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初阳之医生的故事》墨丹秋

2、会诊

　　研一就进病房了，期待已久的临床工作正式拉开序幕。

　　以神绮的成绩，不管选择什么科都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她偏偏选择了儿科，导师宋红梅是全国儿科肾脏风湿免疫方面的大咖。

　　早上才6点钟，神绮起床洗漱，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轻轻地对自己说了一声：“加油！”

　　穿好衣服，神绮出去买了两份早餐回来。

　　橙子还没有起床呢。

　　“唉，大懒虫，太阳晒到屁股了。”说着，神绮用手戳着橙子。

　　“几点了，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橙子懒洋洋地说。

　　“快点起来了，今天是第一天进病房，不能迟到，我已经买好了早餐，快点起来吃啦。”

　　“我们大神就是贤惠，谁要是娶了你可是烧高香了。”橙子边起床边说。

　　吃完饭，两个人去了医院儿科大楼。橙子在7楼儿科血液病房，神绮在4楼儿科肾脏病房。

　　“唉，中午一起去食堂，到时候打电话联系。”说完两人分道扬镳。

　　第一天进病房，心里除了兴奋还有紧张。走进病房，看着这一张张因为吃激素而导致的小胖脸，神绮有些神伤，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加油！”，挺了挺胸，嘴角微微上扬，走进了医生办公室，跟自己的导师宋红梅报道。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宋老师已经在翻看病历了，旁边的师姐跟老师做着汇报。今天是第二次见宋老师了，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神绮有些尴尬，怪不好意思的。宋老师留着利落的短发，头发蓬松有秩，前额的头发略往后梳，露出大大的额头，真的有股央视主播的气质。

　　神绮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跟宋老师打了招呼。

　　宋老师跟神绮交代了一下，就让师姐马潇潇给她和今年一起新来的研究生做入科教育。主要是说一些工作流程、岗位职责、规章制度，规范病历书写和下医嘱的注意事项。

　　病房里的3床孙小熙是因为发热原因待查来住院的，不明原因的发热是最让大夫头疼的事，为了弄清发热的原因，孩子需要做很多的检查来排除很多疾病才能确诊。

　　已经住院5天的孙小熙，还没有找到发热的原因，从今天开始，孩子开始出现胸痛，于是去做了胸部CT，却发现在胸腺上长了个瘤。

　　马潇潇也是宋教授的学生，毕业以后留院工作已经3年，作为住院医师，主管孙小熙。

　　拿到CT报告，潇潇就赶紧跟宋老师汇报了，老师说：“立即请胸外科会诊，不要再耽误了。”

　　潇潇跑到医生办公室，开完会诊单，冲着正在写病历的神绮说：“神绮，一会儿我要去跟老师门诊，心胸外科如果有来会诊的记得帮我接待一下哈。”说完，潇潇急急火火地走了。

　　“大夫，16床出现病情变化，血压快测不到了。”呼叫器里，护士小梅呼叫医生。这时办公室里就只有宋斌和神绮，听到呼叫，他俩几乎是同时拿起听诊器冲了出去。

　　“血压多少？”宋斌问护士。
　　“63/34mmHg，手脚冰凉，大汗淋漓，意识清醒，有自主呼吸，心音遥远，心率140次/分，呼吸微弱。”护士小梅边说边给16床患儿刘木槿吸上了氧，将氧流量调节到了6L/分。“木槿妈妈，别担心。”这时护士杨洋已经推来了治疗车，准备给病人进行静脉穿刺。

　　“血氧饱和度95%。他今天一直腹部不适，腹泻3次，呕吐2次。”护士小梅给宋斌交代病情。

　　“是啊，我们在家里的时候肚子就有点不舒服了。这几天他又有点肿，所以就没有给他吃盐。”刘木槿的妈妈跟宋斌补充道。

　　“甲强龙静滴，建立静脉双通道，盐水加速静滴，监测血压15分钟一次。”宋斌对小梅说完，转过头对着神绮说：“抽血查血生化和皮质醇，把她的口服激素改成静滴。”

　　“抽血？……哦...好....”神绮把需要更改的医嘱记在了查房本上，转身去准备抽血用物。第一天上班就遇到抢救病人，还要抽血！虽然在进入临床之前就已经听说过，在安和医院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病人的静脉采血都是由大夫来完成的，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措手不及。

　　准备好用物，神绮来到刘木槿床旁，把压脉带绑在了肘窝上4公分，她感觉自己的汗水都留下来了，自己虽然专业课成绩门门优秀，但是抽血真的是....关键是没有实践过啊，这可是第一次在病人身上上手，尤其是刘木槿现在末梢循环不好，手脚冰凉，血管不充盈........

　　也许是小梅看出神绮的忐忑和犹豫，她轻轻地对神绮说：“我来吧。”就见小梅用左手食指指腹摸了摸病人肘窝处的血管，右手持针毫不犹豫地快速扎了下去，采血针里快速回血了，神绮赶紧把真空采血管接上，同时偷偷给小梅竖了个大拇指。

　　“叫外勤阿姨赶紧把血送到急诊化验室。”小梅顺手把抽好的血递给了旁边的实习护士，又嘱咐一句“别忘了扫码。”

　　随着药物渐渐地进入了病人的血液，刘木槿的血压渐渐有所回升，手脚也暖和了一些。“木槿，木槿.......别怕，刚刚你出现了一点小意外，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吗？”神绮弯下腰轻轻问刘木槿。

　　刘木槿渐渐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神绮，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着刘木槿渐渐恢复，宋斌跟护士交代了一下，又安慰了家属几句，就回办公室了。神绮有点担心，于是留下来观察一会儿。

　　韩风刚刚从手术室做完手术回来，去病房看了一眼病人，回到办公室。
　　“师兄，你回来了，刚发来两个会诊，成人呼吸和儿科肾病。”郑军说着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拿过来两张会诊单放在了韩风面前。

　　“二选一。”郑军双手撑着办公桌，这是出于礼貌的询问，因为他知道，韩风是一定不会去儿科的。

　　韩风拿起会诊单，看了看，把儿肾科的会诊单拿在手里往郑军的眼前一晃：“这个。”

　　郑军疑惑地看着他：“师兄，你以前可是从来不去儿科会诊的，你说你最怕小孩哭。”
　　韩风没有理他，拿着会诊单走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郑军满头黑线。
　　“唉，你刚下完手术，喝口水再去吧，这也不是急会诊。”郑军在后面喊着，韩风背对郑军手一摆走远了。

　　来到小儿肾脏病房，韩风径直去了护士站跟护士要会诊的病历。
　　“麻烦你，3床病历。”
　　护士小梅正在电脑前处理医嘱，听到声音抬起头。

　　“吆，韩大夫，你这是？”
　　“我来会诊，麻烦3床病历给我。”
　　“哦，你等着，我给你拿。”说着，小梅拿起病历递给了韩风。
　　接过病历，韩风转头朝医生办公室走，没走几步，就听到护士站的护士们都在嘀嘀咕咕。

　　“韩大夫真帅啊，你们说他有没有女朋友？”
　　“我猜肯定有了，你看咱科里这些研究生学霸，哪个不是学习生活两不误啊。”
　　“那可不一定，他这个人除了对病人态度好，对其他人跟块冰似得，谁受得了啊？”

　　“3床在哪个位置？”韩风突然转过头问。疑问中略带质问的眼神，让护士们瞬间鸟兽散都跑了。
　　“哦，在那边1号病房。”小梅说着用手指了一下病房的东头。

　　韩风来到医生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他坐下翻开了病历，仔细阅读着。

　　神绮从刘木槿的病房里走出来，经过护士站。
　　“唉，神绮，胸外科来会诊的了，你过去看一下吧，在医生办公室呢，祝你好运！”小梅叫住神绮，那表情、那神色、那笑容诡异地让人捉摸不透。

　　神绮答应着往办公室走。走到门口，她愣了一下，这不是韩风吗？神绮走过去打招呼，“师兄，你是来会诊的吗？”

　　“嗯。”韩风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情。

　　哼，还是这么冷。

　　“这个孩子目前什么情况？该做的化验检查都做了吗？有没有家族史？除了发烧还有没其他症状？”

　　“嗯....，这个孩子....就是发烧，化验检查.........嗯...嗯......我不太清楚......我查一查。”神绮期期艾艾地说，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

　　今天第一天来，这也不是自己负责的病人，所以一些事情不是特别清楚，本来想等忙完了那个刚刚的肾上腺危象的小患者，就来看看3床的病历，熟悉一下的，可是没想到会诊的大夫来得这么快。

　　“你都知道啥?说说吧。”说完扣上病历站了起来。
　　“..........”神绮竟然无言以对，这么怼人，一点自我克制都没有吗？

　　“走，看病人去。”还没等神绮开口，韩风走了出去，神绮赶紧跟上。

　　来到3床孙小熙的病床前，一床厚厚的被子上方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两个腮蛋子通红，嘴唇也像是啃了死孩子一样红得发紫，精神不振，呼吸略促。

　　孩子还在发烧，大热的天，孩子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妈妈还把衣服搭在被子上，感觉像是在寒冬腊月。

　　“小熙妈妈，这位是胸外科的韩大夫，他来看看孩子。”神绮介绍着。
　　“哦，一直都是马大夫管俺的，她不在吗？”
　　“哦，她今天下午看门诊。”

　　“你好啊，小熙”，韩风上前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又摸了一下手脚。

　　“现在手脚冰凉，一会儿体温可能还会升高，超过38度5，就把退烧药吃上。孩子烧了几天了？”

　　跟孩子妈妈说这些话的时候，韩风异常的温和，跟刚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神绮都感觉有些不适应。

　　“孩子在家里的时候就发烧，那时候俺以为就是感冒了，也没在意，吃了退烧药就下来，过几个小时，就又升上去，俺也打消炎针了，可是不管用，就这样断断续续烧了一个月，所以就去了医院，俺那边的医生建议俺来大医院，所以俺就到这里来了。”孩子的妈妈回答着，“大夫，俺是外地来的，俺啥也不懂，俺孩子这个病没事吧？”

　　韩风笑了笑，“小熙妈妈，别着急哈，您自己在这里陪着孩子吗？孩子的爸爸在不在？”

　　“孩子爸爸来不了，俺啥也不懂。大夫，俺孩子没事吧？”

　　“好，孩子还需要做一些检查，等完善了检查，确诊了咱们再沟通，好吗？”
　　“行，大夫，俺听你的，俺啥也不懂。”
　　“给孩子少盖一点就行，这样不利于散热，您有什么不明白再找医生或者护士都可以。”

　　走出了病房，神绮忐忑地跟在后面。从小熙的病房到医生办公室有很长一个走廊，神绮就这样忐忑地、委屈地、不知所措地跟在韩风后面，眼睛盯着他的后脑勺，没想到他对病人这么好，一点也不像平时看到的样子。

　　“等结果出来了之后，给我打电话。”韩风猛然回头，凌厉的目光像一道闪电劈了过了，神绮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梅要祝她好运。

　　“哦，好的，师兄。”

　　回到办公室，韩风开始写会诊意见。
　　“今天第一天进病房？”
　　“......嗯....”

　　“我冤枉你了？”韩风看了一眼神绮，低下头继续写着。

　　本来就是嘛，第一天进病房，环境还没熟悉过来呢，又接了一个肾上腺危象的病人，一直在抢救，还没来得及看病历，他就来了。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哪怕一点点也行，心里这样想着，神绮没有回答。

　　“怎么不说话？委屈了？”
　　“没....没有......”
　　“回头把胸腺瘤的知识学习一下，下次来的时候我会问你。"
　　“啊？！........”

　　说完韩风走了，留下神绮一头雾水。

　　“我又不是你们胸外科的。”缓过神来的神绮冲着已经走出去的韩风做了一个鬼脸。

　　“对了，忘了告诉你，下病房之前要提前一天过来熟悉病情的。”韩风刚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身，令神绮猝不及防，呆呆地定在那里，挤到一起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竟然一时间无处安放了，当她努力抿出一个微笑的时候，韩风已经走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神绮就坐在电脑前登录上了医院的内网图书馆开始查阅关于胸腺瘤的知识，以至于很多时候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成了胸外科的人。