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眼下虽已立春，到了晚上，温度却还是有些冷。
宋辞关上电竞房的窗户后，才觉得终于好受了些。
起身去厕所洗了把脸，等会儿11点半开始他还有两个小时高强度陪练，是他开始直播后，接的其他俱乐部的陪练工作。
以Sweetkiller的名义。
趁着最后几分钟的功夫，宋辞点开翻斗直播，想看看今天的直播收益。
虽说遇到俞嘉豪有些晦气，但也托了他的福，后面直播间来了不少观众，宋辞粗略估计，就今天晚上，Sweetkiller账号就涨了好几万的粉。
就是不知，唐诗想去的那个节目对主播的要求到底是什么，这都快到录制时间了，也不说出个公告。
想着想着，后台数据刷新，往日还算可观的几百收入，今晚直接冲到了5k。
嗯？莫非碰上金主了？
果不其然，宋辞点开账号的数据分析，就见礼物排行榜的榜一大哥已经从之前的‘唯爱小甜心’变成一个叫‘无敌大帅哥’的人。
对方用的还是初始头像，看那人头像后面的图标，宋辞发现这还是个新粉。
随便点了两下，宋辞就见这人半个小时前，给他发过一条私信。
[无敌大帅哥]：开个价，带我打游戏。
简单的语气里，透露出一股浓浓的金主爸爸包养范儿。
宋辞冷笑一声，正欲退出，猛地想起平台的机制来。
翻斗直播作为头部直播平台，对主播开发了一个其他平台没有的设置，那便是主播在达到一定人气后，可以设置私信门槛，只有满足条件的粉丝才能私聊主播，比如点够关注、或是刷够礼物。但与此同时，如果对方达到要求后，主播不回复的话，则会相应扣除对方打赏，和直播流量，严重的还会影响直播后续热度。
至于宋辞，经历被无数个顶着膀大腰圆的中年男性头像“同城交友”私聊骚扰后，他在满足条件的第一时间，就将门槛拉满。据他估算，依他现在的等级，想要私信他需要付费3k左右了。
“啧”了一声，宋辞点进[无敌大帅哥]的主页，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对方的主页，只有两首英文歌的分享，是宋辞没听过的——一个装逼的文艺青年。
除了金主爸爸排场的私信聊天外，其余尚在可接受范围。
可惜宋辞目前并不缺钱。
顾及到平台限制，宋辞想了想，努力找了一个借口。
[Sweetkiller]：感谢老板支持，主播身价很贵，你支付不起。
毕竟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根据上个赛季的表现，联盟各战队对Poem的身价估算已经突破800w大关。
消息发出去后，对方竟然很快恢复。
[无敌大帅哥]：不报价怎么谈生意。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宋辞回想了一下当时WAC拍卖自己直播陪玩的价格，最终成交好像是201346RMB来着。
于是在对话框打下了20，想了想，又把2改成了1。
[Sweetkiller]：10w一局，五局起拍。
果然，对话框安静了。
知道对方知难而退，宋辞目的达到，非常好心情地卖安利。
[Sweetkiller]：想学技术可以每晚10点半来看竞技场，或关注主播主页视频。[比心.jpg.]
等了五分钟，见对方没再回复，然而陪练马上就要开始，宋辞遂退了后台。
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后，宋辞给私人手机关了静音后，拿出比赛同款手机，重新在电竞桌前坐下，登录账号，准备陪练。
比起鱼塘局随随便1v4，面对同样具备战术策略的职业选手，陪练是真的需要打起百分百的精神。
自然宋辞也没有发现，他退出直播账号后不久，一条打款信息悄悄到账。
直播账户：无敌大帅哥向您打赏100W（请确认收款，如无疑问，24小时候后款项将自动到账）
[无敌大帅哥]：费用已支付，明天9点半不见不散。
那天晚上，宋辞和往常一样陪UCG战队一队成员练完战术推演后，刚好遇上对方青训生最终的选拔。在对方战队经理的再三挽留下，宋辞又硬生生多打了六局高强度solo，折腾到最后天都快亮了。
只堪堪存了操作视频，他便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一晚上经历了连番打击，宋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回顾了他整个职业生涯。
他想起高考结束那年暑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给几个战队都递交了报名申请。于是那年和他985录取通知书一起收到的，还有WAC战队的青训通知。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去了。
两周后，当时的队长狗砸杜崇明，力排众议将他抬上首发，然后不到一年时间，他便跟随老队员圆梦世界赛。
尽管是在梦里，宋辞仍能清晰的回忆起，世界赛场上捧起奖杯时的那份悸动。
或许那个时候他还不懂这个奖项对于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于他自己而言，那是无数个不分昼夜的训练的成果，那是和队友并肩作战的荣耀，那也是他第一次违抗常规生活，摆脱父母控制的勋章。
他觉得他会为了这个行业奉献他自己的青春。
然而，梦境急转直下。
“俞嘉豪，我有没有给你说过，让你不要冲出去，对面高点很有可能有人架枪。”春季赛的常规赛上，宋辞不留情面地在赛场直接叫出了Prince大名。
然而被叫到名字的人却依旧嬉皮笑脸：“队长，你也说了是有可能，我不出去你不是也不能确定对面是不是真有人啊。”
“你少说两句，比赛呢。”耳机里Kaven道。
“有你什么事，我和队长说话呢。”Prince嘴里叫着队长，却没任何尊重之意，“你们谁离我近，快来扶我。”
“不许去。”宋辞语气冷凝。
刚刚Prince出去已经暴露了他们队伍的位置，此刻高点有人架枪，正面也有队伍摸上来了，现在谁出去谁死。
“谁来扶我，我让我爸把谁提到一队。”
“你！”话语仍犹在耳，梦境里宋辞的怒火却依旧不减当时。
Kaven闻言叹了口气，没有动作，他知道此时不能救，然而队里第四人却动了。
也正是此事之后，宋辞在网络上被口诛笔伐，背上了指挥毒瘤的骂名。
……
梦里时间又跨越到三个月前。
那晚宋辞刚指导完青训生，WAC战队主理人把他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道：“小辞啊，你和嘉豪始终这样，战队没办法运营啊。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战队好，但说到底战队好不好和你这个队长其实没什么关系，整个战队都是人家的，你和别人这么拧着……哎，没办法，你另谋高就吧。战队也不会扣你的合约，等合同到期自动解约，也请你不要在外面乱说话，免得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好一个没关系，好一个前程，好一个别人的战队……字字诛心，宋辞想反驳，说一切都不是这样的，电竞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呢，然而话到嘴边，看着主理人转开头，不欲多谈的神情，他唯一能做地也只能是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推门出去，离开战队，离开这个他梦想开始的地方。
说到底宋辞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19岁少年，纵使拥有再多头衔，也没有能对抗资本的能力。
好在当初签约时，听了狗砸队长的话，用第一个赛季签约费在s市新开发区买了一套公寓，他才不至于灰溜溜的回家。
梦境光怪陆离，让他又品尝一遍当初的无助，宋辞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
睁开眼，宋辞只觉得自己就像刚坐了几十遍过山车，又坐了几十遍旋转飞椅那般，恶心想吐，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
从被子里伸出手，尝试着往额头上探了探，却没察觉出异常。
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又重新跌回被子里，不用测，宋辞这下也判断出来，自己应该是真的发烧了。
估计是昨天晚上脱了队服外套，着凉了。
还真是脆皮，只来得及感叹完这句，宋辞又陷入了梦境，好在这次睡得还算安稳。
宋辞再次醒来，是被一通电话给吵醒的。
“喂，您好。”迷迷糊糊间，宋辞按下接听，丝毫没注意到电话并不是打给宋辞账号，而是打给Sweetkiller账号的。
听完对方自我介绍，宋辞才后知后觉反映过来对方是UCG战队经理戴峰，也就是他当陪练的战队。
听到男声，戴峰明显一滞，但毕竟是老牌战队经理，戴峰很快调整好语气，问道：“请问是Sweetkiller吗？”
“呃……”再想开变声器已然来不及，宋辞强装镇定清了清嗓子，好在他现在的声音哑的和平时不太一样，应该听不出来是谁，“我…我是Sweetkiller她哥。”
也不算说错。
“哥哥你好！”以为撞破什么惊天秘密的戴经理舒了口气，赶忙道，“这次打电话来是有问题想请教您妹妹，她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她现在有点事情，给我说是一样的。”宋辞说。
“好的。不知道您妹妹有没有给我添加备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UCG电子竞技战队和平精英分部的经理戴峰。”戴经理斟酌着措辞，“是这样的，我这次打电话来，是想问问令妹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俱乐部，参加PEL职业联赛？”
宋辞：“……”
合着我昨天陪你们选拔那么久，最后选到我的头上来了。
听着对方没拒绝，戴经理瞬间打气精神，继续争取道：“不知道哥哥这边对PEL赛事和战队有没有了解，PEL是《和平精英》官方举办的最高级别职业联赛……”
戴经理的话又急又密，一连串下来，宋辞根本来不及开口，本就混沌的脑子这下觉得更昏了。
为了避免自己再烧下去烧成傻子，宋辞忍着难受，把自己从床铺挖起来，找来衣柜底下的厚羽绒服裹上。
好不容易对方说完，宋辞才来得及出声：“不用了，谢谢您。我……我妹妹在读大学，没办法来训练的。”
“您先别着急拒绝，我给您和妹妹都表达一下我们的诚意。”戴经理丝毫不慌，有条不紊地说，“依照我们战队对妹妹战术的考量，我们是想邀请她直接到二队的。当然如果您和您的家人有顾虑的话，咱们可以先邀请她来试训一周，如果双方都有意愿再签订合约也不迟。”
宋辞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UCG作为老牌电竞战队，在行业内的口碑一直很好，而且战队向来以比赛成绩为重，不会像WAC战队一样，压榨选手商业价值。
若他真的是Sweetkiller的话，他一定会考虑。
然而他不是Sweetkiller，当初的Poem也没有这个待遇，
而现在Poem还在禁赛调查期——
醍醐灌顶，宋辞此时此刻终于看明白了WAC高层的这场阴谋，关于为什么三个月前自己会被通知退队而没有官方声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选择将消息爆出来，为什么自己的账号会被禁言，一切的一切早就是一张弥天大网，等着他去钻。
而WAC玩的这手舆论，最恶心的地方就在于，他故意在春季赛赛前转会期将视频发出来，接连着一个具有指向性的所谓声明，将这件事情彻底定性。
虽然联盟事后自会查明热搜上的视频是经过剪辑伪造的，还Poem一个清白，可是又会有哪个战队，愿意为了一个刚进去就可能被竞赛的队员，支付天价的转会费呢。
而等联盟还他清白，和WAC的合约自动解除后，春季赛已经过半，这么久没有系统训练的Poem真的还能重回赛场嘛？
看来还没烧傻，心里不忘调侃一句，宋辞捏着手机的手指不断缩紧，指甲欠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还在听吗？”电话那头戴经理有些着急的声音，让宋辞回神。
强忍着心中的郁结，宋辞礼貌地回复道：“感谢戴经理邀请，但是我妹妹这边是真的没有办法过来了。”
不等戴经理再开口，宋辞转换话题道：“不过昨天她说您青训队的‘White Cat’和‘轩辕恒’两个选手不错，贵部可以考虑一下。”
戴经理看着手里，刚刚UCG教练拿来的青训入队名单，上面赫然写着：白茂、李建恒，ID “White Cat”和“轩辕恒”，内心百感交集。
不过见对方态度坚决，戴经理只好作罢，或许日后再趁着约陪练的时候在问问Sweetkiller本人。
挂了电话，戴经理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UCG教练，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本也不是太抱希望的UCG教练，再一次确认好留队名单后，接过合同走了。
看着教练离开的背影，戴经理小声嘀咕：“总觉得刚刚的男声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