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甩不掉前夫了》黎文刀

5、第五章

　　周洋语调七上八下的拐，其中的不满实在明显，连站在一旁的周昌都瞥了他一眼，上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

　　可儿子并没有理会，仍是直直盯着眼前的好学生。
　　周洋是想不明白，他顺遂得意，受尽宠爱的十五年的人生也不给他想明白的机会。

　　刘寻所表现出来的这种令人不解，烦躁，又禁不住反复探寻思索的，对他的这种忽视和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厌恶感到底从何而来呢？
　　又是凭什么产生出来的。

　　周洋自认为他待人接物尚得几分父母真传，也很少凭借优越的家世压制欺凌他人，虽然的确有几分自恃甚高，但完全情有可原。
　　这是他应有的。

　　他还没面对过刘寻这种货色，没有这般直面过他人毫不遮掩的疏远。

　　这个在学校为了父亲不出任何意外的稳定仕途，而已克制太多太多的男生，终于表露出十五岁这个年纪常见的冲动。

　　因此他前后矛盾，在父亲面前完完全全冲着刘寻表达自己的情绪。

　　周昌很快打了圆场。
　　他虽然不明白儿子对眼前这位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同学展现出一点点恶意的原因，但并没有批评周洋。

　　这位父亲大手一挥，邀请三人坐上车，带他们去改善伙食。

　　周洋懒懒靠坐在副驾车背上，头偏向一边，也不知道是在小憩还是。

　　高子静高子馨和刘寻三人坐在一排，气氛并不像还在火锅店门口时那样和谐。

　　他们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那股硝烟味。
　　但比起一面之缘的周洋，显然更在意小伙伴的心理健康。

　　二人一个人紧紧搂着刘寻的小臂，一人靠的极近拽着刘寻的书包袋子，生生给刘寻闷出一身汗来。

　　刘寻心里冒出些甜滋滋的感觉。
　　但他实在太热，所以还是拽开二人，挨个趴在耳朵边说自己没事，叫他们放心。

　　并不是为了安慰而他们说的话，事实上他的确没有什么太大情绪波动了。
　　如果现在他真的在意周洋的态度，有一万种理由可以拒绝周昌的邀请：家里有门禁，父母催促，作业复习之类。

　　正是因为已经不那么在意，所以才没太大抗拒的上了车。

　　下车后，周洋车门摔得很响，大步往前走。
　　周昌回过头来叫他们跟上别落下，把车钥匙扔给门口身着西装的服务人员泊车。

　　刘寻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周洋曾带他来过这里。

　　餐馆从外处看只当是一个华美的中式庭园。
　　走进去更有千秋，需要绕过花香四溢的两个拐道，经过挂着薄纱的几栋凉亭，五六株罗汉松，才能看见最深处不同排列的堂馆，过程中，每个身着旗袍的美丽女子或是西装革履的青年都手捧托盘步履匆匆。

　　西阳是个小城市，这样会员制的，普通人一生都无法踏入的地方对于周昌一类人，却只能说勉勉强强。

　　几人被领进一个包间，圆形的餐桌置在屏风后。
　　服务员给他们倒好茶，放了两个料理单才倒着缓缓退出去。

　　落座后，高子静和高子馨一个赛一个比谁头更低，脸都憋红了。

　　看这对的心理活动无时无刻都摆放在脸上，刘寻又好笑又无奈。

　　周昌点了几道菜，问了问周洋还有没有要加的，得到否定的回答，又把单子递给刘寻。
　　让这三个进了门就紧紧挨在一起的挑挑。

　　刘寻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高子馨也没有动作，倒是高子静挣扎着抬起头来，皱着眉非常小声的念叨：“我一定要见见世面见见世面见见世面……”

　　纠结半天，还是只点了两道菜便规规矩矩的坐好。

　　周昌分别询问了几人的班级，又客套提了提学习近况，刚打算喝口茶就被响起的电话打断，出门去了。

　　周洋还是大张着腿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他不说话，其他三个人也不好开口，刘寻忽的感到一阵厌烦无趣，开始后悔应了周昌的邀请。

　　僵局直到几位服务员进来才被打破，他们扶着推车缓缓而入，将道道摆盘精美的菜品一一放在圆桌之上。

　　周洋忽然开口：“你们三个关系很好吧。”话是问的三个人，视线却只看向刘寻一个。

　　高子静和高子馨对周洋讲他们三个是前后桌，放学又总一起走之类。
　　周洋点点头，又问：“你们是在五班吧，我们班楼上那个，按理来说上下层的距离，又都靠着楼梯，怎么除了开学那天，我就没再遇着你们了。”

　　刘寻顿住，周洋想要确认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很麻烦，他心想。
　　“因为我们一般不从那边走，我们绕道中间那个……”高子静话没说话，被高子馨掐了下大腿打住了。

　　“怎么还绕远路啊，我那么可怕？”周洋似笑非笑，但刘寻隐约还是能看出他平淡面色下的不快。

　　周洋笃定了，他不能再确定。
　　刘寻的闪躲，抗拒，甚至刻意绕路，这些都是证据，桩桩件件呈在他面前。叫他欺骗自己都欺骗不了。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周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很快张开，恢复出唇角带笑的温和模样。

　　刘寻避无可避：“我比较内向，第一次见面你很热情，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

　　“我说过你是个小骗子吧。”
　　话音刚落，周昌推门而入，这场对话于是就此打住。

　　周昌又表现出那股不容拒绝的热情，叫他们别客气，甚至还亲自为刘寻几个夹菜。

　　“尝尝这个，清汤燕菜，这家店的招牌。”刘寻道了声谢，接过周昌递来的碗。

　　高子静高子馨两人埋头苦吃，他们知道这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吃到这样的美食佳肴。
　　即使这种昂贵食材堆出来的料理不一定合他们的口味，还是乐的开心。

　　结束后，周昌换了辆车，安排了两个司机要把他们挨个送回家去。
　　高子静高子馨上了前面一辆车，刘寻正准备打开面前这辆车门时，被轻轻拽了下，回头，他看见逆着庭院门口暖色灯光的那张曾让他沉迷不已的脸。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我第一次见面就挺喜欢你的了，别这么对我，好吗？”他说话这话时，语速放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很认真的在讲。

　　拽住书包带子的那只手好像带着什么麻痹人的电流，从那一端到了刘寻全身，让他动弹不得。
　　这是周洋吗，这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吗，刘寻幅度很轻的歪了歪头，心脏又泛起酸水。

　　他几乎是用一种不解又带着怨恨的目光凝视着周洋，凝视着周洋表示无辜的那张脸。

　　“好吗？”又问了一遍。

　　是的，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在上辈子，他用相同的口吻，假装小心翼翼的对刘寻说“和我谈恋爱好吗？”，在刘寻因为淋雨湿透全身发高烧时还说“照顾好自己好吗？”。

　　在他离开一中，搂抱着面前泪流不止的刘寻时，他又说：“不要哭了，不要很快就不喜欢我了好吗？”

　　他似乎深谙这种造句形式，他透彻的明白，只是在句末加上一个“好吗”，就会对刘寻发挥出一种隐秘的效果。
　　这种效果未有败绩，他屡试不爽。

　　因此，在结婚后，周洋仍这样讲。
　　不要擅自进我的房间好吗，别总把以前的事情挂在嘴边好吗，我很累暂时不想讲话好吗，别再骗我说离婚了好吗，诚实点好吗……

　　“好吗句式”的效果仍是不变，无论他带给刘寻的情感是之前那样甜蜜美好，还是婚后那样让人痛苦不堪彻夜难眠，都是一击即中的。

　　此时此刻，刘寻仍被这种效果制服，一边委屈难过一边开始自厌。
　　他不明白当初的周洋为什么轻而易举的抛弃了他们之间的分秒时刻，也不明白现在的周洋明明意识到了刘寻的闪躲，骄傲如他却还是主动走来跟他讲“别这么对我好吗”。

　　周洋的手指忽然碰上自己的脸颊，温柔的触感让刘寻猛的后退一步。
　　“刘寻，你为什么哭了。”

　　伴着他这句话的另一道声音是周昌问怎么还没走。

　　刘寻用袖子随意擦掉泪水，推开又试图上前贴近询问他的周洋，毫不犹豫的上车关门，司机听到声响也没有回头，一脚油门就开出很远。

　　刘寻抬眼，周洋消失在后视镜里。

　　夜晚，刘寻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周洋，又很厌烦自己的优柔寡断。明明已经失去过生命，明明说永远都不要再为他流泪。

　　可今天泪水还是在脸上划过痕迹了，什么都不懂的周洋还是触碰到了刘寻，他侧过脸，恍然觉得那部分开始发烫，变的刺痛起来，在警告他的不知廉耻。

　　……

　　【希望你别介意我总是提起这些旧事，翻来覆去讲这些细节。只是你不明白而已。

　　高中时，尤其是在确定关系后，我总是偷偷看你。上课看，下课看，眼睛好像要长在你身上离不开了。

　　你偶尔在和别人玩闹的时候，也会朝我这里看上几次。
　　就那么几次，我得不到你关注的渴求焦躁的心也会很快平静下来。

　　大课间你总是要出去打球，看不见你的三十分钟我只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做题，或者发呆，甚至感到空虚，不知所措。

　　你那时多么贴心，回来时会带给我巧克力，软糖，然后在坐下的过程中，用手掌从我脖颈摸到腰后。对我来说，一切就变得满足了。

　　我那时想，这一定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