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后十分钟开始》陈小闲

3、死生（3）

　　如果当你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生命只剩最后二十分钟，你会怎么办？
　　不用怀疑，这就是摆在我面前的问题。

　　我觉得我此时该是很害怕和惶恐的，但现实是，我出乎意料地平稳淡定。
　　似乎我早知如此，事情本该这样发生。
　　我在靠椅上静坐了片刻，勉强疏导了一下脑海中“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我的名字是陈悠，被关在这间禁闭室里，只剩下最后二十，不，是十八分钟可活……”我轻声自语，说出口的言语有效地帮助我看清了脑子中浆糊里的东西，“七分钟后诺亚会因救我而死，大概是老爷子的人下的手……老爷子？”

　　我反复咀嚼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心底没由来地滋生出既敬畏又恐惧的情绪。看来这位老爷子，定然不是善茬，以后若是碰见，必须得绕着道走。
　　“倒计时结束，一切都会重来，并往过去推进五分钟……”我皱起眉头，“难道我成功逃出这里，才能结束‘循环’吗？”
　　如此得见，这个飘在半空中的倒计时，与其说它在为死亡计时，不如说它是被预先设下的“时间锚点”。
　　当我顺着线性的时间，走到这个时间节点，它就会产生回溯作用，把我带回从前。
　　可是，是谁预先设下的“锚点”？设立“锚点”的目的何在？

　　我向来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未知的一切，于是，我自暴自弃地想：那位“锚点人”是打算把我困死在这儿了，此时ta指不定在哪面墙后边愉快地吃着薯片看我表演跳梁小丑呢。

　　16′46
　　16′45
　　16′44
　　似是忽然被灵光砸了脑子，我倏然跳起来，没成想不争气的脚踝狠狠地踉跄了一下，导致我差点儿脸朝大地摔个狗啃稀泥。
　　但我摸了摸脚踝，它并没有受伤，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记得，上上次我摔伤了脚踝……”我盯着自己的脚，发了一会儿呆。

　　随后，我看向那只金色箱子——记得上次，我绞尽脑汁都没蒙对开锁密码。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只曾让我抓狂至极的箱子，此时此刻，竟处于完全打开的状态！
　　我欣喜若狂地跑到它跟前，想一睹其中究竟……
　　可它内里竟空空如也！
　　奇了个怪了，里面没东西？里面怎么会没东西呢？我满脑袋都是问号和感叹号：既然是空箱子，那为什么要把它锁起来？又是哪个家伙把它锁起来的？闲得发慌来勾引我吗？

　　“等等……”我心中闪现某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不会、不会是……我自己锁上的吧？”
　　禁闭室的门牢牢地闭着，别人进不来，我也出不去。所以，那个吃饱了撑着锁空箱的混蛋玩意儿，只可能是我本人。
　　好家伙，原来我这么混球。
　　感叹一声，我随手关上这只箱子。只听它发出“咔哒”的声响。
　　然后，我伸手想把它打开……
　　我：“……”
　　很好，锁上了，完全打不开。
　　我无奈，哭笑不得地走到紧闭的门前，用手拍了拍门：“诺亚？诺亚你在吗？”
　　我耐心地等着，因为我知道，在几个呼吸之后，诺亚会出现在门外。

　　不出我所料，“笃笃笃”的敲门声，很快响起。
　　“……你还好吗？”诺亚用好听的声音，关切地询问。
　　“挺好的，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放心。”由于刚才被自己锁箱子的行为蠢到了，所以我的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了怨气，“你别着急，千万别救我出来。我在这里头待着也挺舒服，真的。”
　　门外的人沉默了片刻，才说：“悠悠，你……真的没事吗？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我四平八稳地回应：“因为我可以预知未来，所以，你不要去抢老爷子的钥匙，不然你会死的！我看到了！”
　　“预知……未来？”
　　我听见诺亚充满骄傲的声音：“悠悠，我就知道，你那么特别，一定是强大的异能者。”
　　我：“……”
　　好的，谢谢你的夸奖。
　　“既然你能看到未来，那么你一定有其他的法子出来了。”诺亚似乎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快出来吧。”
　　“是呀……太好啦。”我一脸牙疼地回应他。
　　可事实上，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不，等等……我突然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
　　既然锚点设在死亡倒计时结束之时，那么，如果我提前死亡，会发生什么？

　　作为拥有高执行力的新时代青年，我一不做二不休，抄起房间角落里的碎玻璃片就准备往身上扎。
　　“不行，万一真死了怎么办？”临到关头，我突然犹豫了，“死了……万一不能重新开始……”
　　算了，大不了一死！死就死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带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满腔孤勇，光荣地原地就义！

　　…………

　　“陈悠，在第四个循环‘自杀’……”
　　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旁边有人低声说话，那人好像还在笑：“这娃娃心理素质不行啊，才第四回合就受不了了……看来这批学员里真有浑水摸鱼的关系户，唉……”
　　我头晕脑胀地睁开眼，猝不及防和这位四眼叔叔六目相对。

　　“恭喜你呀，成为开学考试全年级第一个弃权的学员。”捧着平板的四眼叔叔笑着说，“不过没关系，咱起点低，进步的空间大！期末的‘进步之星’在微笑着向你招手，瞧见了吗？”
　　我：“……”
　　四眼叔叔可能以为我难过到说不出话，就继续安慰：“娃娃，一定不要灰心丧气！不就是开学考拿了全年级垫底的成绩吗，有什么大不了？我相信你终将成为黑马杀出重围，叫大家都刮目相看！”
　　我：“……”
　　谢谢您的安慰，但我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噢对了，最近学校的系统升了级，现在可以对考试状况进行实时转播了。”四眼老师意味深长地说，“多么好的机会呀，陈悠，怎么不赶紧观摩观摩优秀同学的考试情况呢？能力差不要紧，关键是要肯用功学习啊！正所谓‘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老师相信你，老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我悄悄收回了迈步的脚，迎着四眼老师满怀希冀的目光，用力地点头，语气无比慷慨激昂：“好的，老师！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不再垫底！”
　　“好娃娃，诺亚的‘模拟舱’在那边。”四眼老师指了指我身后，“但老实说，我不建议你看他的直播。”
　　“为什么？”我装出一副好奇且不解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他太强了，您怕我备受打击、失去信心？”
　　“不，是因为他……他的行事风格太特立独行了，老师认为，他不适合你学习和模仿。”四眼老师满脸严肃，“而根据我对你的观察，你比较适合向褚游云学习。”
　　褚游云……？
　　我在记忆里迅速检索了一遍，但着实没捕捉到这个陌生又拗口的名字。
　　“他是……？”我向四眼老师投去求知若渴的真诚目光。

　　“褚游云在开学典礼之后才从其他学校转学过来，你不认得他很正常。”四眼老师指了指诺亚左边的模拟舱，“这娃娃的性格和你有几分相似，老师建议你以后多与他接触接触。”
　　我了然，随即跟个二傻子似的，点头如拨浪鼓：“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