意眼睛都没眨一下，又重新坐了回去。
　　倒是把旁边的林念看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子意虽然不是唐聿那种喝了半杯啤酒就能醉一下午的选手，但他那点微薄酒量属实没法支撑他消化这一整杯白酒。
　　林念幽幽的叹了口气，一下子想起了叶子意上次喝醉，拉着他在KTV唱了一晚上的《荷塘月色》。

　　但来搭讪这位明显也不怎么懂得知难而退这个道理，并没有被叶子意这一杯白酒敬走，反而笑的更耐人寻味。
　　那双狐狸眼带着笑意更显得狡黠，越发像一只对着猎物不怀好意的狐狸。

　　叶子意不明显的皱了皱眉头。
　　那人似乎有些感觉迟钝，丝毫没察觉到身边的低气压，自顾自地从兜里摸出了张名片，递向了叶子意。
　　叶子意看了眼那张名片，却没伸手去接。

　　那人却不理会他这无声的拒绝，仍然向他伸着拿着名片的手。
　　那手白皙修长，同记忆中的那双手有几分相像。

　　“我对摄影也很感兴趣，交个朋友？有机会好跟叶先生讨教一二。”
　　他嘴上说的客客气气，语气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感。

　　桌上的老板们都抱着看戏一般的心态，把这场闹剧当做酒足饭饱后放在眼前的现成节目，有的还附和着说：“小叶你就收下吧，严总就是想交个朋友。”
　　“对啊对啊，小叶你就给严总个面子。”

　　刚才那杯白酒的酒劲缓慢的侵袭到了脑子，叶子意明显感到头脑逐渐混沌了起来，眼前那只手几乎都成了重影。
　　严这个姓并不常见，叶子意只记得唐聿隐约提过一嘴，严林集团的太子爷跟他颇不对付。
　　唐聿对此人的评价是：男女通吃，衣冠禽兽。

　　林念看出了叶子意明显不想交这个朋友，刚想开口打个圆场，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
　　叶子意却突然有了动作，他伸手抵着那人的手腕，把那只拿着名片的手压了下去，另一只手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
　　“不好意思啊严总，我酒量不佳，冒犯了。”叶子意站起身来朝酒桌的各位老板鞠了一躬：“叶某不胜酒力，让各位老板看笑话了，实在是家里催得紧，我先走了，对不住。”
　　他想着家里还养着猫，也不知道小鱼学没学会使用自动喂食机。

　　说完他站起身，像是酒劲上来一般的晃悠了一下，摇摇晃晃地提着外套走了。

　　身后有人说了什么，叶子意的脑子昏昏浆浆的听不清，唯一的那一点理智都用来支撑自己艰难维持的平衡。
　　也就没察觉到严家的那位脸上挂着玩味的笑，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深秋的晚风带着凛冽的冷意，叶子意只觉得酒精顺着这股晚风吹遍了四肢百骸，又醉又冷的哆嗦了一下。

　　“叶子！”林念怕他喝多了出事，连忙找了个借口也先走了，刚出了门就见叶子意在门口一副快被风吹倒的样子。
　　连忙快走几步把他手中拿着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跟着倒霉孩子操碎了心的林念一边给他拉工装外套的拉锁一边念叨。

　　“我就说这姓严的不像好人，怪不得唐聿那傻子都不待见他。”

　　“哈哈哈哈哈。”醉鬼莫名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干巴巴的发出一阵笑声。

　　“你也是傻子。”林念帮他拉好拉锁后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一口一杯的酒量？他再说两句你还要给他表演一个三碗不过岗？”

　　这条街上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因此还得了个别名，叫灯红酒绿一条街。
　　每到夜晚霓虹灯闪烁起来，这里仿佛成了巨大怪兽所创造的幻境，纸醉金迷令人沉醉其中。

　　叶子意穿着那件他外出拍摄时最爱穿的工装外套，脸上挂着因为醉酒显得有些放空的表情，跟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却格格不入。

　　“我就是想着····”叶子意卡了壳：“我想着·····”

　　“想着展示一下你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酒量。”

　　林念低头翻着代驾的APP，本来打算回去让叶子意开车，结果这位准司机把自己喝的人事不清，明显是靠不住了。
　　终于约到了个代驾，林念把手机收回了兜里，上了车把暖风打开，把叶子意塞进了后座。
　　醉酒的叶子意难得乖巧，竟然一点都没耍酒疯，安静的在后座上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

　　林念被他盯的坐立难安，回过头无奈地叹气：“我说祖宗哎，怎么着，你想杀我灭口？你这盯的我后脑勺都要着火了。 ”
　　叶子意依旧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漆黑的车里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仔细看看却发现其实压根没有焦点。

　　林念就突然想起了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叶子意跟裴轩分手后一蹶不振，魂不守舍的在高中租的小楼里装游魂。
　　他实在看不下去，不由分说的闯了进去要把叶子意拽出来晒晒太阳。

　　屋子里的遮光帘被他拉的严严实实，漆黑的让人压根分不清白天黑夜。
　　林念一巴掌拍开了屋里的灯，照出了满屋子的杂乱，和不计其数的东倒西歪的酒瓶。
　　窗边坐着的人却没给他什么反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外出神。

　　裴轩的离开仿佛带走了他的灵魂，只剩个空壳像孤独的守林人一般守望着这个屋子，他只能靠封闭自己来逃避现实，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林念被他气的大骂了他一顿，最后却心疼的双目赤红。

　　“我不能拖着他，我比任何人都盼望着他能好。”叶子意喃喃的说，明明眼泪已经掉下来了，眼睛却还是那么亮。
　　林念深深叹气，怒其不争的骂他：“我他妈也盼望着你好，你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最后闹个不欢而散的结局，让他恨着你远走他乡，这就是你认为的好？”

　　叶子意并不爱哭，前些年反倒还挺爱笑的，那天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里第一次，叶子意在他面前掉了那么多眼泪。
　　连绵不断的，像梅雨季的雨。

　　七年前的叶子意靠借酒消愁，七年后倒也没有半点长进。
　　醉鬼一脸迷茫的盯着他，也不知道盯出了什么名堂，半晌才道：“念念，我想回家，我家猫饿了。”

　　叶子意的猫是他拍外景的时候捡到的，是只纯种的三花猫，小脸长得非常清秀好看，有黑有白有黄的。
　　就是叶子意给人家一只猫起名小鱼，也不知道小三花会不会觉得这主人精神有些错乱。

　　“得了吧，小鱼比你聪明多了，饿不着。”
　　林念握着手机回复着简讯，说完却想起来了酒桌上没被叶子意理睬的那句话，他突然熄了屏回头看他。

　　“我那会说裴轩回来了，你听见了吗？”提起这只猫，林念终于没忍住问道。
　　当年叶子意也爱管裴轩叫小鱼，兜里常年揣着小鱼干等着投喂。
　　这句话刚出来，醉鬼明显比清醒的时候诚实，眼睫快速的眨动了两下。

　　“老跟我这旧情难忘的，人家回来了你怎么没什么反应啊？要不改天我和唐聿组个局，咱们四个一起吃个饭？”
　　林念太了解叶子意了，此人近些年越发展现了乌龟体质，除了工作遇事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靠他自己是不可能主动去约裴轩的。

　　叶子意快速的摇了摇头，也不说为什么，明显是不想吃这顿饭。

　　林念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窗外突然传来有人拍车窗的声音。

　　代驾在车窗外冲他礼貌的笑了笑。

　　于是这一路无话，醉鬼难得的安静，手里抓着林念塞给他的垃圾袋，老老实实的坐在后面放空。

　　林念手里把玩着亮着屏幕的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

　　屏幕上有条发出去的简讯。

　　——他不去，喝醉了头摇的像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